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迩愣愣的,“好。”
等连寂川关上浴室门,听见里面传来的水流声,边迩又才想起来他不应该等连寂川洗完澡,应该先问连寂川借衣服回宿舍的。
边迩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待,直到听到开门声响起,边迩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走廊时碰见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连寂川,棉质的纯黑色睡衣包裹着他挺拔颀长的身躯,边迩的视线齐平,刚好看在他的唇上,薄唇带着剔润的水珠,视线不受控的往下,收束在领口下锁骨粉白而湿润。
“有事?”连寂川垂着眼问。
边迩用力舔了下唇,问道:“能借我一套衣服吗?”
“借你一套衣服?”
“嗯,我回学校了。”
“如果我说不行呢?”
边迩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连寂川,借他一套能出门的衣服是太无关紧要的小事了,边迩自认两人关系尚算不错,如此轻而易举的要求连寂川都要拒绝他吗?
连寂川说:“你没注意吗?外面在下雨。”
下雨?
匆匆走到阳台,边迩拉开落地窗,狂风和暴雨的声音交织在边迩的耳膜里。
是真的在下雨,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下了多久了。
连寂川从卧室里抱了被褥和枕头出来,说道:“你去房间里睡吧。”
雨势磅礴,可并不是不能回到宿舍的狂风暴雨,边迩试探着问道:“要不,你再借我一把伞。”
连寂川没作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边迩没能在他的眼神里支撑太久,他改口道:“那我去睡觉了。”
连寂川对他笑了一下,客厅里的灯光是变色灯,此时明明是冷色灯,刚刚洒在连寂川玉雕一般的脸颊上还显得冷厉,此时此刻,边迩却觉得冷白色的灯光中和了他身上冷冽强大的气场,变得柔和。
“乖,去睡吧。”连寂川说。
躺在连寂川家因为过于宽大而显得空旷的床上,边迩脑袋里迷迷糊糊意识到了一件事,上一次留宿,连寂川睡了沙发,这次应该他坚持他睡沙发的,他怎么能让房子的主人一直睡沙发呢。
他掀开被子,踟蹰了一会儿,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翌日一早,边迩眼睛睁开,看清陌生的天花板后,他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哪里,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视线微偏,看见了窗外浓密的树荫。
海城不是肃杀的东北,即使到了冬日,依旧草木葳蕤,树木翠绿。
边迩侧着身体,盯着窗外的树景,又倦怠的躺了一会儿,直到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不算早时,边迩掀开被子起床,在拉开主卧房门的时候,边迩又先松开了门把手,他低下头,先整理好自己凌乱的睡衣睡裤,又用手指梳理头发。
边迩走出主卧,来到客厅却只看见沙发上整齐的被褥和枕头,边迩叫了一声连寂川,连寂川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边迩:“你起来很久了吗?”
“没多久。”连寂川说。
边迩嗯了一声,说:“我去刷牙洗脸。”
他第一次留宿时的清洁用品都还在,边迩洗漱完之后,离开卫生间,想向连寂川借一套衣服提出告辞,他的衣服昨晚上没法穿,在脏衣篓里待了一晚上,更没法上身了。
边迩离开洗手间,借衣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连寂川看了眼手机说道:“我点的早餐马上到了,一起吃早餐吧。”
他走到门口打开防盗门,快递小哥站在门外,递过来一份包装精美的早餐。
边迩没有胃口,昨天晚上的烤肉就很油腻,夜宵又是烤串和啤酒,但连寂川已经订好了早餐,边迩觉得自己不吃不太好,像是辜负了人家的心意,他只好走到餐厅,在餐桌前坐下。
连寂川把打开的粥放到边迩手边,边迩说了声谢谢,清爽香软的米粥鼻端散发出暖胃的香气,边迩咬着勺子喝了一口浓稠的米粥,忽然就有了胃口。
连寂川递给他一个剥开壳的鸡蛋,边迩的眼神止不住的落在他的手上,手背宽厚,皮肤冷白,青筋鼓出。
“边迩。”连寂川叫他。
边迩回过神,讪讪的拿过鸡蛋,咬了一口,目光触及餐桌奶油白的台面,边迩像是骤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扫向连寂川坐下的位置。
“嗯?”连寂川发出略带询问的声音。
“没,没什么。”边迩咬着鸡蛋,避开和连寂川的对视。
脑袋里浮现昨夜在餐桌上荒唐的半个多小时,边迩现在用清醒的大脑思考,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允许他和连寂川做那种事,但发生在昨天晚上一切情有原,他喝了酒,连寂川喝了更多的酒,大脑在酒精的控制下根本不能用理性思考。
而且连寂川态度一如既往,想必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没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边迩想到同学聚会的时候,两个直男反而能毫无芥蒂的接吻,据说有些直男甚至还可以做到相互用手的地步。
边迩这样那样的想了一通,终于把昨晚上的事情想通了,放下了。
吃完早餐,边迩主动收拾干净厨余垃圾,洗完手后边迩对连寂川说,他要回学校了,所以要借一套连寂川的衣服。
连寂川看他的眼神略带不解。
边迩说:“我总不能穿睡衣回学校吧。”
连寂川说:“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在烘干机里,我去给你拿出来。”
边迩愣了一下,现在才早上八点过,如果他的衣服洗完又烘干,连寂川六点过应该已经起床了,边迩蹙眉道:“你起得很早吗?”
连寂川走向生活阳台,说道:“还好。”
边迩瞥了眼客厅里的沙发,柔声问:“沙发睡着是不是不太舒服?”
“还行。”连寂川没纠缠沙发舒适程度的问题,打开烘干机,把边迩的衣物取了出来,递给他,“去换上吧。”
稍顿,连寂川像是像起了什么,眼睫垂下来,提醒边迩道:“不过你的内裤没有帮你洗,还放在脏衣篓里。”
耳膜里嗡嗡了两声,边迩接过衣物的动作有片刻呆滞,他咽了咽喉咙道,“我,我自己带回去洗,带回去洗就好。”
连寂川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边迩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卫生间换好,衣服换好后,他走到洗手间角落里的脏衣篓前,呼吸忽然一窒,昨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把卫衣裤子内裤一起扔在了脏衣篓里,此时此刻,他的内裤却挂在脏衣篓的边缘上。
内裤不会长腿,当然自己不会从衣篓底部跑到边沿挂着,边迩呼吸一窒,脑袋里瞬间浮现连寂川那只干燥宽大的手掌,他走到了脏衣篓前,弯下腰,拿出自己脱下的米色连帽衫,同色短T,然后看到了自己浅灰色的三角内裤,伸出细长的手指,拎起它,再把它……
边迩脑袋里有些晕眩,他同手同脚的从储物柜里找出塑料袋,飞快的把内裤塞进了黑色塑料袋里。
第36章
又拍了拍脸, 边迩脸色如常的离开洗手间,向连寂川告辞。
上午的天空还留有暴雨后的余韵,空气异常干净, 凉爽的风吹抚过边迩的脸颊, 飙升的体温终于缓缓降了下来。
自己是同性恋, 对于同性之间的接触可能异常敏感,但连寂川一个大直男,帮他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把内裤挂在一侧, 太正常不过了。
他还帮成叙收过内裤。
思及此,边迩不正常的心跳终于缓慢的变得正常。
转眼到了周三,迎新晚会节目筛选的日子, 边迩本来以为他们班的节目可能会末尾淘汰, 结果高票通过。
周五晚上,他们学院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连寂川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接到了堂姐的电话。
连寂川走到洗手间后, 才接通了电话。
连芝兰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小川,我来海市出差了, 现在在海城机场,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连芝兰比连寂川大四岁, 目前正在和朋友合作创业。
“今天晚上?”连寂川不假思索道, “我没有空。”
连芝兰纳罕道:“我好不容易来海城一趟呢。”
连寂川:“我有事。”
“什么事, 来酒店附近陪姐姐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酒店距离你们学校不远,半个小时,车费我报销。”
连寂川:“今晚有迎新晚会。”
连芝兰惊讶:“你要上台去表演节目?有多的票吗?我让司机去淮大。”
“我没有表演。”
“你没有表演怎么不能来陪我吃饭?”连芝兰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今晚有重要的人有表演?”
“可以这样说。”
“那我来淮大, 也来看看你们学校的迎新晚会。”
一个小时半后,出租车停在淮大校门,连芝兰在校门口看到了藏蓝色卫衣的连寂川, 连寂川把帮她买的面包递给她。
连芝兰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面包,吞下去后说:“路上太堵车了,高架桥上堵了半个小时。”
连寂川拿出手机,又看了时间,说:“走吧,晚会快开始了。”
十多分钟后,连寂川和连芝兰来到第二演播大楼,两个人从后门进去,幸好今天的演播厅观众席多,历史学院和文学院的学生不算太多,而距离晚会开始还有几分钟,连寂川找到两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连芝兰盯着舞台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的一串红字,“历史学院和文学院的迎新晚会?寂川,我应该没记错,你是工科专业吧。”
连寂川:“没记错。”
“那重要的人是历史学院的还是文学院的?”
“历史学院的。”晚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周围是嘈杂走动的人声,连寂川掏出手机,给边迩发了一条消息,回答她道。
“女生吗?”连芝兰若有所思的盯着连寂川,“她是第几个节目?”
“晚会开始了。”连寂川说。
抽签结果下午就出来了,边迩班级的节目排在第六,节目表演时间靠前。
前面是学院领导致辞,优秀新生代表讲话,接着不知道是哪些班的表演,连寂川兴致缺缺的坐在观众席上,双手抱胸,脑袋里思索着今天有点麻烦的一个结构题,直到耳膜里传来接下来请欣赏22级历史学院历史学一班的精彩节目时,连寂川微微坐正了身体。
和连寂川表现出的兴致缺缺截然不同,连芝兰已经毕业两年,很久没有看过大学生的晚会节目,未来的人生里,虽然可能会出现这种经历,但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去看大学生的晚会表演,因为清楚是以后人生里很少会出现的经历,连芝兰反而看的还挺认真。
年轻的小朋友们还挺有意思。
《白雪公主》的报幕结束后,一直在她身边发呆的连寂川陡然坐直了身体,连芝兰察觉到后,眯着眼更加精神的盯着舞台中央。
白雪公主穿上灰色连衣裙出现在舞台中央,观众席上发出了一忍俊不禁的笑声,随后是王后,和她的魔镜出场了。
体型壮硕,面容粗胖的王后穿着不合身的连衣裙,说出魔镜魔镜,和我白雪公主谁最漂亮时,镜头的一束光洒在了不远处拥有黑熊体型的白雪公主身上,校友们忍不住又哈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是白雪公主更漂亮啊。”魔镜真心实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