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收拾好以后,马兴业便开始宰猪分肉。
先把猪开膛破肚,把肠子、下水这些掏出来扔进桶里,剩下的劈成两扇,云裴要了半扇,给自家留下半扇,剩下的那一扇才是卖给村里人的。
杀猪不算难,分猪肉才是最难的,同一头猪,不一样的人手里收拾出来的肉也不一样,马兴业虽然不是专门干屠户的,但这些年也杀了不少猪,手法也练出来了。
一头大肥猪,没一会的功夫便给拆的各是各的。
说完就去拿刀。
云裴垮下脸,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姐,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我再笨,也不能把手指当水果吧?我拿刀的姿势就这样,看着吓人而已。”
云琬被他吵得耳朵嗡嗡响,“你安静些,下一步还要做什么?”
云裴一脸受伤,“放糖,拌在一起就行。”
“就这么简单?”
云裴更加郁闷了。
第一次发现姐姐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温柔,好想画个圈圈躲起来。
妍姐儿揪了揪舅舅的衣袖,她个子矮,够不到案板,想偷吃一口都这么难,小丫头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舅舅抱,可以先吃一口嘛。”
小丫头对云裴有一种迷之信任,总觉得水果拉拉一定好吃!
云裴心满意足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看到她馋的不得了,伸手捏了一颗野山梅塞到了她嘴里,妍姐儿被酸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想要吐出口来,又被舅舅抱着,小丫头动了动身体,想要滑下去。
云裴笑的没心没肺,“哈哈哈,酸吗?”
“舅舅坏。”
见姐姐已经将其他几样拌在了一起,云裴放下妍姐儿,也尝了一口野山梅,果然酸的可怕。这种山梅跟草莓有些像。
云裴灵光一闪,“直接拌山梅太酸,干脆将山梅熬成果酱吧,来来来,我来,下面一步可不需要用刀,我给你们露一手。”
云琬忍俊不禁,这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呢。
真是,这么爱记仇嫁了人可怎么办?
云裴将野山梅用清水冲洗几遍,加上少量的食盐,浸泡了一会儿,清洗干净,然后腌制。最后将腌渍好的山梅放入糖,倒到锅里用大火熬煮,然后又改成小火,直到熬成浓稠的果酿才作罢。
还好摘了不少山梅,第一锅因为没把握好火候,糖放的有些少,熬出来味道怪怪的。
第二锅,他更加小心了一些,终于出锅后,他尝了一口只觉得甘甜中带着酸味,味道恰恰好,因为糖放的足,酸味被掩盖不少。
见他浪费这么多糖,云琬心疼不已。
三个小家伙眼巴巴看着,他用勺子舀了一些,一人喂了一口,妍姐儿跟真哥儿十分给力的喊了一句,“好吃!”
辰哥儿眼睛也亮了亮,看到宝贝儿子的表情,云琬笑了笑,“成功了?”
云裴兴奋地点头,将果酱倒到了水果中。
紫色的果酱单看颜色就十分好看,洒到水果上后像给水果披了一层紫色的纱衣,漂亮极了。
“吃吧。”
妍姐儿都不忍心下手了。
看到哥哥和真哥儿吃掉一口后,一脸餍足,她才连忙抓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到了嘴里。呜呜,好吃!小丫头眼睛猛地一亮。
“姐,你也吃。”云裴拿出一个碗,特意给她盛了一些。
云琬尝了一口,眼底隐约有光芒闪动,真没想到几样几乎没人吃的野瓜果也能给他折腾出一番名堂来。
“味道怎么样?”
“酸甜可口又解渴。”如果他想卖这个,说不准真能卖个好价钱。
云裴笑了笑,“好吃就行。”
云琬也笑了一下,“还有不少,我去给梅枝姐送点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行。”
梅枝的婆家在王家村,离竹溪村很近,他丈夫身体不好,拖了几年还是去了,婆婆是个偏心的,一心只顾着小儿子,大儿子没了之后,梅枝就成了寡妇,她还想卖掉梅枝换银子。
梅枝是个有主意的,自然不愿意任她拿捏,大闹一场就带着王瑞回了竹溪村。这一呆就是三年,尽管她娘和两个弟弟都心疼她,因为有弟媳在,她过的并不是多舒心,大牛的媳妇可是个厉害的主。
好在她干活利索,手也灵巧,靠着编竹篮赚了点银子,时不时地会给家里买点肉和鸡蛋什么的,能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大牛媳妇这才没怎么多嘴。
云琬端着一盆沙拉去梅枝家时。
云裴也倒了一盆出来,总共就做了三盆,让小家伙在家呆着,他也出发啦,如果被云琬知道他又去了云猎户家,一准儿的上火着急。
他们两家都在最南边,一个偏西,一个偏东,中间只隔了十来户人家,算不上太远,这个点汉子们又都在地里干活,路上根本没啥人。
云裴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顾柳家,一回生二回熟。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
顾柳正在砍柴,他容易出汗,干活时更是汗流浃背,因为没人来他家,他直接将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迷人。
“谁?”顾柳将斧头搁在一旁。
云裴应了一声,“是我,给你送点东西。”
顾柳伸手去拿被他挂在绳上的衣服,“等一下,我这就去开门。”
“不用你特意开,我自己进来就行。”说完云裴就干脆利索地推开了门。
顾柳刚套上衣服,还没来得及系扣子。
他虽然显瘦,因为一直锻炼的缘故,身材却极好。云裴一眼就瞄到了他身上的腹肌,我去!竟然有八块!作为一个腹肌控,哪怕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云裴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对上他的视线后,顾柳的呼吸不受控制地一顿,他看了裴哥儿一眼,从容不迫地将扣子扣了起来,还解释了一句,“有些热,家里没人我就脱了上衣。”
云裴根本没觉得唐突,还真诚赞美了一句,“身材真不错,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就满足了。”
顾柳眼眸沉的有深,知道裴哥儿没有其他意思,他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手里拿的就是要给我送的?”
如果云琬在这儿,一准儿气的抽他一下,一个小哥儿哪有这么跟汉子说话的,忒孟浪了些,云裴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
“我用圆瓜和山梅做了点水果沙拉,给你带过来一些。”
上午真是辛苦他了,圆瓜基本全是他背回来的。
没有他,云裴一个人还真背不动。
顾柳的住处同样是四间茅草屋,一个是灶房,一个是堂屋,另外两间,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杂货间,放了一些干货。
他接过水果,进了灶房,将水果倒进自己盆里,扭头看了裴哥儿一眼,“家里还有不少羊肉你带回去点吧。”
云裴在灶底生火,等锅边冒出白汽以后,顾柳掀开锅盖,拿着装饺子的簸箕,用手捏着饺子一个一个的往里下。
饺子下锅以后要用大勺轻轻的推一下,免得粘底,水开以后加一勺凉水继续煮,等水再一次烧开以后,饺子才算真正熟了。
一盆饺子、一碗笋干炖老母鸡,一碗蒜苗炒腊肉,再加一碗炒地皮菜,就是他们这个冬至夜里的晚饭了。
外头天寒地冻,屋里烧着炕,温暖如春。
两个人坐在油灯下,一边说说笑笑的,一边美美的吃一顿,狗崽也得了几块带着鸡肉,今天过节,也给它加加餐。
村里其他的家里这时也都差不多,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吃过饭以后,两人收拾好灶房以后便早早地上了床,相拥而眠。
半夜里,山里忽然起了风,寒风里夹杂着几颗雪粒子,一场新雪,终于在这个冬至的夜里落了下来。
第54章
顾柳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看见窗外一片白光,心里便猜测着外头可能是下雪了。
鸡还没叫,顾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房间里烧着炕很暖,他打了哈欠,睡意浓重,却还强撑着不太清醒的神身体想起来去看看后院的鸡怎么样了,怕下雪了冻着。
然而他这一动,云裴也跟着被闹醒,手臂一收,顾柳就被拽了回去,云裴的脑袋在他的肩窝上蹭了蹭,不甚清醒的咕哝了一句:“做什么去?”
“外头好像下雪了。”顾柳的声音含着困意,软软的答了一句:“我去看看鸡。”
闻言,云裴也清醒了一些,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没事儿,我就估摸着这几天要下雪,昨晚才给鸡窝垫了厚厚的干草挡风,冻不着,不用起来看了,睡吧。”
顾柳本来就困,听了这话儿也不挣扎了,往云裴的怀里窝去,云裴又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他便很快又睡着了,云裴也跟着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觉直睡到大天亮,顾柳睁开眼时见窗外太阳都已经出来了,狗崽在外头用爪子挠门,大概是有些饿了。
顾柳有些懊恼。
云琬过来时他还傻乎乎的笑了笑。
云琬试探的喊了一声,“裴哥儿?”
云裴呵呵笑,乖乖应了一声。
云琬犹豫了一下,出声道:“裴哥儿还记得幼时无名大师给你的小老虎吗?裴哥儿把它丢哪儿了?”
云裴喝醉了酒,虽然思维迟钝,但脑袋中却清晰地印着儿时的记忆,闻言,说了句,“送,送给了小哥哥。”
云琬心中猛地一咯噔,“小哥哥?哪里来的小哥哥?难道不是弄丢了?”
云裴大着舌头,回道:“宝贝,不丢,给哥哥。”
他每说一个词,云琬的心就下沉一分。
如果小老虎真是裴哥儿送给他的,这云猎户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小时候会出现在普光寺里?普光寺坐落在京城,是夏朝第二任国君下令修建的,至今已有三百年的历史,它的存在媲美于大夏朝的国寺,每年去祈福的人都多的吓人。
如果云猎户小时候只是偶然去了普光寺,又是怎么跟裴哥儿相识的?
难道他是认出了裴哥儿才给他送肉?之所以把小老虎送给妍姐儿是为了试探裴哥儿?他气势卓然,行事作风也完全不似普通的庄稼汉,怎么就甘心来了竹溪村当个猎户?
云琬心乱如麻,心底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裴哥儿跟他过多接触。
云裴醒来后早将昨晚的事忘记了,甚至不知道在自己喝醉时,姐姐还跑到他跟前套了话。
云琬怕他看到小老虎想起什么,还将小老虎从妍姐儿手里哄走收了起来,看样子不打算再让小老虎重见天日。
第二天,云琬对云裴说:“隔壁张大娘的大儿媳妇生了个小汉子,你去村子东头买点红糖并几个鸡蛋给他送过去吧。”
“送东西是应该的,怎么让我过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也得避避嫌吧?”
云琬忍不住笑了笑,裴哥儿这是还把自己当男人看呢,她五官本就精致,这么一笑,端的是沉鱼落雁,清丽无双。
“张大娘的大儿媳可不是个闺女,跟你一样是个小哥儿,嫁给了张程,现在是张程的小夫郎,你不去难道让姐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