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有点大。
为了不使二爷起疑,情急之下,阿笙只好慌乱地荷包里,掏出他事先准备好的香囊,以及同香囊放在一起的帕子。佯装自己是为了取东西,方才抽回的手。
谢放哪里没有瞧出阿笙眼底的慌乱,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他的目光落在阿笙手中的香囊,笑着问道:“这个香囊,可是送给我的?”
阿笙红着脸颊,点点头,将帕子连同香囊一起往二爷面前递了递,“还有,谢谢二爷您的帕子。帕子我也是洗干净了的。”
谢放将帕子和香囊一同拿过去,一眼便瞧见了香囊上绣着的“自在”二字。
这世间,还是阿笙懂他。
谢放拿起香囊,放在鼻尖轻嗅,抬眼,觑着阿笙,轻勾了唇角:“很好闻。”
这香囊虽是阿笙本来就买来送给二爷的,可他没想到,二爷会,会当着他的面,去闻香囊。
二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他以为,二爷收了他的香囊,应当会连同帕子一起,命下人拿下去。
还,还有,也不知是他多想,还是怎,怎么的……
总觉得二爷方才看过来的眼神,有,有些烫人。
谢放倏地凑近阿笙的脖颈。
阿笙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怎,怎么了?
是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么?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薄在阿笙的脖颈间,只听二爷声音含笑道:“我说阿笙今日身上怎么有一股,怎的这般香。”
阿笙耳朵充血,一双脸颊很是殷红,殷红。
二爷,又,又逗他!
二爷的身子稍稍离开了一些。
阿笙尚未松一口气,只见二爷将手中的香囊往他面前递了递,眼底一派笑意:“阿笙替二爷将这香囊给系上可好?”
…
哎。
哎?
阿笙望着二爷脸上的笑,呆呆地将香囊给接了过去。
待接过香囊后,阿笙才忽地回过神。
可这会儿已是不好反悔的了。
阿笙只好硬着头皮,弯腰替二爷将香囊给系上。
阿笙从未给人系过香囊,更勿论,是给二爷系……
其实步骤是极为简单的。
只是,只是指尖免不了得触碰二爷腰间的布料……以致他的手有些发颤,便是后背出了薄薄的汗。
好在,最后顺利给系上了。
瞧着二爷腰间轻晃的,由自己亲手挑选,又亲自给系上的香囊,阿笙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
日后……二爷只要瞧见这香囊,便会将他给想起来吧?
“怎的忽然想到,要送我香囊?”
阿笙忙回过神,打着手势:“今日是端午,这,这香囊有驱虫的效果。”
阿笙搬出自己事先备好的说辞。
谢放轻点阿笙的鼻尖,眸光噙笑:“原来如此。谢谢阿笙,我很喜欢。”
阿笙脸颊发烫,“不,不客气的。”
谢放装出一副苦恼模样:“阿笙送了二爷礼物,可是二爷今日没有准备回礼,这如何是好?”
阿笙着急地比划着,“没,没关系的。今日的事情,多亏了二爷。应,应当阿笙向二爷道谢才是。”
真相大白,他应该马上就可以回店里帮忙了,往后康志杰也再咩有借口,去他们店里闹,爹爹应当不会再逼着他相亲!
真要严格计较起来,这香囊当做今日的谢礼,比起二爷今日为他做的,还是太轻。
“那我们两个人就不必谢来谢去了。不管如何,今日总归是值得庆贺的一天。阿笙可否赏光,陪二爷喝个几杯?”
阿笙注意到,二爷没有像方才那样,直接拉着他便走。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方才抽回手的举动,惹得二爷难过了。
左右今天不必回店里,二爷又开口请了他两回,他若是拒绝,未免太不识趣,阿笙想了想,也便答应了。
…
阿笙随着二爷一起出了西厢房,往内院走去。
路上偶尔还会碰见几个同二爷打招呼的宾客。
阿笙这才想起,府中还在唱堂会,宾客们大都还在。
宾客还在,二爷身为主人,不陪着大家伙一起看戏,反而同他回内院喝酒……怎么想,怎么不大妥当。
阿笙放慢了脚步,比划着,“二爷不用回去,没关系么?”
谢放:“无妨,现在大家都在看戏,便是我过去,也只是在那儿枯坐着。《大闹天宫》我是为大家点的,对我来说太过闹腾。
等戏散场,再让福禄知会我一声,到时,再送下宾客即可。”
阿笙见二爷有所安排,也便未再“说”什么。
陶管事在内院,记下今日收到的礼单。
瞧见本该在东院招呼客人的二爷同阿笙一起回到了内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迎上前。
谢放:“陶管事,阿笙送的桂花酒放那儿了?”
陶管事眼露疑惑,自二爷惊蛰前后那场大病之后,二爷便再未碰过酒。平日里都是饮茶……便是有客人来府中,也都是以茶水待之,怎的忽然想起要取酒了?
陶管事压下心底里头的疑惑,回话道:“我这就去取。”
因着二爷有言在先,若是阿笙今日送了礼物,要单独放着。是以,陶管事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出了阿笙送来的那瓶桂花酒。
陶管事将桂花酒打开后,谢放便让陶管事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谢放同阿笙两人,坐在院子里喝酒。
他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间轻嗅,馥郁的桂花香气,钻入他的鼻尖。
谢放握着杯子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身体也一阵阵地痉挛。
竟是如同当日酒瘾发作一般,手连同身子,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太长时间没有碰酒,他以为,他的这具身子,应该不会对酒产生排异的……为了不使阿笙瞧出异样,谢放以衣袖挡住发抖的手,低头尝了一口,“好香~~~”
桂花香气十足,馥郁醇厚。
胃里却如同灼烧一般。
阿笙见二爷喜欢,弯了弯眉眼。
喝酒是他提议的,若是这个时候忽然说身体不舒服,只怕以阿笙的性子,难免会多想。
谢放只得勉强将手中的酒杯平稳放下,给阿笙倒了一杯:“阿笙也尝尝?”
杯中的液体在晃。
阿笙错愕地朝二爷看了过去。
第45章 焉坏焉坏
“瞧我,还没有喝醉,便开始有些手抖了。”
谢放自嘲地笑了笑。
阿笙忙将二爷手中的杯子接过去,放在桌上,一双乌黑的眸子盛着满满的担心,“二爷是不是今日累着了?”
将颤抖的双手放于膝上,掩在石桌之下,谢放笑着道:“看来日后是需要好好锻炼身体。”
阿笙还是不放心,比划着,“要不然,这酒改日再喝?我先扶您回房间休息?”
谢放自知今日不宜再饮酒,只是可惜了这一坛桂花酒。
阿笙顺着二爷的视线,见二爷在望着桂花酒,心中既意外,又感动。
他大概知晓二爷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忙打手势道:“没关系的,我家用的这个酒瓶密封性很好,只要重新密封起来就好。只要是贮在阴凉处,几日后取出再喝亦是可以的。”
阿笙打手势的动作一顿,便又继续比划着,“还有,店里还有许多桂花酒、杏花酒,还有梅子酒……二爷您喜欢什么,回头我再给您送。”
提及自家酿的酒,阿笙眸子晶亮,脸上全然是对自家店里各色酒酿的自豪。
身子发颤的症状有所减轻,谢放抬起掩在石桌下仍然有些微抖的双手,左手抱着右手,拱手作揖,一本正经地道:“如此,南倾便在此先行谢过少东家了。”
什,什么呀。
在二爷的面前,他算是什么少东家?
二爷又不正经了!
阿笙脸颊生红。
…
阿笙起身,将桂花酒重新密封好。
重新坐回位置,瞧见方才二爷给自己倒的那杯酒,为了不浪费二爷的心意,阿笙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将酒给喝了。
谢放同阿笙真正在一起的那段时日,从未见阿笙碰过酒。
他们那时生活困顿,加之他不能见酒,见了酒,便总是忍不住去碰,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他因着杯中之物,饱经折磨,自他戒酒后,酒也便再未在家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