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渐川掖毯子的手一僵。
很好。
又是被算计的一天。
—完—
第522章 有喜
“有关欢喜沟阴阳子的传说有很多,但占据主流的只有两个。
一说是两百年前文宗为行巫术弑神,屠戮欢喜沟。福禄天君与多子菩萨逆转轮回,令欢喜沟无数村民死而复生。
但真正的生死轮回并非是神明所掌,而是天地自然规律,所以欢喜沟村民虽然复生,却不算是活人,只是介于阴阳之间的阴阳子,需受神力笼罩,阴阳平衡,才能如常人一般生活。
另一说是文宗屠戮欢喜沟后,两神并未逆转轮回,去救欢喜沟村民,而是径自陷入了沉睡。战乱过后,欢喜沟作为神乡,即使曾荒废过,也仍是吸引了许多外来人定居。
这些人都是活人,但两神记忆中欢喜沟已无活人,因此,沉睡中的两神神力扩散影响,日积月累下来,居住在欢喜沟的活人便也不再是活人了,而是半阴半阳……”
黎渐川再次简述过欢喜沟阴阳子之说。
这两种传说,最初来源于张秀兰十胎劫里的一位红衣道长,后又经黎渐川多方打听,可以确定是最为主流的说法。
那么,两种说法,孰真孰假?
黎渐川给出答案:“都是半真半假。”
“欢喜沟两百年前的真相我们已经揭开,此时来看这阴阳子的说法,自然能够知道这两个传说都不是真的,也不完全是假的。
首先,完全虚假的部分很清楚,便是文宗为行巫术屠欢喜沟。
包括两个主流传说在内的所有相关正史、野史在这一方面都说法一致,都认可这一部分,但事实上,真正屠了欢喜沟的是两神,而非文宗。
这也正常。
以两神两教对此方世界的掌控力,和当时王朝末年、烽烟四起的混乱,篡改并统一一段历史,实属简单。
之后两个传说便出现了分歧,最主要的分歧之处就是两神是否复活了欢喜沟村民,和欢喜沟村民自那以后的真实状态。
根据两百年前的情况看,有关复活,答案是肯定的。
两神在一夜惊变后,确实是以某种手段复活了欢喜沟村民,抹掉了他们关于这一夜的记忆,更改了他们的认知。
在欢喜沟村民眼中,他们只是度过了寻常的一夜,而非死亡了数日,欢喜沟也依旧如常,而非满目疮痍。所以在士兵们冲入欢喜沟,开始冲杀时,他们才那么无措惊慌,不明所以。
这极可能就是文宗屠杀欢喜沟的传说的底版。
但在监视这里的士兵们眼中,一个个死去很久的死人忽然活了过来,还站在断臂残肢之间,谈笑风生,好似一切如常,这实在是恐怖至极。得到命令,这样的怪物妖鬼,他们此刻不杀,还要等什么?
于是他们肆意冲杀,只恨不能杀光杀净。
可欢喜沟的村民是杀不光,杀不净的。
因为从他们被两神复活之日起,他们便已不是活人。
两神确实复活了他们,但也确实没有真正更改生死轮回。
两百年前,欢喜沟的村民虽然复活了,但却称不上是活人,要想如常人一般生活,只能受神力笼罩,不能离开两神沉睡的神乡太远,除非是如周沫一支一般,有福禄天君额外布局,分予神力。
刨除虚假部分,两个主流传说结合来看,才算真相。
两百年前复活的村民,是真正的阴阳子,也可以说是依靠两神神力而活的活死人。
在时间线第三部分的一百多年间,因欢喜沟与外界的通婚,阴阳子也逐渐从最早的活死人,变成了现在的死活人——虽是活人,可却受活死人的血脉和两神的神力影响,仍是半只脚阴、半只脚阳,称不上是真正自由的活人——他们的性命是他们的,更是两神的,所以每逢大祭便收割,也是‘顺理成章’。
欢喜沟的村民曾或有意或无意地成为压迫在祂们头上的既得利益者,而形势倒转之后,祂们便也要一代又一代地收割着他们与他们的后代,令其永世不得解脱。
单单只死亡,填不上两神心中仇恨的裂隙。
当然,复活村民,也不排除是有两神懊悔迁怒无辜、给文宗下套以及洗白自身名声的情况。
但更多的,我认为,还是为了报复与香火、信仰。
没有哪里的香火和信仰,会比欢喜沟这块神明自留地的更旺盛,更纯粹,更好掌控,更好收割。
欢喜沟的村民对此一无所知。
类似裴顺一家的人除外……”
三个人、两类人,以此为脉络,时间线的第三部分,便轻轻松松,就此理完。
灰雾的画面与黎渐川的笔尖一同一转,去往本次解谜的重中之重,第三节点与第四部分。
“在我看来,时间线的第一部分、第一个时间节点与时间线的第二部分是背景、地基,第二个时间节点是开篇、根由,第三部分是丰满、演变,过了前三部分、前两节点,整个谜底的框架才算真正铺陈完毕。
‘大局’到此,已经明了。
而‘小局’,也便是生长于这框架内的血肉,便是我们接下来要说的第三节点和第四部分。
也是本次解谜里,我认为最为重要的部分。
其内容之庞杂,线索之繁复,若要理清,实在不易,但一旦当真抓到确凿的线头,那说要梳理明白,却也简单。
先说第三个时间节点,十年前。”
黎渐川的书写速度开始变慢。
一是解谜到现在,他的消耗实在不小,二是在消耗这许多之后,他终于铺完“大局”,来到了极为关键的重头戏,“小局”。
这是他为自己的谜底定下来的主干,容不得半点错谬。
“在这一时间节点,我们绕不开一个人,那便正好以这个人为线,来分析这一时期的情况。
这个人是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副本的我,为避免称呼混乱,我们称他为King。
King来到这个副本,整体来看,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在天空城解谜通关,二是在欢喜沟成神布局。
前者,是他作为想要获取魔盒的玩家所必做的,后者,是他作为即将跨入一场必败的最终之战的玩家所必须准备的。”
一开场,黎渐川便锁定了主视角和主事件,直接将十年前看似混乱复杂的局面一刀剖开。
“我们先谈King做的第一件事,解谜通关。
前面已经说过,在两百年前到十年前这个时间线的第三部分,副本的游戏对局因欢喜沟的隐藏,没有玩家以解谜成功的方式通关。
当然,这一百多年间,每一局游戏的具体剧情和具体谜底都不同。但相同的是,要想完整破解天空城最根本的秘密,便绕不开欢喜沟,就如这一次,在欢喜沟的我,想要真正解谜,就绕不开天空城一样。
不同的谜题谜底,却有相同的一个隐藏重点。这就是导致本副本内多次游戏对局,无数玩家们无功而返的原因。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年前,King的到来,或者说,是第二件神物的到来,才有所改变。
而King所在的这一局游戏,剧情也便与这第二件神物有关。
所以,我们首先要分析的,便是十年前King这一局游戏的大概剧情。
在这一局玩家降临前,福禄天君出于更深地延伸须触,或更多地接触天空城与魔盒玩家的目的,打算将自己研究不出什么,却已附着好须触的神物送回天空城。
以祂谨慎小心的性格,和想要神物扩散开一定的影响力的想法,自然不会选择直接把神物丢到镜子世界或中央警视厅。
祂观察许久,选定了三田寿康,这个来到荒野冒险的三田财团公子哥。三田寿康身在荒野,鱼龙混杂,天空城的主要势力和超凡力量都不在这里,与他接触,非常安全,而且他的地位刚刚好,不高不低,带着神物回去,能引起许多注意,却又不至于一露面就出了事。
福禄很满意这个人选。
祂冒充了某个超凡的存在,与三田寿康沟通,将神物交易给了他,但却没有告知他,这就是镜子世界的第二件神物。
三田寿康只以为这是一件超凡的宝物,他胸无大志,并不想要追逐超凡,便打算换点钱来花花。只是在荒野怀揣宝物,又怕惹人觊觎,所以大胆之余,却又格外小心,矛盾得很。
不过,这种矛盾并没持续太久。
某一天,玩家降临了。
从玩家的角度来说,这局游戏应该是一场比较纯粹的玩家杀戮战,剧情主线就是杀戮。而这一系列的杀戮操作,组合在一起,便造就了十年前那桩堪称离奇的3.11案。
现在,综合所有线索,我们从头到尾,仔细地捋一下这桩连环凶案。
这桩案子的第一个死者是三田寿康。
根据‘记录者’内的讯息和对三田寿康的相关调查,可以确定,三田寿康在死亡时,是玩家,我们称呼这名玩家为玩家A。不过,虽然三田寿康死亡时是玩家A,但我不认为,玩家A是直接降临到三田寿康的躯壳内,在最开始便成为三田寿康的。
原因有二。
一是三田寿康返回二区的时间。
三田寿康从荒野回到二区,是在十年前的3月8日,而遇害是在3月11日。这两个时间单独看起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对比过案件的所有死者的异常行为情况,并仔细调查过曾经与三田寿康谈过神物交易的黑市商人后,我发现,玩家集体降临天空城的时间应该是3月6日晚,而在3月7日早上,黑市商人还曾利用通讯手段,不死心地偷偷联系过三田寿康,试图说服他,再看一眼宝物。
商人的嗅觉让他对这宝物非常上心,不忍轻易放过,三田寿康在通讯里犹豫着,说要考虑,可等3月7日晚上,黑市商人再次联系三田寿康时,三田寿康却一点不愿意多聊,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这一点让黑市商人觉得有些奇怪,怀疑他是找到了下家,才如此反应。
我猜测,至少在3月7日早上前,三田寿康都仍是三田寿康,而非玩家A。玩家A降临副本,一开始也并非是在三田寿康的躯壳内,而是成为了其他人,只是因某种缘由——我怀疑是神物,才在3月7日早上后,找到了三田寿康,杀死他,并成为他。
顺着这个思路,便不难分析出,这一局游戏的剧情与神物有关,部分玩家开局所能得到的基础信息之一,很可能就是神物的相关情况。
这也就自然而然引出了原因之二,神物。
神物究竟是什么?
它的来历,我们已经知道,而在来历之外,它又有什么作用?
坦白讲,在闯入镜子世界的供奉处,亲眼看到轮回之主取出两件神物,令其融化,对光观察前,我也对它没有太多了解,连轮廓都只是茫茫然摸到。
但在匆忙一瞥,见过即将融化的神物后,我才将一切串连起来,终于确定,神物,其实是活物。
准确说,它并非玉石,而是虫卵。”
第523章 有喜
“这确实是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但却并非胡言乱语。”
黎渐川写道:“我的依据主要有两点。
一是我的亲眼所见。刚才已经说过,我在供奉处见到了即将融化的玉石,隐约窥见了其中扭曲游动的、如虫般的影子。
二是第二件神物现身天空城后没多久,镜子世界组织记录的一则梦境,讲的是有一种虫子,喜欢吃人类的头发,另有一种怪物,喜欢吃这种虫子,若怪物把虫子和人类的头发一起吃下去,就会变成人类的模样,轻而易举混入人类社会。
这个梦境,结合我对3.11案的调查——部分死者腹部有异、部分凶手存在改头换面的可能,和‘记录者’内的影像——三田寿康死亡时的情形、王新华旁观凶案的言语,都无法不将我推向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