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徐芬丽提着行李出来,顾匪松了口气。
他想过徐芬丽再次心软被顾大雷鳄鱼的眼泪所欺骗,临门一脚又打退堂鼓,那他还真拿这个笨女人没辙。
徐芬丽眼圈通红,显然哭过。
顾大雷那人能屈能伸,可以提刀跟人拼命,也能跪地上磕头求高利贷网开一面。顾匪估计他肯定痛哭流涕的求徐芬丽原谅,但徐芬丽终于硬气一回了。
顾匪分秒不耽搁,带着徐芬丽回了市区。
养母接过来,在店里二楼是住不下了,再说也不方便。次日顾匪出去找房子,附近居民楼窗户贴出租的真不少,但这个地段租金太贵,顾匪只好委托中介往远处找找,刚好就有一套房源,楼层格局房屋面积都不错,租金也十分合理,顾匪立即签合同跟徐芬丽搬进去。
顾匪打电话给林鹤宁,第一遍没人接,顾匪就没再叨扰了,和徐芬丽一起收拾新家。
过了一个小时,林鹤宁回电给他:“准男朋友,晚上好。”
顾匪微愣,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下班了吗,准男朋友。”
林鹤宁也笑了:“抱歉,我睡着了没听见,还在院里呢。”
顾匪的嗓音放轻柔了:“几点下班?”
林鹤宁还从未听过顾匪这么温柔的声线,一时沉溺其中,迷迷瞪瞪的回味了几秒,懒洋洋的说道:“不知道呢,今晚加班。”
越到过年事情越多,林鹤宁跟顾匪聊了几句就被迫埋头苦干了。
整个办公室只有纸张翻页的“哗啦哗啦”和“沙沙”声,偶尔穿插几声身心俱疲的咳嗽。
林鹤宁让二胎宝妈先回去吧,家里还有崽崽要带,二胎宝妈笑着摇头,说你们都没走,我哪好意思撤啊!
看了眼腕表发现都快十点了,这才想起来晚饭没吃,不抱希望的抬头问:“食堂还有饭菜吗?”
林鹤宁说:“九成几率不会。”
二胎宝妈不死心:“那剩下一成呢?”
林鹤宁:“凉透了的锅底汤。”
“……那还不如吃泡面了。”二胎宝妈唉声叹气。
林鹤宁忙起来肾上腺素飙升,自动屏蔽胃部的所有不适,现在经人提醒才后知后觉,麻蛋,饿死小爷了!
不过胃饿久了反倒不疼了,人也不咋难受,就是有点虚。
泡面不想吃,外卖也懒得点,饿久了反而不饿了,干脆等明早一起吃早饭吧。
小微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来,手里提着两大袋子外卖:“师父,您真是我的亲师父!”
林鹤宁:“?”
“外卖小哥交给前台,前台又递给我的,师父您真的,我爆哭!”
外卖放桌上,众人围过来一看。
大份的黄焖鸡,大份的糖醋排骨,大份的咖喱牛腩,大份的蒜蓉西兰花,有荤有素还有抗癌明星,足足十菜一汤摆了大半张办公桌,那诱惑死人的香味直冲天灵盖!
饥肠辘辘的众人热泪盈眶:“林检您真的,我们爆哭!”
林鹤宁:“……”
二胎宝妈早饿的眼冒金星了,和众人对林鹤宁山呼万岁,捧起米饭就着十道菜大快朵颐。
林鹤宁忙打开手机看,微信最顶上是顾匪发来的消息:[外卖送到了吗?]
[不知道你办公室有多少人,够不够?]
[不够我再送一份过去。]
“卧槽,这排骨也太绝了!”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最最好吃的黄焖鸡。”
“林检你在哪家买的,快推给我,我锁死这家!”
其他人酷酷炫,已经腾不出嘴说话了。
办公室正在上演饿死鬼投胎的饕餮盛宴!
林鹤宁忍不住把这一幕拍照,发给顾匪。
顾匪:[你吃了吗?]
林鹤宁失笑,把自己那份拍照。
顾匪:[多吃点,海参汤别忘了喝。]
“这菜真没得说,就是少了味辣椒。”
“对啊,不放辣椒不地道。倒是那个蒜蓉西兰花蒜味很猛,还有那道风味烧茄子,番茄搭配的妙极了!”
“有点淡,老李快把你柜子里的老干妈奉献出来!”
林鹤宁喜欢蒜香味的素菜,喜欢番茄味的茄条,因为胃不好,不宜吃辣椒和盐分过重的食物。
心里暖暖的,柔柔的。
林鹤宁喝一口汤,从食管到胃底一团暖洋洋。
*
林鹤宁这边暖洋洋,夏知乐那边有点拔凉。
自从步入公历新年,夏知乐就霉运加身,哪哪都不顺。
自认为八九不离十的副主任职称居然失之交臂了,根据小道消息,现在八九不离十的是他的竞争对手,而这消息一被扩散,科里那群见风使舵的势利眼立即巴巴的讨好。
夏知乐气的捶墙,在楼梯口跟安念打电话抱怨,说那姓刘的有个屁本事,靠关系进的瑞坛医院,成天不琢磨咋提升自己的医术,就知道巴结科主任捧臭脚,每次见了院长跟见到亲爹似的,恨不得三跪九叩供起来跪舔。
夏知乐最瞧不起这种狗,连点自尊都不要,上赶着给人当奴才,呕!
所谓副主任就是舔出来的!
安念也愤愤不平,安慰夏知乐几句后,急切分享一桩好消息:“我新负责的作家登上畅销榜了,公司通报表扬我,咱们晚上庆祝一下吧。”
他才丢了职称,安念却要晚上庆祝一下?
还有,出版社是安念家开的,被自己家表扬还那么开心?搁在平时开心也可以,但夏知乐才在关系户那里受了气,恰好安念也是个关系户,这让夏知乐心里别别扭扭的,尤其是听安念得意洋洋的描述某某同事“不自量力敢跟我争”,夏知乐一下子生出“劳动人民团结起来斗资本家”的同仇敌忾的怒火来。
“你那个同事工作十多年了吧,你才入行几年啊?其实按理说,那个作家分不到你头上。”
安念当场愣住:“夏知乐,你什么意思啊?”
夏知乐知道自己说错话,但自己心情也不好,不想哄人,便含糊几句挂了电话。
下一秒,手机如同中病毒似的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夏知乐挂断,再响,再挂,再响,他只好接听:“安念。”
“夏知乐,你讽刺我是关系户吗?你觉得我德不配位?”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所有的成就都是我应得的,你说的我好像不劳而获,是个小偷一样!”
“别人误会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想?”
他只想静静。
夏知乐把手机关机,直到傍晚才打开。
瞬间狂轰滥炸,滴滴滴滴滴滴炸的夏知乐头皮发麻。
微信里铺天盖地的留言,各种问号惊叹号,晃得夏知乐眼睛生疼。
他跟林鹤宁都是冷静的人,就算吵架也不会歇斯底里,事后会彼此默契的冷静冷静,谁也不会烦谁。
夏知乐难以适应安念的这种疯。
从前那个我见犹怜,善解人意的安念有点变了,变得偏激了。
安念过度的依赖和黏人,总是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也不分个时间地点,有此他开会呢,就把手机调静音了,事后看见满屏的留言吓一跳,回拨给安念,安念委屈的说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夏知乐很心疼,和安念腻腻歪歪聊了好久。
夏知乐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可以满足他雄性的保护欲,可一次两次享受,十次二十次就难免觉得麻烦。而他不经意透露出的不耐烦被安念警觉,就冷着脸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不耐烦了?
有回他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手机足足99+的留言,回信给安念时,安念上来就质问他“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是不是跟林鹤宁在一起?”
夏知乐知道上次跟林鹤宁在咖啡厅见面被安念逮个正着,安念就落下病了——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疑心病。
安念是哭着质问他的,泣不成声,梨花带雨,夏知乐于心不忍,就耐着性子哄安念,并再三保证绝不会跟林鹤宁私下会面,他们早就双向拉黑了,也不可能再旧情复燃,让安念放心。
安念这才消停,终于翻篇了。
*
夏知乐闷闷不乐的望向窗外,这一看猛地怔住,不由自主的起身站到窗前仔细看。
楼下正从车里出来的人,就是林鹤宁!
他怎么来了?
看他行动自如,走路带风的样子不像生病了。
来找我的?!
夏知乐心脏砰砰狂跳,眼睁睁看着林鹤宁走进住院部大楼。
不一定不一定,可能林鹤宁是有别的事。
但……瑞坛医院他又没有熟人,能来找谁啊?
肯定是来找我的?!
夏知乐站了一会儿,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三分之一,随着远处电梯抵达,林鹤宁出现在科室门外。
果真是来找我的?!
夏知乐瞬间局促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是迎出去还是等他进来?
来了,他来了!
夏知乐浑身一激灵,本能站直,眼睁睁看着林鹤宁呈直线笔直朝自己走来。
怎么办?说什么啊?
他又是为什么来的啊?
林鹤宁:“夏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