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这可不接受轧戏。”陆修推了推无框眼镜，继续道，“现在除了你以外的大部分角色已经定好了，主角小时候的戏我在你们拍摄综艺的时候都拍完了，你如果时间ok的话，下周就进组。”
“下周？！”白果差点破音，“时间会不会太紧了点？我怕台词还没背完……”
“我知道时间对于你来讲可能太少了，但是拍电影每天都要钱，一天就算什么都不做，场地、机器、人工，钱也是哗啦啦流出去，实在耗不起。”陆修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周已经是够宽裕的时间了，如果不是想着你还要背台词，我都想叫你明天直接进组了。”
陆修生怕白果反悔，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下周三进组，这几天你好好背背台词，认真钻研剧本。”
说着扭头看向宋景策：“你不在的这几天，景策，先把你进黑砖窑的戏拍了，不然机器放着也是放着，一天租金都要三千块钱呢！”
感觉误踩进坑的白果：“……”
你这草台班子怎么听起来……太穷了一点？
这样的疑虑直到白果在一周后终于进组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听起来很穷，是真的穷啊！
尽管白果没有拍过电影，但因为蹲过的剧组不少，所以还是知道正常是什么样的，最起码摄像机三四台摄像机和滑轨什么的都是标配，而不是和他眼前的一样——就一个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三脚架，甚至还是个三无杂牌，都比不上他当狗仔时平时用的！
拍摄地点也不是专门搭建的摄影棚，而是陆修专门找的一个废弃的小楼。现场的人员也是稀少得要命，就零零散散几个，边吃盒饭边说说笑笑，丝毫没有任何工作的样子。
幻视上了贼船的白果：“……”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聚集在一堆人里的邵文修突然抬起头，正好看到白果，笑着挥手打招呼：“嗨！小白你来了？”
邵文修大步迈到白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就你一个？衍之呢，他没跟来？”
白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酒店：“他去放行李了，我想着先来片场和陆导打声招呼。”说着又四处看了一圈，小声问道，“陆导人呢？”
“哦，他今天和景策两个去拍进黑砖窑的戏了，你想去找他的话就顺着这条路走，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邵文修用手肘碰了碰白果的胳膊，“小白，别怪哥没提醒你，陆导这两天正在气头上，能避开就避开着点，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礼貌道完谢后，就顺着邵文修指的路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就远远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其中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正掐着腰，大声叱骂着。
“我让你这种人客串龙套已经够意思了，哪儿来的厚脸皮还不满足？还有胆子指手画脚我的剧本？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猹的鼻子猛地嗅了嗅，有瓜！
人群中身材高大的宋景策极为显眼，白果快速小跑过去，乖巧喊道：“宋哥！”
“小果？”宋景策听到声音也愣了一下，看到人之后眼睛瞬间弯了起来，“你来了。”
此刻的宋景策穿着一个宽大的背心，尽管身上和脸上涂满了尘土和泥沙，但是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却不禁夺取了白果所有的目光。
某位小流氓狠狠用眼神看了个满足后，才收回视线，好奇问：“这是怎么了？陆导怎么还生气了？”
宋景策叹了口气，对着陆修的方向努了努嘴：“看到对面穿花衬衫那个人没？是赞助那边好不容易插进来的，演黑砖窑的老板，好不容易拍完他的戏份，非说陆导的剧本不好要改，谈了没两句就吵起来了。”
“改剧本？”白果茫然眨眼，“姜志光对剧本不满意？”
这下轮到宋景策懵了：“你认识姜志光？”
白果点点头。
且不说他作为狗仔认得出圈里99%的明星，姜志光这人也可以算是小有名气，只不过不同于一些流量明星，他专门拍一些文艺片，时不时还会发一些“个人简介”，内容暂且不提，屁股倒是歪得格外明显。
白果不解：“我感觉这剧本挺好的呀，他想怎么改？”
一提起这个，宋景策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他说剧本中间处理的不够好，抨击得不明显。”
“抨击？”白果目光变得迟疑，“抨击什么？”
“社会。”宋景策眸色一沉，“他说结局定的不对，非说文修他们演的角色是警方故意丢过来的，福利院也不能真帮沈槐找人家，而是收钱卖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机构，还要把原本的结局改成沈松其实早就在少管所被虐待死了，沈槐看到的都是幻觉，只是他的一场梦。他说只有这样拍才好在国际上获奖。”
白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直到最后听到“国际上获奖”，更是跟吃了只苍蝇似的。
他之前就感觉姜志光这个人演的电影和平时的言论够有问题的了，本来还以为只是巧合，现在一听还主动提议朝着奇怪的方向改，瞬间了然。
怪不得他拿的各种冷门奖不少，看起来是“术业有专攻”，不是为了拍电影去拍，而是专门应和着评审的喜好拍。
……等一下！
白果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拿出手机点开他的瓜田合集excel，刚输入“姜志光”三个字，旁边就跟着显示了三个字——“双国籍”。
白果：……
好家伙！又一个撞枪口上的！
“滚蛋！你现在就给我打包滚蛋！滚远点！！！”
另一边的陆修吵得气头上，直接把剧本往地上狠狠一甩，发出一声怒吼：“你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撤资就撤资！老子不稀罕要你们的钱！什么东西，敢动我的剧本！”
当着众人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姜志光此刻的脸色也阴沉得要命，一旁的经纪人劝了两句发现也没用后，便对着他挤了挤眼，示意先离开再说。
姜志光在路过白果时步子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抢了他位置的新男主。
白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走。”
其实是在演艺生涯的道路上走好！毕竟好像已经到头了！
姜志光以为他是故意炫耀，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就走了。
望着姜志光远去的背影，白果熟练地登上信鸽的账号，火速打下一行字。
【@信鸽：@姜志光，我们什么时候允许双国籍了？】
想了想又补发了一条。
【@信鸽：@国安，起床干活，有业绩了。】
第131章
短短的两则爆料引起的一系列轩然大波，包括姜志光前脚在记者会上哭惨说误会，后脚就被蓝底白字实锤有密切联系，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的白果悄悄观察着陆修的表情，见他气好不容易消下去了一点，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陆导好。”
“哦，你来了。”陆修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今天……算了，这几天都先在酒店里休息、再背背台词吧，这场戏重拍还需要点时间。”
“好的。”白果还是耐不住八卦之心，小声试探道，“是不是姜志光的戏都要重拍了？”
“那还用说，啧，一天天的，不钻研自己的演技，只会对剧本指手画脚！他昨天NG了快三十次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陆修气得眼睛都几乎要喷出火来，“还敢拿投资威胁我？撤就撤！老子怕他？！”
陆修怕不怕不知道，一旁的摄像师是真快哭出来了：“可是陆导，他这一撤资，咱们可就是真没钱了啊……估计过不了几天，相机都要租不起了，那还怎么拍？本来挑挑拣拣就剩这一个赞助，您可倒好，一句话把人赶走，后续问题是没想一点啊……”
白果刚才已经从宋景策那里了解到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也对这个草台班子的实质有了明确的了解。
陆修这个剧组穷到什么程度呢？
简单来说，投资是不存在的，编剧导演是自己兼职的，制片是没有的，摄像灯光音效是一个人全干的，主演是免费出演的不说，还得往里面搭人脉。邵文修和齐眉被强行拐进来了不说，就连废弃小楼也是宋景策出钱承包下来的。
如果不是影帝的名头放着，谁看都要报警说是传销诈骗窝点啊！
“这能怪我？”陆修冷嗤一声，“谁叫那些个赞助都跟脑袋有坑似的，什么都想往里面加？前两天不是还有一个全屋智能家居联系我们说要赞助，笑话，我这儿怎么给他插广告，还说出现logo不少于十个？要不我直接给他拍成广告好了！”
摄像师无奈：“姜志光和定源娱乐可没要什么广告，你干嘛把人赶走？”
“他都想改我本子了，和乱插广告有什么区别？”陆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摄像师又深深叹了口气：“那我请问尊贵又清高的导演殿下，请问您想好明天摄像机的租金该怎么办了吗？”
陆修：“……”
陆修：“没有。”
直接被现实的银两压得无话可说！
白果听着二人的对话，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咕噜一转：“所以导演你的意思是想找一个只掏钱，不强行穿插广告、也不干涉剧本拍摄的冤……”白果急忙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冤大头”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赞助商？”
陆修赞许地点头：“没错！”
“其实……摄像机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我那里有。”白果说着打开自己的订单和界面，递给摄像师，“您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摄像师瞬间瞪大眼睛，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这几个可比我们现在用的都还要高端！白老师，你哪里来的？”
“哦，我平日里也对摄影感兴趣，所以跟着买了点设备。”
其实是想拍到最清晰的一手瓜，不惜花大价钱买下的，从摄像机到照相机，就连各种镜头都一应俱全！
白果笑眯眯道：“那好，我等会儿就叫衍之去取。至于赞助嘛……”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算计，“我的确知道那么一个人，既会豪气投钱，又不会干涉剧本，或许还十分乐于你鞭策他的演技。”
陆修：？？？
世界上竟还有如此抖M之人？！
白果挑眉：“您知道杜方宇吗？”
……
《万川之上2》的拍摄现场。
杜方宇看着监视器里自己奔跑的身影，满脸惆怅。
自从半个月前《开拓无人岛》结束，他就一直回想着白果在离别之前和他的嘱咐——“方宇，你是个演员，不仅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观众负责，好好想办法打磨一下演技吧。”
其实他演技不好，不对，应该说很差，的问题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问题一直是问题，却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办法解决。公司雇的老师全都顾忌着他是仅剩的一根独苗苗，以为他和俞达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句狠话也不敢说。
后来想着来片场修炼，让导演批判挑毛病，可谁知满心现在整个现场都是一股敷衍的气氛，所有人都想着赶快拍完上线圈一波票房，不管他演成什么样都算一条过，就连念错台词了也被告知后期会有配音，让他不要担心，甚至男主还热情向他分享可以直接背12345的“窍门”。
从出道到现在，除了宋景策和白果指导的几句外，愣是什么都没学到！
“唉——”杜方宇长长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节目才拍不到一个月，就天天缠着宋哥和白哥讲剧本了，也不至于现在连跑个步都能跑出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白果”两个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现在自己已经运气好到心里想什么都能实现的地步了？
杜方宇接起电话：“白哥？”
“哎，方宇呀，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杜方宇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直接一个猛地站起身：“我去！我这就去！”
说完挂断电话就朝导演的方向跑去：“导演！我要辞演！”
……
虽然陆修之前对杜方宇辣眼睛的演技有所耳闻，但当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笑呵呵地背着双肩包，双手捧着银行卡递过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沉默了。
陆修：……
确定这人不是伤了脑子才演得那么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