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寻着孩子的哭声,来到一处院落。
这院子他越瞧越熟悉。
阿笙一阵错愕,这……这不是他们家的院子么?
他现在在繁市,为什么会忽然回到自家院落?
阿笙猛一转过头,这才错愕地发现,诡异地事情不止这一桩——
方才他眼前尚且一片火光,置身在大火中,只是转眼的功夫,火已经熄灭了不说,周遭建筑竟未受到半分影响,便是那孩子的哭声也都听不见了。
唯有夕阳落在屋檐的那头,远望如火在烧。
天色渐黑。
因着是在自家院中,阿笙并不觉着慌,只是纳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惠芳,你当真不同我一起走?”
“郭大哥,很早之前,我便同你说过,我已经成了亲,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人言可畏,左邻右舍已经传出不少闲话,还希望郭大哥往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心里当真没有我!惠芳,我知道我不如你现在的夫家有钱,但是请你相信我,假以时日,我定然能够出人头地!”
“郭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既不是嫌贫爱富,为何不跟我走!惠芳,我是真心喜欢你,惠芳……”
“郭大哥,你放开我……”
有争执声从东厢房传出。
奇怪,爹爹的院子里,为何会有女子的声音?
是他们久不在符城,爹爹将房子租给了其他人么?
无意间听见他人的隐秘,不是阿笙的本意。
阿笙刚要离开,忽地听见屋内传来女子的惊呼,接着一个孩子大声地喊着,“不许欺负我娘亲!不许欺负我娘亲!放开我娘亲!”
怎么回事?
阿笙担心会出事,决定还是上前去看看。
“嘭”地一声,似有什么物体撞在什么上的声音。
阿笙加快了脚步。
…
“阿笙!”
“阿笙,阿笙,你要不要紧?”
“娘亲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
“头晕?是不是方才磕到哪里了?你等等,娘亲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你乖乖待在房里,等娘亲回来,啊。”
“郭大哥,你走吧!我同你之间,绝无半点可能!”
阿笙?
听见男孩的名字竟同自己一样,阿笙一时愣住。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先是一名男子面色恨恨从里头走出,接着,又奔出一名神色紧张的年轻妇人。
妇人的相貌,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阿笙忽然浑身一阵战栗。
纵然这些年,娘亲的相貌在的记忆里早已模糊,可只打这一照面,他却轻易便认了出来——
是娘亲?!
…
娘亲!
阿笙下意识地去追娘亲的脚步,眨眼的功夫,娘亲的身影却在他的面前消散。
便是天光也一下暗了下来。
身后却忽然升起火光,照得周遭格外地亮堂。
阿笙忽地意识到什么,他倏地转过头,瞧见屋内不知何着了火!
房门开着,阿笙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里头跑出。
是小时候的他!
对!
快去喊人来救火!
阿笙在心里头大声喊着,让小阿笙找杜婶他们帮忙救火。
令阿笙错愕的是,小阿笙并没有玩外跑去,而是往水井方向跑。
为何,为何想着自己救火,不是去找大人?
水井边上地滑,阿笙瞧见,光着脚的小阿笙跌了一跤,脑袋朝后,摔在了泥地上,昏了过去。
夜色中,大火越烧越旺……
…
火势蔓延。
眼看东厢房已然烧了起来,便是连旁边的院子都起了火。
阿笙焦急不已。
快!小阿笙快起来啊!
快起来!快跑!
快跑!
…
快,快跑……
阿笙嘴唇蠕动着,在心里头着急地大喊。
“阿笙……”
“阿笙……”
是谁?
是谁在唤他?
为何声音听起来这般熟悉?
“阿笙,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笙,阿笙……”
是,是二爷?
阿笙吃力地睁开眼。
…
“太好了!阿笙,你可总算是醒了!你吓坏爹爹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身子被骤然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方才的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一时间,阿笙怔楞着,有些分不清,现在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方庆遥着急地问:“怎么不说话?不,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阿笙下午同阿贵两人出去后,一直未回店里,方庆遥只得托人去问。
得知阿笙高烧,人也迟迟未醒,提前收了店,赶了回来,寸步不离地守在阿笙的床前。
这会儿见阿笙总算是醒了,激动地险些落泪。
打小,方庆遥就最怕阿笙发烧。
小时候那场发烧,让阿笙成为了一个哑巴,方庆遥唯恐又一场发烧,使阿笙成了一个傻子……这养孩子,简直就像是在闯一道道难关,只担心孩子会闯不过去,尤其是这发烧,格外叫人揪心。好在,阿笙自打小时候的那场发烧后,就鲜少再高烧过,便是偶尔体温高,很快就退烧了,再没出过什么大岔子。许是上天也可怜他们父子二人吧。
谢放温声提醒道:“许是高烧未退,意识尚未完全清明?方叔,不若先让阿笙躺回床上?”
“噢,对,对。”
方庆遥赶忙扶阿笙重新躺回床上。
阿笙看着爹爹,又移过了视线,去看二爷。
他环顾着房间周遭的摆设,确定,自己这会儿时在繁市。
阿笙蠕动着嘴唇,“爹,爹爹。娘亲没有跟人跑了。”
第307章 不在人世
“阿笙,你,你想要同爹爹说什么?”
方庆遥只瞧见阿笙嘴巴在动,下意识地将耳朵贴近,“你再说一遍?”
方庆遥忽地反应过来,阿笙哪里能说得话,他着急忙慌地解释:“噢,不,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你重新比划一次给爹爹瞧。”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方庆遥仍然十分避讳在阿笙面前提及“说话”这件事,今日却是一连两次“说错了话”,方庆遥甚是懊恼。
方庆遥着急,阿笙却是比他还急。
阿生脑袋很沉,眼皮也很重,阿笙茫然地看着爹爹。
他方才,有同爹爹说了什么么?
谢放见阿笙神情困惑,向方庆遥温声建议道:“方叔,阿笙高烧未退,不若问一问阿笙可是口渴了,是否想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