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确实是锦衣玉食,也被教导着不需要上进。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观念破碎了。
【天凤三十七年八月,殷闵举办了一场围猎活动——自古以来狩猎活动就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毕竟在农耕之前狩猎就是人们获取食物的重要途径,而从奴隶时期开始,天子就规定了每年都要进行几场狩猎活动,将猛兽驱赶到一处集中射杀,以维护农田安全和展示国威。
自小练习武艺,时年不过才十八岁的殷元霜在其中表现出色,挽弓搭箭直接打死了一头老虎,殷闵见此自然龙心大悦,直夸这个孙女有安定侯宋珂当年在战场上的风范。】
“嚯!这位郡主当真彪悍!怪不得敢争皇位!”天幕下的众人听到这里不由一惊,能厉害到打死一头老虎的女人那得长啥样啊!女子不都是贞淑娴静一点才好,未来的皇帝竟然欣赏这样的孙女,这审美未免也太诡异了。
太子殷慕青也惊了一下,他这个女儿目前还没出生,可不妨碍他吃惊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儿,不过倒说不上排斥,毕竟他小时候见多了表姐宋珂舞刀弄棒的场景,在战场上杀得满身是血回到府中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说到打猎,古代君王喜欢打猎的不少,毕竟古代娱乐活动少嘛,除了维护百姓安全以外,这也不可避免成了一项很有意思的活动,殷闵作为一个武力同样出众的皇帝,一生打死过六百多头野兽,最强的时候一周七天能打死八只老虎和一头熊,年过七十仍然箭无虚发,实在是很强了。】
转头就又听到了这位陛下的战绩,众人尽皆麻木,这算不算是投其所好了?
【总而言之,殷元霜这个太子死时也才八九岁的孙女就这样入了殷闵的眼,正式参与起了朝政,并与好友关梦期联合到了一起,毕竟同为女人,哪怕不提交情,她们的利益立场也是大致相同的。
与此同时呢,殷元霜还招赘了宋珂的小儿子为郡马,当时永康公主早已逝世多年,大了太子十几岁的安定侯也年过半百,说起来宋珂这一生过的可以说是极为潇洒了,年轻时在战场立功,有亲舅舅当皇帝撑腰,哪怕不成婚养一堆面首也没人管。】
宋珂正吃着桌上摆着的果盘,那些复杂的朝政她懒得思量,母亲未来年纪大了总会死,也算意料之中,都不知道具体时间,愁也没处愁。可没想到天幕竟然会说到自己这种私事,还有未来的儿子竟然被招赘给了那位有心夺嫡的郡主,和表弟做了亲家,这里面不会有事儿吧?
她不由吃了一惊,见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便叱了一声:“看什么看?本侯养个面首很稀奇吗?”
都到她这种程度了,还嫁什么人?那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吗?男人都能养小妾,她养几个男人怎么了?
转念想到夺嫡的事,复又愁了起来,卷进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未来的那个她是怎么想的,只希望没做什么坏事,不然舅舅能杀孙子,未必不能杀外甥女。
【隔年,殷元霜便生下了一对儿女,最后的短板也在这时被补齐,毕竟哪怕在如今这个时代也不乏有女性因为生产而死,哪怕殷闵发明了产钳,医学在当时也得到了卓越的发展,死在这一关的人依旧不少。
这一步步可以说是走的极稳,先是崭露头角,赢得皇帝赏识,后又拉拢利益相关的盟友,就连婚姻也很可能被当成了筹码——后世便不乏有人阴谋论,认为殷元霜之所以能够上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招赘了宋珂的儿子,毕竟宋珂是殷闵同母所生的亲姐姐的女儿,血脉上很可能会得到一定的另眼相待。】
没想到端和郡主竟然真的上了位,众人吃惊的同时,后半段话也恰好便对上了许多人的心声,是啊,他们想的也是这个,太子并非天凤帝亲生,说不准皇帝会选择这位郡主,就是因为血脉相连呢?
殷闵摇头,哪怕他的确会受那么一点情感的影响,但如果这个孙女没有能力的话,他不认为自己一定就会因为这点而选择对方,说到底能力才是一切,其他都是其次。
【妹妹得到赏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太孙脑子不够,还认为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选择一个女子当继承人,甚至还想要拉拢这个妹妹——实际上当时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没想到皇帝能这么前卫,毕竟公主掺和朝政的事不是没有,但被选为继承人的事就相当少见了。
殷鸿就很警惕了,将这个妹妹视作大敌,明面上拉拢,私底下却搞小动作,制造假证据告黑状,说这个妹妹私占民田,巴拉巴拉什么的,于是殷闵就褫夺了殷元霜手里参政的权力,暂时幽闭在了府中,等待查明后再行发落。】
朝政果然瞬息万变,众人听到这里不由纷纷感叹,原以为帝王偏心端和郡主,可到头来竟然还是公正占了上风,虽然是被孙子蒙蔽。
不过听天幕的话,端和郡主最终到底还是上位了,可见这一次摔打并不算什么。
也有人敏锐意识到了问题,之前皇太孙在东宫说一句话转头都能被知道,殷鸿的陷害当真蒙蔽得了皇帝吗?那皇帝又为何要这样顺势而为?
思及天幕之前所说的任由党争这句仿佛暗藏深意的话,难不成……
天幕自不管这些暗潮汹涌,继续说道。
【但一连串的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天凤四十一年十月,皇太孙被曝出纵容母家亏空公款,贪污受贿,僭越皇权……等等一系列罪名,成功令皇太孙和太子妃因此被废,拥护的党羽也随之遭到牵连,不是发配就是入狱,而这当然与越王殷鸿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可身在这场棋局中,殷鸿显然也不可能幸免,皇太孙一党深恨越王,被害的落到这等地步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好过,于是便状告越王巫蛊帝王,殷闵派人一查,果然在自己的寝宫当中发现了巫蛊之物,当即大怒,就将越王也给发落了。
对于这个结果,当时的大家都不敢有意见,毕竟巫蛊在还没有破除封建迷信的古代确实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特别是遭到巫蛊的还是皇帝,那就更是塌天大祸了,总之这件事如果翻不了案,那越王在大家眼里看来哪怕是死了也不冤。】
这一番瞬息万变的局势,看得众人不由眼花缭乱,皇太孙和越王先后被废,其中会被牵连的党羽,哪怕天幕没有具体去讲,这也可想而知绝对不会少,有人思及此处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可当真是一场大案!
可也有人狐疑,天幕之前有一期不是说皇帝不信巫蛊这些吗?况且那可是皇帝的寝宫啊!这么容易被塞进巫蛊之物还没发现吗?
天幕笑而不语的道。
【可事情是远没有这么简单滴,当时牵扯进去的人身在局中难以识得真面目,后人却能够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将真相一点点的拼凑出来,从史书当中找到矛盾点,很多人看到这里就很疑惑,以殷闵当时对于朝局的掌控力,皇太孙在自己的东宫说一句话都能被他知道,他会这么轻易被他的这两个孙子的伎俩骗过吗?
所以部分史学家们认为,殷闵之所以会发落殷元霜,也就是后来的仁宗女帝,实际是为了让这个属意的继承人避开接下来的这场剧烈的朝局动荡,以免遭到牵连。】
天幕的话语如同一记重击,瞬间狠狠的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果然!果然是这样!当真是够狠!”
有人直接忍不住说道,两个孙子就这么出手废了,谁又能说殷闵不狠?
从皇帝到大臣,再到普通百姓,殷闵未来的狠可谓将所有人都震惊,若当真只是皇太孙与越王两败俱伤倒也罢了,但如果这个结果是皇帝暗中推动,或者从头到尾做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许多人这时便想起了天幕之前曾经对殷闵的评价,政治生物,果然!一切对局势不利的人,哪怕是心爱儿子留下的子嗣,也要被除掉!
天幕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个猜想。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个孙子的结果说不准就有着他的推动,目的就是为了去掉不满意的继承人,毕竟这两个人要是还完整的站在朝堂上,他改立别人必然要有阻力不说,哪怕这个阻力最终拗不过他这个皇帝,也要为接下来的继承人埋下后患,而这必然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再者说,皇太孙和越王身边的拥护者之所以拥护他们难道就一点东西都不求吗?政治场上哪有什么做慈善的。特别是越王,他和殷闵的政见还不同,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也有那么点意思,所以除掉这部分人就也是必然的,若是这些人未来哪天得势,定然还要对皇帝的政策造成威胁。】
【所以在这场政治纷争中,唯一的赢家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以来稳坐高台的皇帝!
这就是为帝者的狠辣与决断啊!】
天幕的话语将一切全部都道尽,却也加剧了众人心中的心惊,这样说下去,此番又岂止是一石二鸟而已?殷闵这分明是将所有阻碍都趁机除去,当真是好狠辣!好算计!天幕说的不假,这一场纷争,只有皇帝才是唯一的赢家!
【皇太孙和越王就此被贬为庶人幽禁,剩下的群臣们战战兢兢的站在朝堂上安稳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流逝,老问题自然就又重新浮了上来,继承人啊,未来的江山怎么能没有继承人呢?
殷闵就是在这个时候将孙女推到了台前。
哪怕有些人再不乐意,有皇帝一力主张,继承人自然也就这样确立,天凤四十二年五月,殷元霜被立为储君,相比起要么就是资质不行,要么就是飘了的兄长,殷元霜很聪明,这不光是体现在政治上,她也十分清楚自己能够成为继承人离不开爷爷的支持。
毕竟历史上哪怕有过多次女主掌权,但几乎都是从丈夫或者儿子那里过渡,从来没有公主能够真正上位,总之如果没有殷闵帮她站台的话,这个位置还真不好稳下来。
或许殷闵要的也就是这样?毕竟这世上从来只有利益能够长久,从各种利益的角度出发,殷元霜想要坐稳位置,哪怕未来殷闵死了也不好更改他的政策,毕竟假如先帝的政策能够改变,下的旨意要不要当做没有?那她这个不被一些人观念认可的女帝呢?】
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天庆帝沉思,看来这个儿子也不只是私心作祟,或者意气用事,不,从对方能够狠心除掉皇太孙和越王这里来看,对方就从来都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人,看来他的担心很可能多余了,这个儿子哪怕年纪大了,也绝没有昏庸的趋向,走的每一步都脑子清醒的很,绝对拥护着自己的政治成果。
所以对方又该如何解决女帝当政的阻碍?
天幕继续说道。
【可女帝当政这种事毕竟还是触及到了一些人的神经,人心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哪怕强权压迫也难以改变什么,是以还是有不少人不同意。
天凤四十五年十二月,一向勤政的帝王忽然病倒,数日不曾好转,于是这其中一部分反对的人便趁机联系上了被废的越王殷鸿,试图逼宫篡位!】
天幕浮现出一段画面。
【画面中,越王殷鸿带领着一队人马想要冲入皇宫,因为有人做内应,最开始倒是畅通无阻,可才走到中途,未等到达帝王寝宫,就被一队人马包围了起来。
远处的楼台上,天子穿戴整齐,身上又哪有一丝病相?他对着身旁的孙女淡然说到:“皇爷爷今日就为你扫除所有障碍。”
说罢,便举起了手中弓箭,目标遥指殷鸿!】
第60章
【拉弓如满月, 箭出似流星!
随着天子手中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刹那间,便穿透了殷鸿的后心!
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全都凝固了, 跟随着殷鸿来的人面露惊慌之色, 更是难以与包围他们的人匹敌, 而殷鸿则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转过身体, 抬头看向了箭矢的来处。
黑夜与大雪纷飞之中, 有一高一低的两道人影矗立在远处的楼台上。
高的那个肩膀稍宽, 手里举着弓箭, 渊渟岳峙般站在那里, 矮一些的那个身形略微削瘦一些, 站在前者身后, 看起来像是个女子。
从中箭再到看见这一幕的时间很短, 短到看见这一幕的瞬间,殷鸿只能做到睁大眼睛,眼中浮现了然、不甘、和愤恨之色, 随即便倒在了雪地上, 再无声息。
没人知道他死前的这一刻在想些什么,至少天子不感兴趣。
“想造朕的反, 他还差的远。”
天子收起手中弓箭, 只平静的看了一眼这个孙子的尸首道。
拥护之人都已死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军心涣散, 不足为惧, 不过片刻便被全部逮捕。
可转头, 天子又对身侧的孙女说道:“你可认为朕无情?”
殷元霜从头到尾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对于这个曾经陷害过她的兄长的死, 她自然没有什么怜悯的情绪,皇室之人就是如此,这也是对方的命。
况且对方死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就像皇爷爷说的,这是在为她扫除障碍,只是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转头问起她这个问题。
她刚想开口,谁料天子却仿佛没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只接着说道:“你记住,你日后若是坐在朕这个位置上,肩膀上担负着的便不只有你个人的荣辱,同样还有这整个天下的责任。”
“而与整个天下的安稳相比,便是死一些人……”说着,天子转过身来,威严的眸子看向这个孙女,缓缓说出了后半段话:“……也不过是理应之事。”
这话乍一听仿佛有些无情,可殷元霜看着祖父的模样,心中却受到了莫名的震动。
这个孙女并非不受教的人,看来也快是时候了,殷闵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身而过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无论你未来能将这片江山治理成什么样子,至少该做的事,皇爷爷都已经做完了。”】
静,死寂般的寂静,从确立孙女为皇储,再到皇帝突然病倒,叛军联系越王造反,以及最后的突然反杀,这一场戏看的众人简直都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哪怕脑袋再笨,皇帝的那句清扫障碍的话也足以证明这是一场刻意布置的局,为的就是把可能成为阻碍的人清除掉。
“这可真是够狠啊!”
定国公秦祎忍不住说了一句,哪怕是他这样驰骋沙场的老将,也不禁感慨起了天凤帝的狠绝与心计,可从头看到尾,却也能看出对方也不只是单纯的狠,至少对方在对待百姓方面足够宽仁,也就是如同对方所说的那句话一般,为了这整个天下,便是死一些人也不过是理应之事。
理应之事啊。
他叹了口气,既有些佩服,又有些因对方说的话而震动。
其余人就更是如此了,天庆帝眸中忍不住划过一次欣赏,铁血手腕与理性并存,这个儿子果然没令他失望。
就是这个曾孙女……他惆怅了片刻,转念想到天幕似乎也没说过殷元霜什么不好的话,也就是说,对方的继位应当并没有引发什么乱子,不然天幕不会一丝类似的态度都没有。
至少也是殷家血脉,他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儿子太过纠结于资质,不过那毕竟是未曾改变的未来,日后也未必没有其他选择。
与此同时,帝王以天下为己任的话语也带来了不小的震动,这话若有人当面说出来,不一定有人信,但从天幕播放而出,却令许多人相信皇帝真就是这样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安稳,杀掉自己的孙子也在所不惜。
天幕继续开始讲解。
【说到钓鱼执法,那殷闵可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钓鱼佬了,冷不丁说自己病了,装的跟个什么似的,一众大臣前去探望,看了又看都愣是没发现端倪,转念一想,当今皇帝这都快八十了啊,历任皇帝就少有这么能活的,这个岁数哪天没了都不稀奇,于是被钓的鱼也就这么信了,傻傻的踏入了圈套。
因此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地狱笑话,说殷闵的孙子算是最难做的职业了,两个孙子都被他给一锅端,一个孙子被他亲自下令砍了。
不过这话其实没什么道理,大概只是因为殷闵知名度高才会被这么说,毕竟比他更会杀儿子孙子的多了,他这也才杀了两个,小意思,不算多,皇太孙虽然被废但至少活的好好的,而坐在皇太孙这个位置上,从他展现了自己的无能开始,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除非他能够不上位,但一开始因为身份呼声又那么高,这么一看这个皇太孙的命运也是挺悲催的,算是时势造就的这样一个结果。】
提到皇帝装病,众人嘴角就是一抽,不过天幕说的也确实,太子其他儿子不还吃香喝辣的吗?至于皇太孙……说起来以殷鸿这个架势,若是皇太孙真的登基,殷闵日后逝世,会不会成为孝宗2.0版?(天幕用词)
亦或是被朝臣架空?
这么看也确实是命了,除非皇太孙能醍醐灌顶,立马支楞起来。
【有些皇帝死前给继承人留下的是个随时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原因炸掉的火药桶,可有些皇帝留给继承人的却是一片锦绣河山。
殷闵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并没有如其他皇帝一样,年纪大了就开始老糊涂昏庸,反而脑子格外清醒的布下了一个大局,将皇太孙与越王以及两者的党羽一网打尽,就是为了能够替未来的继承人扫清障碍,不留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