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魏风,你轻点声,别吵简琢睡觉。”
第34章
简琢哪还能继续安眠?
他自窗帘的缝隙往下偷看。
幸好,魏风稍存一丝理智,没有不顾一切地叫破。
魏风被请进屋来。
简琢都快急死了,但看陆霆,还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而陆嘉瑞则是迷蒙不懂,亦步亦趋地跟从。
他的女友严小姐更是尴尬,隐约感知有大事将发生,她一个局外人无辜被卷进来看戏。怎么办?有些时候,只是不小心知情就罪无可赦。
火烧眉毛。
简琢顾不得更多,袜子也没穿,身上只有长袖棉睡衣,跑下楼去。
众人很快发现动静,仰头来看。
庞大的法式旋转楼梯上铺了簇新雪白的地毯,后方一扇几占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乌木地台上一架斯坦威钢琴,从旁立竖一樽孔雀标本,反射出溢彩流光,照在简琢身上。
他飞也似的奔过从小走习惯的楼梯。
不必盛装,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归属于这个华贵的地方。
魏风不由地一怔。
这场景他是见过无数次的,在他们两小无猜的岁月里,每次他来找简琢玩,简琢都会像这样,如一片洁白羽毛飞过来。
他好喜欢,又心生羡慕。
多么熟悉。
他下意识期待简琢呼唤他的名字。
但下一秒。
简琢看也不看他就先跑到陆霆面前,忧惧地抓住陆霆的胳膊:“哥。”
抓得很紧,昂着头,满脸请求:“哥哥。”
陆霆不动声色:“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会感冒的。”
说着,脱下外套披在简琢身上,手按在他肩膀,对另一边的陆嘉瑞说:“我与魏先生有事要谈,请你们先陪一下简琢。”
又与简琢耳语:“宝宝,帮我去花房采一束玫瑰好不好?”
简琢摇头。
一时间,他软弱病复发,稀里糊涂被陆嘉瑞带走。
穿过水晶走廊。
抵达花室。
明明是冬天,花室里却开满玫瑰。
陆嘉瑞看他面无人色,说:“我给你倒杯茶。”
却因不熟悉,连茶柜都找不到。
简琢站起身:“还是我来吧。”
他和陆霆经常在花房里玩,茶柜里装满各式各样的杯子,有的漂亮,有的古怪,有的昂贵,有的廉价,全是他所置办,一应被陆霆珍藏在此。
在这种慌乱时刻,不论是什么,做点事总能镇定自己。
简琢给这对可怜的小情侣送上茶水,尤其对严小姐道歉:“对不起,本来是谈你们的喜事,却被我打搅了好心情。”
见简琢惶然不安的模样,陆嘉瑞狗拿耗子的老毛病犯了,向他攀谈起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简琢阻止他:“那就不讲。”
可拦不住。
简琢有不好预感。
“不讲我良心过意不去。”陆嘉瑞和他的女友作了快而短促的眼神交换,坚定信念,一口气说,“简琢,你是否需要帮助?我的人生原则是做人要有良心,我无法对不义的事坐视不理。”
陆嘉瑞惭愧地低了低头:“我太迟钝,我早觉得陆霆有些古怪,却没深想。”随后眉宇刚毅起来,“你不必惧怕权威,我会帮助你。”
简琢只觉得一股浊气上涌,让他喉头梗塞。
他在噩梦中预习过这类场景多次,真等发生时,依然无法平静。
陆霆,他当作大哥来敬爱了二十年的人,被其亲生弟弟鄙夷了。
简琢颤巍巍站起身,劈开喉咙:“你别怪陆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想吃苦。是我引/诱了他。”
第35章
“坐吧。要喝什么?”
“我又不是来谈生意。”
陆霆气定神闲的让魏风来气,又很无力。
没了片刻前的嚣张,他反复想到刚才的简琢,眼里没有他。
难道他是跳梁小丑么?
他自认不管再对上谁都不该输。
唯独陆霆……这是一场必败的仗。
幼时,他每次去陆家,母亲总会殷殷叮嘱,要他讨好陆霆。
陆霆是简琢的荫庇,盖在他头上却成了阴影。
魏风一时不语,站在原地不动,像在哀伤。
陆霆先开口:“我原希望你能一生做简琢的朋友。他的朋友不多。你不贪图从他身上得到利益,本来可以做他的良友。”
然后,魏风清醒过来,嗤笑:“你太抬高我,我也贪图,我期冀他能爱我。”
挑衅地补上一句:“你不生气?”
陆霆却了然地微微颔首:“这很正常。简琢那样可爱,肯定惹人喜欢。”
魏风一肚子酸水,忍不住嘲讽他:“所以,连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情不自禁,年长他那么多,还玷污他。你是怎么哄骗他的?你又不是阿琢喜欢的类型。”
魏风记得,初二时,他听见简琢和女生聊天,说起一个女同学与学长恋爱,男生大三岁,简琢还点评说:“未免老太多了。”
于是他问简琢择偶标准,简琢说,不喜欢年纪差太多的,至多上下差两岁以内。
魏风还以为,陆霆会道貌岸然地狡辩。
而陆霆只是默然。
似被他说中。
魏风是聪明人,他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原来你是哄骗了阿琢?!”
他冲上前去,怒愤填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琢只把你当成哥哥。再说了,程明纶才死不久,他抛下一切跟程明纶走了,他那么爱程明纶,又怎么会那么快移情别恋!你强迫了阿琢,你这是犯罪,你该去坐牢!”
陆霆格住他挥来的拳头。
这小子眼下乌青,显是许久没睡好,先前又纵情酒色,掏空身体,被轻易地推摔。
魏风气得浑身发抖,忽地又想到什么:“你不应声,陆霆,你在心虚。”
陆霆:“我不必向你解释。”
魏风:“你能向自己解释吗?你能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阿琢爱你吗?”
魏风很满意,他看见陆霆脸色一点点变铁青。
事事都云淡风轻的陆霆已无法冷静,变了音调,带上一丝近乎独/裁的阴冷:“我在他心头最重。”
魏风大笑,像只受伤的狗:“原来你也得意不起来。你这老狗,仗着心机深沉,阿琢敬畏你,就趁虚而入,强取豪夺,你可真是不要脸。你知道我与简琢更般配,所以才故意把他藏起来。结果你没想到,我会意外遇见阿琢,你怕极了,这些日子你才不敢让我上门……”
还没说完,忽地,陆霆说,“简琢没和我说遇见过你。”
魏风的指责戛然而止,一下子脸色变幻。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说:“让我见阿琢,我要亲自跟他说,面对面说。”
陆霆毫无犹豫:“不行。”
魏风:“他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凭什么为他做决定!你心中有愧,你怕被人知道你做的丑事,你怕成为世人的笑柄!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都说出去,让人人都耻笑你!”
陆霆霍然起身,哂笑:“我怕什么?社会?世人?我被兀鹰围绕,盼着我死的时候,可无人对我援手。我管那些人怎么说!我恨不得他们都知道!让所有人都晓得,简琢是我一个人的,以后再无人敢觊觎!”
说到这里,陆霆顿住。
他放轻了声音,很无奈。
“……但简琢胆小。”
“我不是他能光彩拿出手的恋人。”
两人都沉默。
良久,魏风闷声说:“你让我与简琢说,让我见他一面,我就不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第36章
后来,简琢想,或许他憋了太久,早就快瞒不住了。
他从小就这样,拙于撒谎,总是能被轻易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