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次会议的主要负责人,又是支持裴将臣亲自救援的人。如果裴将臣有什么三长两短,徐宗铭再是皇亲国戚,这一行的职业生涯也到尽头了。
裴家负责人很理解,当即冲着对讲机道:“刘波,徐副司长来了,要见臣少。”
刘波按住对讲机刚要回答,就见前方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完全不属于裴将臣的脸。
“草!”刘波惊骇得好似见了鬼,“怎么是你?”
“???”对讲机的那一头,徐宗铭一头雾水,心想我认识你吗?
“草!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梁禹昌骂了回去。
山林地势复杂,夜晚视线受阻,大伙儿又都穿得一个样……刘波自以为一直跟在裴将臣身后,直到梁禹昌听到对讲机的声音,回过了头。
“臣少呢?”刘波下意识问。
他居然把VIP给弄丢了,这可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
“我怎么知道?”梁禹昌恶意满满地笑,“大概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吧。唉,真遗憾……”
梁禹昌和手下们在密林中搜寻了这么久,野兔子倒是掏了好几窝,闻书玉的芳踪依旧无所觅。
他正烦躁着,刘波就撞他枪口上。
“刘波!”负责人的咆哮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臣少呢?”
闻书玉没找到,还把裴将臣给弄丢了。他们这些人不用回苏曼,直接挨个儿跳海算了。
“臣少在山的西面。”刘波查看定位,“我这就赶过去!”
“我也去!”徐宗铭一刻也等不了,点了两名士兵就往林子里钻。
梁禹昌一想,西面他们也还没有搜过,于是带着手下紧跟在了刘波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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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将臣正沿着一处陡坡往上搜寻,热汗如雨。因心肺负载过重,呼吸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漆黑阴冷的山林,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远处隐隐约约的手电灯光……
这都带给裴将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了。两年前裴家车队在山区遭遇泥石流的那一次。闻书玉背着他,就是在这样的山林里跋涉了一整夜,直到等到了救援人员。
当时虽大部分时间处在昏迷之中,但裴将臣还是对最后的撤离留下了少许记忆。
那一夜,闻书玉也是如今天一样从水里逃上岸,湿冷、疲惫,腿上带着伤,背着他在荒野里艰难求生,在敌人的包围下亡命奔跑。
那一次,闻书玉没有让自己失望,这一次,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
裴将臣仰头望着连星光都没有的夜空。
他不是个虔诚的教徒。长这么大,除去必要的节日和作秀,他没有进过几次教堂,更没正经祷告过。
大概因为,童年的他曾无数次祈求上帝把父母还给他,可上帝毫无回应吧。
神,我还能信任您吗?
裴将臣闭目祈祷。
您当年没能将我父母还给我,我不怪您。但是,请把书玉还给我吧!
他来到我身边,给了我爱与陪伴,让我不再孤单寂寞,让我懂了爱。
您怎么忍心又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呢?
如果您不再眷顾我,那请眷顾书玉吧。
书玉现在需要我!他一定在一个阴冷的地方等着我去救他。
请把我送到他的身边去!
一阵山风穿过树林,掀起落雨般的哗哗声,亦吹得一身汗水的裴将臣通体泛凉。
裴将臣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他朝前方越发陡峭的山坡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灌木越来越茂密,裴将臣艰难跋涉,用手电筒来回扫着。
一团黑影突然从草丛里窜出,迎面扑来。裴将臣朝后连退了数步,脚下突然踩空。
不好!
失重之中,裴将臣伸手拼命抓攀,竟抓到了崖壁上一处凸起的石块。万幸这裂缝不是很宽,裴将臣的脚也踏在了对面的崖壁,身体就此稳住。
手电筒却是落了下去,在崖壁磕碰了几下,掉在了裂缝底部。
裴将臣长吁了一口气,朝下望了一眼,随即目眦俱裂。
仿佛真的有神在指引,手电筒的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一个人身上。
“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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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书玉朝头顶望去。可目光所及,只有盈满阳光的玻璃房顶。
“看什么?”对面的青年柔声问。
闻书玉有些茫然:“好像……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谁?”青年握着闻书玉的手,“我就在这里呀。”
闻书玉笑了:“是啊。肯定是听错了。”
抒情的歌声在耳边萦绕,越发清晰。
/I swear to God, when I come home./(我发誓等我回来。)
青年的笑容比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还要明亮炽热。
/I'll never let go./(我绝不再将你放开。)
闻书玉忍不住说:“我走了以后,一定会很想念你。”
“那就不要走。”青年将闻书玉的手贴在脸颊上,神情缱绻,“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闻书玉遗憾地浅笑:“我们的人生有着截然不同的规划,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那为什么不等到那一天再说?”青年深深凝视,眼眸似两枚茶色的水晶,“在这之前,我们会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快乐日子可以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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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轰地一声,裴将臣来不及思考,立刻顺着裂缝往下滑。
从缝隙最窄处到底部,有近三米高的距离。裴将臣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落地的瞬间,脚踝剧痛。
裴将臣向前一滚缓冲,后背从粗糙的沙砾和碎石上重重碾过,骨头发出受到撞击的咯吱声。
顾不上疼痛,裴将臣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闻书玉身边。
“书玉?书玉!”
看到了闻书玉被反绑着的双手,那一瞬间,裴将臣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立刻拔出匕首把绳子割断。
闻书玉双目紧闭,面孔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摸着就像一块冰。
裴将臣的手指压在闻书玉的动脉上好一阵,感觉到微弱跳动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像上吊得救一样,大口喘气。
可等掏出对讲机时,裴将臣却发现对讲机的天线已折断,外壳也有明显的裂痕。一定是刚才跌落的时候被磕坏了。
“FxxK!”裴将臣将对讲机丢开,迅速检查闻书玉全身。
闻书玉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但失温的情况非常严重,必须尽快恢复体温。
裴将臣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堆积在河床上的枯枝烂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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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青年低声问,嗓音沙哑迷人。
闻书玉觉得自己好像又在歌声里走了一会儿神。
“什么怎么想?”
“留下来。”青年微微歪着头,手抚向闻书玉的脸颊,“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
“是吗?”闻书玉注视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舍不得你?”
“承认吧。”青年将脸凑近,“我知道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闻书玉的目光落在青年带着笑的唇上。
这张说过无数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话,又热烈地吻过他的唇。
他多少会有些舍不得这张唇。
“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青年说,“你心里有负担。责任,义务,原则……书玉,你背负了太多。”
闻书玉轻声说:“我是受委托来保护你的。”
“你可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保镖了。”青年低头吻了吻闻书玉的手背,“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手臂一痛,紧接着,一股热度随着这个吻向闻书玉的全身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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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枯枝终于被点燃,火焰上方腾起浓烟。
裴将臣呛咳着,小心翼翼地脱去闻书玉湿透了的衣裤,又将他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
这一下应该剧痛无比,可闻书玉只在昏迷轻微动了一下。
“没事了。”裴将臣吻着闻书玉冰冷的额头,把他抱进怀中,在火边躺下。
裴将臣也脱去了上衣,滚烫的肌肤贴着怀中人冰似的身子,尽可能地把他捂暖。
“你会没事的!”裴将臣对着闻书玉的耳朵低语,又似在安慰自己,“你一定会没事的!”
昏迷中的闻书玉,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脆弱与纤细,同他清醒时大相径庭。
这让裴将臣突然意识到,这个青年平日里看着斯文秀弱,其实生就一副刚硬的傲骨。他圆滑、温顺,但从未真正低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