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派出的谈判代表是两男一女,全都是组织内A级人员。
两个看起来就关系极好的年轻男人都是华裔,稍清冷一些的,名叫谢长生,稍活泼一点的,被称为沈晴。另一个恨不能离他们两个十万八千里远,肉眼可见地透露出嫌弃的混血女人,一副精英白领打扮,自称Red。
“‘禁忌’会一直保持中立立场。”
谢长生毫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们不用费心说服我们,也不需要急着离开,我们要求救世会向全世界的人类展示造物主的神迹。想要说服我们相信他们的神,那自然就要对我们明确神的存在。”
“我想,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黎渐川和宁准没有拒绝。
这场神迹的展示时间在开罗的第二天正午。
在此之前,黎渐川对所谓的神迹有过很多猜想。
相对靠谱点的,比如三体汪淼遇到的倒计时和宇宙为你眨眼,或超文明飞船降临,舰队如银鱼包围地球。不太靠谱的,就大致是什么超新星爆发,地球飞出太阳系之类的。
但当时间真的来到第二天时,黎渐川所预想的这些统统都没有发生。
这场神迹无法用靠谱不靠谱来形容。
它没有神到那么空幻遥远,但却也完全无法用人类的思维和科学来解释。它只是确切地,真实地,让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平等地感受到了恐惧。
开罗时间,2049年11月23日,12:00,日月星辰同时消失。
整个世界,无论南北东西半球,无论七大洲四大洋,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在监测卫星反馈回来的画面中,地球一切正常,太阳系毫无异样。
“我们知道这不是神,但如果一种生命拥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力量,那对我们来说,和神又有什么区别?”
一片令人悚然迷茫的黑暗中,黎渐川的脑海内回荡起了某个组织的首领无助而无奈的话语。
第270章 独行者
这场神迹持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才结束。
在各国各组织的绝密资料里,它被称为“地球暗日”、“末世预告”,是一个人类永远无法去构想的未解之谜。
当然,在普罗大众眼中,这只是一场被官方提前预告过的有些诡异的天文现象,没有对他们在这个动荡世界的求生产生任何影响。
当下一顿的食物还没有着落时,没有任何人还会有心思去关注什么诡异未知,什么天文现象。
这庞大的、强烈的、疯狂而又令人崩溃的未知,只在有限的区域内,被消化着。
神迹结束后,黎渐川和宁准又在开罗停留了一周。
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谈判之旅已经到达了终点,所有交流过的组织也都陆续给出了他们的答复。
最终,谈判过的十几个组织里,只有火狼和白夜研究所选择加入了God实验室的阵营。
火狼一直以来都是反战的,他们的加入令人毫不惊讶,反倒是白夜研究所,黎渐川难以想象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明知无望,却还是愿意相信希望。
禁忌仍旧保持着绝对中立,骑士团和独立军自有立场。
剩余的,许多原本摇摆不定或已经松口的组织,则都在一场神迹之后,意料之中地投向了救世会,无论是屈服还是觊觎,没有人能拒绝强大未知的知识与力量。
这绝对称得上是极为糟糕的结果。
另一边,处里也传来消息,国家层面的交涉同样很不理想。至此,幽灵计划第二阶段已经可以确认彻底失败了。
开罗旧城区,离金字塔不远的一条街上,乱七八糟的灯牌簇拥着一间相当破烂的不正规小旅馆。
这是“禁忌”的临时据点之一。
三更半夜,旅馆二楼,黎渐川洗过澡,只穿一条运动短裤站在床边,往旅行袋里塞衣服,收拾行李。他们明天下午去亚历山大港,坐船到附近的岛上等直升机回去。
浴室水声停了,宁准盖着毛巾出来。
黎渐川拍了拍床头,宁准立刻靠过来,乖乖等着吹头发。
头发吹完,行李收拾好,黎渐川关了灯,两人一边一张床,彼此的脸庞都泡进了黑暗里。
过了不知多久,宁准爬了起来,熟练地跨到黎渐川这边。
黎渐川眼也没睁,掀开被子,任由人钻进来,然后如往常一样抬手搂住。
他就知道这人忍不住,白天说分开睡,不搞互相帮助了,免得第二天起不来耽误行程,还特意换了双床房,但现在一看,很明显,白换了。
两人腿贴着腿,腰腹贴着腰腹,宁准将脸颊放在黎渐川的锁骨和胸肌上,过了一会儿,轻声问:“哥,你还害怕吗?”
黎渐川知道宁准在问什么,于是道:“现在不怕了,当时怕过。但后来想明白了,怕也没用,总不能因为怕就不活了,该干嘛还是得干嘛。”
宁准笑:“还是哥想得通透。”
他顿了顿,道:“很多组织都传出消息,这场神迹之后,疯了不少人,大多是科学家。剩下没疯的,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出现了心理问题,或是不想再置身黑暗,日日夜夜需要开着灯,或是固守在实验室里,疯狂演算,还有一些想冲到太空去,到空间站上做实验。”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在害怕。”
宁准沉默了一下,道:“我也怕。”
黎渐川无声地睁开眼,低头去看他。
这是这一周来,两人第一次谈论起那场神迹。
他知道宁准也受到了那场神迹的冲击,尽管外表没什么表现。宁准不告诉他,他也不问,他只需要等,等宁准愿意开口,愿意与他坦诚剖白,愿意寻求他的抚慰。
只要他等,就一定能等到。
“哥在。”
黎渐川道。
他蹭了蹭宁准,然后让干燥温暖的唇落下来,轻轻吻在宁准的额头。
再往下,安抚过眉心,眼角,鼻尖,最终停在唇畔。
鼻尖相触,气息交融,两双唇若即若离地贴着。
黎渐川抬起手。
热烫的手掌握着宁准的侧脸,指尖滑动,细细地摩挲宁准的鬓角与耳廓,带着一点哄慰,一点安抚。
宁准被摸得好像快要溺毙一般,胸膛一阵快过一阵地起伏着。
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张开唇,不自然地低低喘着气,耳根与脖颈慢慢都红了。
等了好一会儿,他叫了声:“哥。”
黎渐川的唇被宁准的气息濡湿了些,又潮又热。
他揉了揉宁准的后颈,再贴近,含进那点小小的唇缝和舌尖,温柔地吮住,又放开。
“别叫哥了。”他道。
宁准浑身麻极了,被这温情与爱欲蛊惑得几乎软倒在黎渐川怀里。
他眨了眨眼,声音像抛出的钩子:“那……老公?”
黎渐川没说话,长臂一伸,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个什么,冰冰凉凉的,往宁准手指头上一套。
宁准:“……”
黎渐川道:“华国同性婚姻法提了好久,但还没通过,打仗了就更顾不上了,证是扯不到了,婚礼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找个不打仗的城市,喊熟人吃顿饭?会觉得简陋吗?”
见宁准不说话,只抬着手,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黎渐川便顿了顿,道:“是我自己做的。荆棘花,不羁而坚强的灵魂,纵有万险,也要向前。”
“材料是银色特殊金属,上面的紫宝石是我之前出任务,混进一家拍卖会拍的,本来想以后见到你,给你做袖扣用,现在磨小了,做戒指也好看。”
宁准还是不说话。
黎渐川又吻了他一下:“老婆?”
伸在眼前的手指一蜷,宁准终于回神了。
两人间安静了几秒,宁准慢慢抬起一条腿搭到了黎渐川的腰间,手指抓在他的手臂上,倏然收紧。
他直勾勾地望着黎渐川,近乎是命令,又近乎是恳求地开口:“进来,进来……求你进来,老公……”
黎渐川的呼吸一重。
他攥住宁准的脚踝,想把人推开,又想将人禁锢。进退维谷一番,最终败给了后者。
“疼就说。”
宁准扬起脖子,闭上了眼:“别停。”
整个过程不知持续了有多久。
前半段两个没经验的处男在小心翼翼地摸索,试探,拘谨压抑地不敢有大动作。后半段,渐入佳境,无法形容的、美妙而激烈的感觉一阵一阵灭顶而来,冲刷着两人的身与心。
黎渐川原本冷静的、没什么表情的脸泛起了一丝红色。
他渐渐有些失控,只能把房间里那台破电视机打开,用来压宁准那仿佛濒死的声音。
结束时,外面天已经微微亮了,晨光透过并不严实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宁准痉挛着跌在枕头上,一头微长的黑发汗湿,半遮住他满是失神的脸。
身后健壮的身躯覆上来,又把他抱回怀里。
“去洗澡?”
宁准有些迟钝地转过眼,望着黎渐川,哑着嗓子道:“留一会儿,喜欢哥的味道。”
黎渐川顿时有点牙疼。
他冷冷地瞪了宁准一眼,不再多话,直接把这突然变得骚气十足的小王八蛋捞起来,塞进了浴室。
这天快到中午两人才挣扎着从温柔乡里起来。
换好衣服,提着行李下楼,还没下楼梯,黎渐川就听到了餐厅里传来的大骂声。
“你们就根本不应该投票通过那个决议,去要求救世会展现什么狗屎的神迹!”
“你们就为了看清那种力量,为了追逐神秘,探究未知,就要求他们做出这件事,而完全不顾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世界局势的改变,人类希望的破灭……哈,你们已经发疯了,已经失去自我!”
小旅馆大门紧闭,餐桌边,Red正愤怒地指着谢长生的鼻子狂飙英文。
沈晴坐在一边,既没有劝架,也没有吃瓜看戏,而是低头摆弄着一个什么仪器,对这场面完全视若无睹。
谢长生面若冰霜,不避不闪地与Red对视着,等她骂完,才冷漠道:“不通过决议,救世会就会选择放弃展现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