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出锅,顾匪让林有余入席,林有余抬了抬下巴,轻咳一声,“市领导”般慢悠悠的走回餐桌坐下。等饭菜上齐了,揣着五分真情实感和五分还待继续考察,半笑不笑的说道:“顾先生辛苦了。”
林鹤宁倒了三杯酒,给林有余递筷子道:“快尝尝,顾匪做饭可好吃了,好吃到我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赞美。”
夸张。
林有余在心里吐槽,倒也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谛,当初他爱前妻,不也觉得前妻十全十美如天仙么?明明不擅长烹饪,却还是端着一锅又咸又油还有点糊的毛血旺吃的津津有味。
林鹤宁先夹了块锅包肉,碗里就多了只沾满辣油的虾,已经去头去尾去壳,顾匪给剥的。
抬头看见林有余没动筷,知父莫若子的林鹤宁心想老爷子是在拿乔啊!正要开口,顾匪抢先道:“叔,再不吃就凉了。”
林有余看见顾匪又剥只虾,按照常理来说吧,这只该放在未来老丈人的碗里,林有余正纠结到时是吃还是不吃,就见那只完整的虾肉笔直的,毫无悬念的,顺理成章的放进林鹤宁的碗里。
林有余目光一亮。
初次见面,在不了解对方脾性的情况下,冒然徒手剥虾或是夹菜什么的并不妥当,比如对方有洁癖啥的。
可见顾匪为人谨慎,细心。
+10
明知是见家长的第一顿饭,却不上赶着讨好,不过分热情,不奉承不谄媚,可见顾匪为人真真实实,本本分分。
+10
他话不多,但格外踏实。
林有余忍不住想起夏知乐来,当年第一次吃饭,夏知乐又是夹菜又是敬酒,围着他转来转去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
反观顾匪,并不十分在意他这个老丈人,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鹤宁身上,给林鹤宁夹菜,倒酒,问他咸淡怎么样,安慰他最近胃养护的不错,可以放纵一把该吃吃该喝喝,听得林鹤宁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
+50
等于,95分。
林有余脑袋轰的一声,不敢相信,怎么突然就95分了?哪个环节出现错误,哪个分数有黑幕?他急忙复盘,却发现每一分都是客观的,清正廉明的!那真是奇了怪了,林有余边百思不得其解,边夹一口毛肚放嘴里。 ! !!!
林有余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的加快咀嚼动作,咽下去的瞬间是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和迫不及待的不满足感同时并进,促使他来不及说话,急忙再吃第二口第三口,短短几分钟,一碗米饭扒拉完了。
他本想留5分的,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好儿婿啊,给个95分已经不低了。
可是,可是——
这绝绝子的人间美味,不给个区区5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林有余相当的忧愁和困惑。
他还连顾匪年纪工作单位包括感情史都没问呢,连顾匪家庭啥条件父母都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呢,可顾匪就已经在他这里含泪怒赚满分了!
林鹤宁:“爸,你已经吃两碗饭了,晚上别吃这么多,不消化。”
林有余后知后觉,肚皮撑得滚圆。
林鹤宁和顾匪一起洗碗,林有余捧着肚皮扶着腰在客厅里来回溜达消食。
林鹤宁切了水果出来,奈何林有余半点都吃不下了。
林鹤宁沉重的叹气道:“您这样叫我很为难。”
林有余狐疑看他,就听林鹤宁更沉重的叹气,说:“以后是让顾匪多下厨还是少下厨呢?少下厨吧,您惦记这口,多下厨吧,您天天这么胡吃海塞,容易三高。”
林有余没好气的撞他一下:“去你的!别以为几道菜就能摆平我,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小匪做的也就那样嗝!嗝!”
林鹤宁没憋住笑。
吃人的嘴短,一顿饭的功夫林有余对顾匪的称呼已经从顾先生变成小匪了。
林鹤宁善良的没有揶揄,端着手磨咖啡去书房工作了。
工作到快十一点,林鹤宁合上电脑,忽然想起今晚有足球赛事,他对球赛没啥兴趣,纯粹是迎合孤独的老父亲罢了。
这个点他爸应该回去了,林鹤宁走出书房,正要叫顾匪,猛地听到激情昂然的喝彩:“好球!!”
林有余感同身受的欢呼:“不愧是最强前锋,太漂亮了啊啊啊!”
一把勾住顾匪的肩膀,哥俩好六六六,端着啤酒杯开怀畅饮。
“啃鸭脖,这是蒜香味的,那个孜然味也好吃。”
“叔,再满一杯?”
“不用倒了,咱俩对瓶吹!你酒量咋样?”
“……还行。”
“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不喝尽兴不行。”
“叔,鹤鹤……”
“没事,喝醉就喝醉,有叔在呢,叔给你撑腰!”
林鹤宁:“……”
得意忘形的俩人暂时没注意到倚门而立的林检察官。
林鹤宁没忍住笑了笑,边笑边无奈的摇头,走去厨房,准备蜂蜜水和热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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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
“你就这点水平吗?”坐在咖啡桌对面的畅销作家眉头皱起, 发出质疑。
正说在兴头上的安念一愣,被当众质疑工作能力,让他脸上险些挂不住:“什么?”
作家:“你给我的建议幼稚至极,你构思的精妙悬念设计其实是自以为是的故弄玄虚, 你提议融入的浪漫感情线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安念顿时满脸涨红, 拿着咖啡杯杯耳的手都哆嗦起来。
反观对面的作家,气定神闲, 手腕稳得一笔。
安念在自家出版社做事, 将来的继承人,甭管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全靠他爹建桥铺路, 总归光环摆在那里, 作家们或多或少都得给小少爷些面子, 夸他年少有为眼光独到什么的。
但这位新崛起的天才大神性子刚烈桀骜,不通人情世故,管你是太子还是奴才, 实话实说,不爽就怼。
安念上班至今,还从未被人当面这么骂过。
这间咖啡厅距离出版社挺远的,虽然人流不少, 但根本没人认识他。
可安念还是有种被当众扇耳光, 引熟人侧目纷纷看热闹的羞耻感。
安念脸色发白,觉得难堪又委屈,更觉得不服气。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狗屁倒灶的破事, 安念一时气闷, 反唇相讥道:“是我水平不行, 还是你写了几本书有了点粉丝就飘了?恃才傲物, 刚愎自用!”
作家没说话, 拿起外套就走了。
安念才不去追,在咖啡厅慢条斯理的品卡布奇诺,忽然手机响了,是主编打来的。
安念冷哼,猜到必然是大作家告恶状。他才不接,把电话摁掉,当然不是怕挨骂,主编再位高权重也不敢骂他这个少东家。
安念心不在焉的翻联系人名录,从头到尾也没找到想见的人,废话,他当时气急攻心,出门就把夏知乐拉黑了。
手机又响,还是主编的来电显示。
安念顿时感到心烦,左滑接听,主编也没说啥,问他在哪儿,让他赶紧回公司。
安念又拖了两个小时才回出版社,还顺道买了杯奶茶喝,边喝边优哉游哉的去主编办公室,没想到主编不在,等待他的是安父。还有被安父盛情招待,坐在沙发上喝安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名贵茶叶的大作家。
安念才叫一声爸,就被安父一把夺走奶茶扔进垃圾桶,奶汤飞溅。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怒斥,指着大作家喊:“快给苒苒道歉!”
安念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头一回见到父亲临阵倒戈帮外人的,当场气红了眼睛。
大作家是公司新挖掘出来的天才,第一本处女作就在市场上一炮而红,后续的作品更是本本畅销,粉丝无数,是继王图之后他们出版社的台柱子。
而安念年轻气盛任性妄为得罪了台柱子,往小了说是伤了出版社的财路,往大了说是动了出版社的根基!
办公室闹出这么大动静,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安念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
最终还是道了歉,安念开门出来,硬着头皮瞪向四面八方的数十双眼睛:“看什么看!”
众人立即把视线挪开,假装忙碌。
安念回自己工位上去,熬到下班时间,提包走人。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同事说:“今天看见安念挨骂,我真的爽死!苒苒老师太飒了!”
“苒苒老师才不惯着草包呢!”
“靠关系担任的责编,才不配位。小学生还妄想给博士后当家教?原形毕露了吧!哈哈。”
“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逼数吗,还敢对苒苒老师的作品指手画脚,说人家飘了?笑死,他也就糊弄糊弄王图那样的傻逼,王图喜欢他所以纵容他,按照他那些自以为精妙绝伦的方案改大纲,结果怎么着?销量肉眼可见的下降,安总还硬给他洗,说是经济不好全行业利润下滑,那怎么其他作家节节高升,就王图自己被“消费降级”了?”
“我以为安总能继续维护他儿子呢,没想到这回清醒了,也终于明白什么叫才不配位,强捧遭天谴。”
“安念一直都文文弱弱的,想不到他还能怼人。”
“听说他跟高中那个学长分手了,心情不好吧。”
“就是前阵子经常来接他下班的医生?”
“我怎么听说安念是小三儿,那个医生原本有男朋友的,还是位检察官呢!”
“不用听说,是真事儿,之前上热搜的那个莲花碎尸案的主审检察官还记得吗?”
“卧槽,居然是他?那医生眼瞎吧,什么审美啊,放着有钱有颜的检察官不珍惜,跑去劈腿绿茶小妖精。”
安念强忍眼泪,逃也似的离开公司。
之后的几天他没去上班,把自己关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想出门,不想见人。
安父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他接听时又气又委屈的吼道:“我不干了!”
他再也不想去上班了,脸面都丢尽了!
有敲门声传来,安念以为是刚才点的外卖到了,也没从猫眼看人,直接开门。
“念念!”王图喜出望外。
安念瞳孔骤缩,本能要关门,被男人强健的大手死死扒住门框:“念念,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安念的体格在王图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王图轻而易举的挤进家门:“念念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看看你,我实在想你想的发疯,日思夜想全是你。你瘦了,你怎么憔悴这么多啊?”
王图眼中的心痛和爱意是纯粹的,毫不掺假。
虽说安念早就不爱他甚至厌恶他,可偏偏此时此刻安念处在接连遭受打击的重伤阶段,仿佛被全世界背叛和欺压,而眼前这个男人真心实意的心疼自己,怜惜自己。安念一时控制不住,强忍多日的眼泪瞬间决堤,哗哗往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