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闻书玉说,“就是先前您突然出现在茶宴上,客人们吓了一跳。梁先生当时抓了一把餐刀在手里。我怕他误伤了您,就挡了一下。幸好误会很快就解开了……”
越说声音越小,因为闻书玉发觉裴将臣的气压又猛地加重了。
“怕他误伤我……”裴将臣低喃,“他要真朝我捅刀子,你打算替我挨?”
“不会呀。”闻书玉说。
裴将臣一愣。
“我会擒拿术,臣少。”闻书玉一本正经地说,“他伤不了我的!”
裴将臣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他觉得和闻书玉对话,就像坐云霄飞车似的,忽上忽下,还出其不意地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臣少?”闻书玉轻柔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您心情很不好,而且多半和我有关。我笨,一时弄不明白。您愿意指点我一下吗?”
闻书玉目光直率地望过来。树林外的微光落在他白净如瓷的脸上,朦胧中他眼如清波,竟显得十分俊秀。
裴将臣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又朝前挪了半步。
那一个拳头的距离彻底消失了。
闻书玉的身体单薄而不枯瘦,即便此刻紧张地绷着,也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柔软。
而感受着这人在自己的触碰下激动僵硬、无法自持地发抖,也总是很有满足感。
裴将臣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低语道:“我不喜欢总是被你救。”
这个答案,闻书玉其实想到过。但等听裴将臣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无奈。
“可今天其实风险不大。”闻书玉辩解,“我穿了防弹衣,我们离爆炸也比较远……”
“不单单指今天这事。”裴将臣说,“过去两次情况特殊,就不提了。以后,我不希望你冲出来保护我。保护我那是特勤的工作,不是你的。你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闻助理。”
闻书玉还想再解释,裴将臣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颌。
“这是命令!”裴将臣的手劲儿很轻,可神情几乎能用冷酷来形容,“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尤其是在我执勤的时候。我知道你在乎我,那平时照顾好我就行,而不是替我去死。明白了吗?”
这一股冰冷强音的压迫感对闻书玉来说是很陌生的,但他又不太惊讶裴将臣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青年一直用阳光明朗的面具掩饰自己孤狼的本质。
这一年多来,大概因为阅历激增,裴将臣的强势也与日俱增,很多时候他甚至算得上专断独裁。
只是闻书玉对裴将臣的脾气喜好摸得极透,顺毛的手法又堪称一流,几乎没有和裴将臣产生过冲突。他也渐渐有些麻痹,几乎忘了这青年一身钢针似的毛其实非常扎手。
真不知道多年以后,当裴将臣经历了更多的锻打历练,经历了战场前线枪林弹雨和政坛的明枪暗箭后,他的强势和偏执会发展成什么样。
闻书玉感觉自己的下颌又被抬高了一点,还被轻轻晃了晃。
裴将臣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又问了一遍:“明白了吗,书玉?”
“明白了。”闻书玉回答,嗓音低哑。
得到了回答,可捏着下颌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张脸靠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气息完全交融在一起,近到闻书玉觉得唇珠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也许是错觉,但闻书玉依旧如被电了一下,下意识开了口。
“臣少?”
嗓子喑哑似吞过烧红的炭,让闻书玉自己的耳朵都不禁一热。
暗沉沉的夜色里,闻书玉白净细腻的面孔像一朵散发着幽香的花,让人情不自禁想捧在掌中。
身躯大面积紧贴而感受到的温热和柔软,还有淡淡的玫瑰花气息,都让裴将臣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跳起来。
一股莫名的冲动在胸膛里翻滚,急切地寻找着出口。
“今天你立了功了,想要什么奖赏?”裴将臣开了口,嗓音也喑哑得没法听。
第75章
“奖赏”这个红色关键词立刻触发了闻书玉脑海中的警报。他条件反射道:“不用了臣少,我什么奖励都不想要!”
回答错误!
裴将臣皱眉。
顺毛!赶紧顺毛!闻书玉立刻弥补了一句:“我今天不是办错事了吗?哪里敢要奖励?”
裴将臣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以拇指摩挲着闻书玉的下巴,轻笑着:“掩护我是做得不对,但你救下了那孩子,是立功了。”
“我做的都是份内的事,警队上级的表彰就是我的奖励了。”闻书玉偏过头,尝试推开裴将臣,“您今天累了吧?明天一大早您还要去上面做汇报……”
刚推得稍微有点松的身躯又沉甸甸地压了回来,脸也被强制掰了回去。
闻书玉无措的目光里,裴将臣遵循身体里那一股强烈的冲动,朝着他低下了头。
“表彰是警队给你的,我给你的这个,是我的……”
话音没在了胶合的唇间。
同江边那个吻不同,虽然同样强势霸道,但也许有了经验,动作明显从容了许多。
如果上一次是囫囵吞枣,那么这一次便是细嚼慢咽。
将美味放在舌尖反复地品尝着,一点点地摸索着,试探着,寻找着彼此都喜欢的方式。然后一步步深入,并且不再满足于单方面的掠夺,开始向对方索取回报。
闻书玉睁着眼,但视线里只有一片昏天暗地,和远处飘来的模糊的光晕。
唇被吻得有点刺痛,舌更是被挑逗得无处可藏。
他竭力抵抗身体的颤抖却无果,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顺着裴将臣按着后脑的力道仰起脸。
由抗拒变为妥协,腰身软了下来。
裴将臣欣喜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妥协,一手扣着闻书玉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幽暗的树林里响起几声混乱短促的鼻息,和暧昧、粘稠的水声。
闻书玉的这份温顺其实是很难得的。这个人看似柔顺其实藏着铮铮的傲骨,要让他自发地放软身段可不容易。
可他却为自己放软了身段。他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为自己挡血挡子弹。
他无条件地爱着自己,还不索求任何回报……
裴将臣的心疯狂地跳动,将热血泵向四肢百骸。
那一股冲动非但没有因这个吻而得到纾解,反而越来越强烈。
一连窜的火花飞蹿到后腰,在尾椎骨处打得噼里啪啦响。好似有一条细细的鞭子轻抽在裴将臣的背上,鞭策他丢开最后的顾忌,做最想做的事——
裴将臣双手掐住闻书玉的腰,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提,用力摁在树干上!
闻书玉浑身僵硬,瞬间清醒过来,并且清晰地感觉到……
一定是裴将臣口袋里的打火机!闻书玉在心里说。一定是的!
“臣少!”闻书玉用尽全力将裴将臣推开。
裴将臣接连后退了两步,站住了。
幽暗之中响起粗重的喘息,像林子里藏着一头狼。
闻书玉后背紧贴着树干,喘息不止,热汗这才争先恐后地从脖根和后背冒出来。
这沉默太尴尬了。闻书玉心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谢……谢谢……”
裴将臣茫然:“什么?”
闻书玉尴尬得整个人快烧了起来:“这个……嗯……奖励……谢谢您!”
“哦。”裴将臣呆滞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大步钻出了树林,眨眼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闻书玉这才脱力般靠在树干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等待身上的燥热散去。
-
裴家庄园西临一个私家海湾,深夜上涨的潮水总会送来阵阵海风,吹得小楼外的芭蕉树叶哗哗直响。
裴将臣在床上又烦躁地翻了个身,于半梦半醒中挣扎。
他好像又置身外面那片小树林,踩着松软的泥土和苔藓,将那个漂亮的猎物逼到角落里。
一股原始的、强烈的冲动破开这具人形皮囊,朝那个人扑去,咬住他纤细柔软的脖颈——
裴将臣猛地睁开眼,瞬间出了一层薄汗。
看时间,他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在目睹了恐袭现场的惨状,同犯罪分子殊死搏斗,又揍了女友的哥哥后,裴将臣没想到自己夜里梦回的,却是树林里失控的那一幕。
遍身冒着热汗,薄毯下支着帐篷,实在让人没法忽视。
裴将臣坐起来,低骂:“你小子有什么毛病?”
那处不为所动。
裴将臣无助地倒回被褥里,试图等它自己消停。
但是——
幽暗中皎洁的脸庞,散发着淡淡花香的脖颈,掌下细细颤抖的身躯……
裴将臣骂了一句脏话,放弃了抵抗。
可即使在这种头晕脑胀的时刻,裴将臣依旧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在脑海里闪烁。
他从没打算改变性取向!
他如果想保住自己继承人的地位,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他也不敢改变自己的性取向!
苏曼不像贡林那么保守,但也远没有隔壁西罗那么开放。
裴将臣其实知道好几位军政首脑都有不同的取向,但依旧结婚生子,在公众面前假装自己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