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于铜盆中净手,一边下意识地问:“寒公子呢?”
“寒公子挑了一个贴身小厮后又用了午膳,此刻正在西厢房中歇晌。”正房伺候的下人应答道。“末时一刻歇下的。”
“他今早什么时辰起的?”
“午时四刻,快到用午膳的点。”
时易之回忆了一番,昨夜两人约莫着是子时入睡的,那这么算起来,冠寒已经睡了有六个多时辰了。
他不由得失笑,想起来了冠寒在马车上争分夺秒歇息的场景。
不过能吃能睡是福,左右也没有什么必须得让人动起来的必要。
家财也好旁的事情也罢,都能由他来处理,本就不必劳累应当娇养的他。
不可避免地,他又想起了户籍一事。
时易之从前没有事未办成就信口邀功的习惯,但他知晓户籍对冠寒的重要性,也不想让人心中平白着急,便还是决定提前告知此事。
他甩了甩手,用绢布擦干了剩下的水珠。“我去看看,面做好了就先热着,不用来喊我。”
语罢,就匆匆向西厢房而去。
说着在歇晌,实际西厢房的房门都没严严实实地合上。
也并非故意的,只是透过门缝,时易之看见了正靠在罗汉床上挑零嘴吃的冠寒。
他抬手轻敲了几下门,“寒公子?有事相告,可否进门详谈?”
从门缝中,时易之看见冠寒顿了顿,又看他往塞了一个果脯,而后才百无聊赖地开口道:“整个时府都是你的,哪里有你进不得的呢?”
声音含含糊糊的,教时易之有些忍俊不禁。
“叨扰了。”他伸手推开了门,进去之后,又不知为何生出了些私心,反手将门给严实地关上了。
幸而冠寒正在认真地挑果脯吃,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时易之慢慢走过去,也坐上了罗汉床,还颇有心机地掀了下衣摆,让他们两人衣角贴住了衣角。
但还没来得及说事儿,冠寒就先开口问了。“是给我打了拔步床?”
他顿了顿,摇头道:“非也。”
“嗯……那是请府里的厨子给我做了零嘴?”
“也不是。”
连续两个都是否定,冠寒不开心了。
他捻了一块小而干瘪的果脯塞入时易之口中,不满道:“时少爷,你昨晚上答应我的事情怎么一件也没做到?”
“不,不,待我用完午膳后再出处理这些。”时易之囫囵地咽了下去,“是有另外一桩事。”
“喔。”冠寒还是没等他将话说完,“那是让我选贴身小厮的事吧?我选了,不过一个就好,我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哪要得了那么多人。”
语罢,他忽然自顾自地从其中品味出了什么。
将零嘴往小几上一放、下巴一扬,就哼笑着说:“做什么突然给我挑人?是时少爷嫌我烦了?不乐意再听我的使唤了?
“是了,您是大少爷,哪里被人这样呼来喝去过呢?是我不懂事了太骄纵了。
“竟然都如此敲打我了,那我是该好好地反省反省了。”
时易之不知道为什么冠寒又不开心了。
但冠寒开心不开心其实也总都说不出确切的理由,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不过他如今习得了些手段,也多少知道这样时候该如何应对了。
往冠寒的方向挪动了几寸,趁对方下句话还没说出口之前,时易之赶忙拉开话题。“是户籍一事,那边我已经托人打点好了,再有十多日或许就能拿到手中。”
“你……”冠寒下意识还想说什么,闻言一顿。
“什么?!”
“虽说现在还不算彻底事成,不过应当是不会出差错的。”时易之道。
虽然时易之没邀功的想法,却还是希望冠寒能开心,所以在说完后,就抬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就见冠寒怔愣在了原地,甚至连送到嘴边果脯都忘记了吃。
可欣喜与雀跃却没时易之想象中那么多,此刻面上展露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迷茫与无措。
像在樊笼中被禁锢了许久的鸟雀,知天地之大,却不知天地竟如此广阔,因而离开了那经久的枷锁,一时不明白自己到底该做就地而居的留鸟,还是随春秋迁徙的候鸟。
不过时易之无意成囚鸟的人,也不愿干涉选择。
他可做巢穴旁的虬枝,与留鸟同生同长;愿为候鸟栖息地的磐石,年年守望等候。
所以他说:“寒公子,无需彷徨,一切皆由你选,一切皆有我在。”
失神的冠寒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随之扇动几下,如蜜糖般浅淡的双眸生了一些灼目的光。
“时易之,从哪来学来的话,说得这么好听。”冠寒说,话里字词好像有些不满,但对时易之招了招手。“你凑近些。”
时易之不疑有他,又坐近了几寸,让两人的腿贴了一起。
相贴后下一瞬,冠寒就猛地圈住了他脖颈,用力地将他往下拉了拉,而后在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个亲吻。
用近乎天真的语气说:“时易之,你怎么这么好啊?”
时易之笑了起来。
不过只是做了当初允诺的、他该做的事,时易之这个人竟然就在冠寒口中变得那么好了。
“我……”
他想说其实他没那么好,说以后还会更好。
但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冠寒堵住了他的唇。
第39章 第七簇 手助
不知为何,明明冠寒的身量还要高上几分,身子却总是半凉不暖的。
因而唇与唇相贴后,时易之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这样的凉,接着才是被吮吸的麻与酥。
他展臂将人圈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跟前的人,怎料却被先一步摁住了后颈。
脊柱突出的骨节被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摁住,指腹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慢慢打转,拇指也在似有若无地在颈侧蹭动着。
也不知是生来就如此碰不得,还是因为触碰的人是冠寒,所以让时易之头脑昏昏,身体也开始发颤。
“寒……”
他下意识地开口喊出名字,可才吐出一个字,微启的唇被钻了进来,桂花香气也随之强势地侵入口中。
时易之顿了顿,开始笨拙地回应。
这一刻他庆幸自己并不愚笨,虽这样深入的经历只有过一两次,但还是记住了此过程中应当要做的事。
然而潮湿的鼻息与柔软的舌,逗弄般的触碰与引诱般的香味还是难捱,他的气息逐渐凌乱、心跳逐渐失控,整个身子都开始灼烧起来。
按照从前有的那一两次来说,到这时应当就要结束了的。
毕竟冠寒耐不住性子,他也挨不住煎熬。
可这一次却并非如此。
相拥的臂膀不断收紧,来不及吞咽的顺着嘴角往下滑,沿着仰长的脖颈钻入衣领。
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相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交错融合,腰腹也慢慢地开始缩减距离。
太近了,时易之想。
这次真的有些太近了。
时易之自诩还算君子,却到底不是圣人。
该有的欲望还是会有,该做的幻想也还是会做,只是从前点到为止,便没来得及反应。
但这次不一样,兴许要出事。
他粗喘一口气,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便松开了揽着冠寒的手,欲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给拉开。
可冠寒的力道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大,即使他推了好几下,也纹丝不动。
时易之拧着脑袋艰难地往后缩了缩下巴,偏开脸道:“寒公子,我……我想起突然还有些事需得处理,不如……”
“什么事?”冠寒不满地问他,被染热的唇还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时易之的脸颊。“怎么就突然有事了?还是说这是你搪塞我的借口,不愿再与我亲近了?”
这可真是不白之冤!
但偏偏时易之有苦难言。
他微微躬起身子,闪躲着目光。“我怎会不愿呢,我,我是愿意的,但我现在有事……对,我要去办事了……”
“时易之,你的脸和耳朵都好红。”冠寒像是没听到,我行我素地说着旁的话。
说完又忽然俯身凑近,随后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张嘴就叼住了时易之的耳垂。
接着含糊地说:“也好烫。”
“呃……”
时易之没压住声音,但此时也再无力气克制了。
从耳垂开始,他的身体烧得仿佛要化了,全身唯有一处是挺拔着的。
“时易之,这是什么?”冠寒蓦地问,接着就将手给探了过去。
将将触碰到之时,他还在用近乎天真的口吻问:“你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碰到我了,不舒服。”
糟了!糟了!
时易之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下一瞬,就被冠寒隔着衣物给摁住了。
“喔~竟是这物什,那确实日日都得带在身上的。”冠寒不再索吻,他侧着脑袋靠在了时易之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你守了这玩意儿这么久,那如今就也让我碰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