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那些政客要员又或名流富商,乃至一众风姿绰约的太太小姐们,面对任何人他都能应对自如,轻松笑着寒暄,随便什么话题总能接上一两句而不显得突兀。
这样的徐燊虽然不是长在这个圈子里的,但他天生就适合做这个徐家四少爷,也许将来还不止于此。
湛时礼也在场,帮着招待客人。
徐燊偶尔在跟人寒暄的间隙回头看到他,见他满场转体贴周到地服务照顾每一位到场宾客,便觉得这样的湛时礼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的将来或许更不应该在这里。
开席之前卓盛的那位主席何铭正姗姗来迟,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马士德的儿子马守良。
马士德因为做假账进去后他儿子接手公司,债务重组计划失败濒临破产,关键时刻何铭正出手并购了马氏,现在两家公司合二为一,马守良也成了卓盛的股东和董事。
何铭正大步上前,两手用力握住徐世继的手,中气十足:“继哥你真是越来越老当益壮了,面色看着比上次见又红润了不少,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徐世继不是很待见这个何铭正,面上还要维持着客气跟他寒暄几句,徐子仁和徐燊也分别跟他握了手。
何铭正指着自己身边的马守良给他们介绍,毫无顾忌地说:“我看你们没见过也肯定都认识,尤其燊少爷你,之前用的好手段从他们马家手里拿走旺角那栋楼,连我都佩服。”
徐燊没将他的奚落放在心上,主动朝马守良伸出手:“马少,幸会。”
马守良冷冷盯着他,伸手回握上去。
这个人人高马大,力气也大,握住徐燊的手掌时如故意一般加重了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掌骨捏碎。
徐燊镇定回视对方,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不适。
一番较劲之后马守良不甘心地松开手,徐燊若无其事地收手插回兜里。
这种只会用蛮力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傻大个,压根不值得他浪费心神。
最后是徐子仁说:“快开席了,几位都先进去入座吧。”
宴会厅这头,徐子康发现之前湛时礼送他的那枚腕表不见了有些慌忙,湛时礼将人安抚住,问起他先前去过哪里,说:“应该是落在休息室了,我去帮你拿,你在这坐着,别到处乱跑。”
休息室里还有别人,秦素在这里刚换了一身礼服,正在喊人:“欢姐帮我拿那套鸽血红宝石项链来,欢姐!人呢?”
湛时礼进门,秦素一回头看到他,眉梢高高挑起,睨过来的目光里生出柔情妩媚:“Nic.”
湛时礼冲她点点头,进门拿起旁边桌上徐子康的腕表,瞥见一旁的珠宝盒子,问秦素:“是这条项链?”
秦素一看正是她要找的项链,高兴道:“就是这条!”
湛时礼将项链递过去,秦素伸手,手指触碰到他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又松开:“Nic你帮我戴吧。”
湛时礼看她一眼,自若上前绕到她身后,抬手将她颈后的长卷发轻拨至一侧肩膀,帮忙将项链戴上。
秦素打量着前方镜子里自己颈上的项链,目光又落向后方垂着眼神情专注的湛时礼,轻声笑问:“Nic你有女朋友吗?”
湛时礼淡声答:“没有。”
“你这么年轻英俊又有本事,肯定很多女生喜欢你吧,”秦素的声音轻轻绕绕的,“以后谁做了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湛时礼没有接腔,帮秦素将项链戴好,也抬眸看了看前方镜子,又很细致地帮她将卷发拨了一些回颈后,这才退开一步说:“可以了。”
秦素回头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啊,Nic.”
湛时礼点头:“不用。”
女人还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徐燊,嘴角笑意滞了滞,很快掩饰过去,恢复平常语气再次和湛时礼说了声谢,先一步离开。
徐燊抱臂倚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湛时礼:“Nic,你胆子是真大,真叫我大开眼界。”
湛时礼并不在意他的这些调侃,问他:“快开席了,你怎么来了这里?”
“跟着你过来的,”徐燊直言说,“前面闷得慌,来透口气。”
他带上门,走去旁边沙发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湛时礼过来,在他身前半蹲下,拉起他右手看了看:“那位马少下手还挺重。”
“你看到了?”徐燊稍微意外,他还以为湛时礼忙着应付徐子康,没工夫注意其他的。
湛时礼抬眼看着他:“想教训他吗?”
“怎么教训?”徐燊好笑问,“他又不是廖志宏,马家大少爷,没那么容易落单的。”
湛时礼点头:“不错,有长进,懂得暂时忍耐了。”
“原来你是在取笑我,”徐燊搁下水杯,身体往前倾,两手环住了湛时礼的脖子,指尖轻轻摩挲他后颈的发梢,“你刚才,到底在干嘛?我那个小妈也值得你花心思去哄?”
湛时礼捕捉到他眼中的不快:“吃醋了?”
徐燊道:“我又不是你老婆,我有资格吃醋吗?”
湛时礼的嘴角上浮,眼里生出愉悦:“嗯,知道就好。”
又一次看到这个人笑,徐燊目不转睛近似贪婪地盯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在意,明知道秦素那样的女人不可能让湛时礼上心,他还是在意了。
湛时礼解释:“你爸挺宠她的,跟她搞好点关系没坏处,我没做过别的。”
“是没做过别的,”徐燊酸溜溜地说,“就是对着谁都绅士又温柔,让人心猿意马。”
湛时礼问:“我对你是吗?”
“不是,”徐燊没好气,“少来了,骗子。”
湛时礼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骗子,他问徐燊:“骗子你不喜欢?”
徐燊竖起手指点了点唇,再贴到湛时礼的唇瓣上,指腹轻轻摩挲:“我说过的,你得哄我高兴了。”
“燊少爷太难哄,我一直在努力。”湛时礼点头道。
徐燊笑起来:“那你再接再厉吧。”
第20章 闹剧
在休息室这边耽搁了几分钟,有侍应生来敲门,他们一起回去了前头宴会大厅。
寿宴开席,徐世继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这样的名利场上,众生百态尽显。
徐世继其实很疲惫,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整场宴席下来都是在强撑精神。但徐家需要今日这一场寿宴,告诉所有人虽然他徐世继没了一个儿子,但家大业大,依旧家和万事兴。
散场已经是晚十点以后,湛时礼跟车一起将徐世继送回山顶大宅,没有在这边久待,待徐世继检查过身体睡下后他便离开。
走出别墅时他忽然停步,回身抬头看去,二楼角落处的房间内,徐燊站在窗边正在喝咖啡。
目光对上的瞬间,徐燊笑着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杯。
寿宴开席后一直到送徐世继回来,他们都没空再单独说话,这一刻湛时礼忽然有些怀念那个夜晚他和徐燊的胆大。
可惜机会不是一直都有。
握在掌心的手机微微震动,湛时礼低眼看去,是徐燊刚发来的一条:【舍不得我?】
湛时礼回:【这么晚你还要喝咖啡?总是睡不着觉就少喝点。】
徐燊:【Nic,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湛时礼摁了熄屏,按捺住进去将人抓下来的冲动,最后又看了一眼依旧笑吟吟站在窗边的人,不再犹豫地离开。
徐燊这一觉其实睡得挺好。
第二天是周六,难得不用加班,他九点多才起,刚下楼便听到楼下大厅里传来争吵声。家里人竟然都在,发生争执的人是秦素和二嫂林美娜,为了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
“这条项链是去年我和子仁周年纪念,子仁送给我的礼物,连形状都是他特地找人设计的人鱼眼泪,独一无二!我昨天本来想戴,结果到处找没找到已经打算去报警了,好啊,没想到竟然被你偷了!你还敢堂而皇之地在公公寿宴上戴出来,你是真不怕我叫警察来让全家人都没脸啊?!”
林美娜本就泼辣,这下人赃并获更是得理不饶人,丝毫没将秦素这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小妈放在眼里,一定要秦素给个交代。
秦素的脸色也很难看,据理力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上个月我在珠宝拍卖会上拍下的项链,我有什么必要偷你的东西?!你给我说清楚!”
“那谁知道你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是不是就这样,见不得别人的好东西……”
“你少含血喷人!”
两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松口。
徐燊随意听了几句,没想到一大早家里就上演这种闹剧,他懒得参与,先去水吧那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昨晚收到湛时礼那条消息后,他那杯咖啡就只喝了一口全倒了,这会儿咖啡瘾也犯了。
今早太阳挺好,徐燊握着咖啡杯走出偏厅门廊下,靠门边晒太阳。
里头依旧有断续争吵声传来,一个说项链是自己的结婚周年礼物,一个说是在珠宝拍卖会上拍下的拍品,互相指桑骂槐,好不热闹。
湛时礼的电话适时进来,徐燊挂起耳机,点了接听。
“起来没有?”电话里的声音问他。
“这都几点了,”徐燊喝着咖啡,懒洋洋地说,“不起来也没法睡了,家里吵得很。”
湛时礼问:“怎么?”
徐燊笑着揶揄:“昨晚你帮我小妈戴上的那条项链,很可能是从我二嫂那里偷来的,要真是这样,Nic你不成了帮凶?”
湛时礼正在开车,手指轻敲了敲方向盘:“你很开心?”
“开心啊,”徐燊乐道,“一大早就有人唱戏给我看,能不开心吗?”
大厅里,林美娜拉上自己老公一起向秦素讨要说法。徐子仁自持风度,语气还算客气:“项链确实是我之前特地找人设计送给美娜的,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条,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素被这两公婆一唱一和地质疑,脸上挂不住,也拉上了家中另一个女人大嫂黄敏丽帮自己:“你跟他们说,当时是你陪我一起去的拍卖会,这事有没有假?”
徐子杰死后黄敏丽在这个家里愈发低调像个透明人,她有些唯唯诺诺:“是、是我们一起去的,二叔、美娜,这事可能确实有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林美娜厉声质问,“我只知道我的项链从保险柜里消失了,然后出现在她的脖子上,不是她偷的是谁偷的?!”
徐燊和湛时礼通着电话,进行现场直播:“我这位大嫂还挺能演的,敢指使她表弟杀自己老公,在家里却装得柔弱可欺让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种人有点可怕啊。”
“可怕你也没揭穿她,”湛时礼道,“你不就是想留着个这样的人在家里。”
徐燊叹气:“你这么聪明做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猜到了,我会觉得你也很可怕,离你远点。”
湛时礼问:“你会吗?”
徐燊低低地笑。
好吧,他不会。
湛时礼的种种只会让他更兴奋刺激,并且,欲罢不能。
“大少奶和她女儿手里现在拿着原本属于大少爷的股份,”湛时礼说,“她只要还留在这个家中,就一直是徐家人,别人忽略她们不代表她们没用。她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将来也肯定不会走,要怎么利用她们燊少爷你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