黑锅找到了主人，宗奇正嗓音平静宣布：“如此看来，凯特比斯小岛爆炸的真相大白。”
那么......”
宗奇正看向德拉科·弗林特：“在商讨各方赔偿问题之前，我想先请问德拉科·弗林特先生，你愿意支付多少赔偿金用于安抚第七猎人学院？毕竟......”宗奇正摊手，“众所周知，每一个第七猎人学院的学员们对李院长来说意味着什么，李院长与公众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这件事将永远不能平息。”
德拉科脸更黑了。
一群低贱的垃圾，怎么不干脆全炸死，在哀悼会上他会很慷慨的为他们支付花圈费用。
宗奇正似是没看到德拉科阴沉的面色，目光直勾勾盯着德拉科，丝毫不退让。
半晌，德拉科阴森的嗓音响起：“宗院长放心，我明白，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一定......让牵涉到的所有人都满意，自然，也包括第七猎人学员在内。”
宗奇正：“那么，下一个问......”
.......
会议桌上的大人们在就后续安抚与赔偿问题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无人在意依旧站在原地的阿塔斯和已经死亡的罗恩。
代价吗？
阿塔斯听到了父亲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脖子像上了发条的人偶，僵硬偏头看过去，对上了罗恩暴凸、死不瞑目的双眼。
“......”
阿塔斯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可当他的血液飞溅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阿塔斯依旧感受到了难过的情绪。
不是为了罗恩的死，他对罗恩依旧没什么兄友弟恭的感情，只是为将来的自己。
如果自己将来犯了错，父亲也会这样没有任何预兆，毫不留情的让自己暴毙。
意识到这个事实，阿塔斯浑身冰凉。
今天发生的事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从前的他以为......贵族出身、天之骄子的他们，与那些平民......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人生没有坎坷、不会经历任何磨难，会一辈子过着平民们不可企及的梦幻般高贵奢靡生活......
眼前冷冰冰的事实却告诉他，不论高贵与低贱，他们血管里流淌着同样殷红的血液，被杀死时的流出的血液同样粘稠冰凉......只要爬得不够高，终究也只是食物链中的一环，就算爬得再高，一朝跌落，曾经的同类们甚至会毫无顾忌吞噬他们的血肉。
至少，在生死面前，他和那些被他曾经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平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商讨出了后续处理办法，宗奇正宣布：“今天的会议到此结......”
“等等。”德拉科打断了宗奇正的话。
“......”
宗奇正冷漠的看着德拉科，懒得开口，从今以后，弗林特家族会一落千丈，他没必要再对德拉科客气。
德拉科并不介意宗奇正的态度，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编号8792没了，不是还有第七猎人学院那个叫什么......贝星的孩子么，那个孩子能够融化吞噬一切异能者，影响他们的精神，使他们疯狂，这点是不是和编号8792很相似？而低阶异能者们无异于废物，当做养料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命运，辅以YR的研究成果，或许不久的将来，从编号8792身上失去的一切，会在那个孩子身上拿回来......对吧，宗院长？”
话是对宗奇正说的，可德拉科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神却一一扫过在座其他人。
德拉科虽然是笑着，但他的声音阴恻恻的，被迫失去了一个儿子，令他整个人显得格外阴郁。
宗奇正眉心一跳。
又被盯上了。
他早就说过，贝星早点死掉，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
“关于这点，我没有意见。”宗奇正面不改色，“只要你们能搞定那位李院长。”
“......”
众人语塞。
不可否认，德拉科的提议的确很令他们心动，一个编号8792这些年为他们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利益，让他们在各界‘畅通无阻’。
但和其他猎人学院‘看不起’未能获得异能的旧人类们不同，李勤与旧人类们关系极好，而旧人类在数量上至今依旧占据着这个世界所有人口的百分之九十。
动了贝星，鬼知道那个异能点在了寿命上，且擅长一言不合就发颠的李老头会在公众前面如何煽动舆论。
他们不是没想过把李老头弄死就好了，可在他们还没有这个概念、异化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李老头就致力于在公众面前与他们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并数次暗示如果他死了，毫无疑问与他们有关。
更重要的是，像宗奇正这样......优秀的学生，李老头也不止一个。
没有人说话，宗奇正继续开口：“甚至，你们大可以在即将到来的联合月考核上动手。”
“......”
他们可不想被李老头记恨上。
依旧无人说话。
宗奇正从众人身上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各位，还有问题吗？”
“散会。”
语毕，宗奇正率先起身离开，巴闻亦步亦趋跟在宗奇正身后。
会议室里，院董们也陆陆续续起身，解决问题且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的众人彼此之间相谈甚欢，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地上早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
阿塔斯沉默的看着大人们脸上顾着虚伪的优雅笑容，展开笑容的面皮之下，他仿佛看到了一群吐着蛇信的毒蛇......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的德拉科，地上罗恩的尸体，和麻木了的阿塔斯。
阿塔斯听见父亲拨打电话，让人来把罗恩的尸体带走。
当担架把罗恩的尸体从身边搬走的时候，阿塔斯看见坐着不动的父亲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看着父亲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变得有些佝偻，阿塔斯迈步跟了上去，浸润了许久鲜血的小羊皮鞋底在地毯上落下一个个红色的脚印。
毫无疑问，罗恩深受父亲宠爱，那为什么能做到......这样？
还有，自从他摊牌后，与他渐行渐远，变成整日跟在罗恩身边的萧意远，会知道真相吗？
——
书房。
德拉科进书房的第一件事是快步走向保险箱的位置，按下密码打开保险箱，把里面的东西全掏出来。
东西散落一地。
唯独没有那份凯特比斯小岛的地图。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 德拉科把掏出来的东西一一整理放回保险柜。
咔嚓......
阿塔斯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看到书房侧边的保险柜敞开，父亲在阴影中把东西往保险柜里放。
阿塔斯迈步走过去，在熟悉的地方，距离书桌两步远的地方站住。
“爸爸，罗恩真的拿走了地图吗？”阿塔斯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不重要了。”德拉科声音虚浮。
“爸爸......”阿塔斯咬了咬下唇，豁出去低声问，“罗恩是被人利用的话，为什么要......杀死他呢？”
德拉科整理资料的手没有任何停顿：“无法确切找出真相，一切证据都因为.....罗恩愚蠢的行为，指向弗林特家族的情况下，不管罗恩有没有那么做，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启动调查的最好机会，屹立多年的恢弘建筑阴影之下，是暗中蚕食的虫蚁。”
“没有一个家族，能经得起联合围剿般的调查。”
所以，调查的由头把柄坚决不能递出去。
“不想被连根拔起的话，真相必须变得不重要，在适当的时候给出足够堵住悠悠之口的决策才能及时止损。”
一个继承人与后续大量的赔偿与资源退让，换喘息的空间。
滴......
德拉科合上保险柜，站起身走向书桌后的位置，坐下：“阿塔斯，我不仅仅是你和罗恩的父亲，还是弗林特家族的家主，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往后的日子，弗林特家族会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但只要根基尚在，迟早能恢复今日荣光。
坐在书桌后的德拉科阴恻恻盯着面前的第二个孩子：“阿塔斯，千万不要再令爸爸失望。”
阿塔斯：“......好。”
爸爸连真相都不在乎，萧意远的存在，也不会在乎吧？
但......就算如此，阿塔斯还是决定找萧意远问一个答案。
阿塔斯什么都没说，退出书房。
原本沾染了殷红血液的小羊皮红色鞋底此刻已被会议室和书房的长毛地毯摩擦干净，阿塔斯落在地面的脚步印记重新变得干净。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除了被血水浸润后会报废的这双鞋......
——
宗奇正从会议室离开，巴闻立刻低声汇报关于论坛的消息。
黑锅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接手，并得到了令各方都会满意的结果，不会动摇到第一猎人学院的根基，达到目的的宗奇正当机立断道：“接触封锁，根据刚才的会议内容，公布关于这一次关于对第七猎人学院的精神赔偿。”
“好，我这就去办。”巴闻微微颔首，越过宗奇正快步离开。
宗奇正似想起什么，叫住巴闻：“等等。”
前方的巴闻脚步顿住迅速转身：“院长？”
“周考核之前，第七猎人提交的瞬移装置订单，批准。”
巴闻：“......好。”
话音落下，巴闻终究忍不住低低出声：“院长，第七猎人学院这笔订单来得......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一个在所有人眼中散发着贫穷气息的学院突兀的在周考核之前提交对他们来说天价的订单，似乎知道周考核结束之后，他们会获得一大笔钱一样。的宗奇正明白巴闻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第七猎人学院自导自演，早就准备好了坑钱。
但——
“不会是他。”宗奇正语气笃定。
李老头才不会那么疯，他如果能那样，自己还能高看他一眼。
“也不会是第七猎人学院的任何学员。”
在李老头的教导之下，第七猎人学院也不会有那么‘疯’的学员，他们不仅仅金钱上贫穷，学员质量上同样如此，连一个S级别的学员都未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