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遥故意放慢了脚步,偷摸地跟着上二楼——
还是不放心阿笙同二爷两人单独相处。
…
楼上,谢放房间的门敞开着。
“二爷今晚又住公司,不回来?”
“嗯。哎,这几日天寒地冻的,家里多暖和啊。就公司拿床,是木板床,睡的也没有这儿的床舒服啊。也不知道二爷怎么想的,公司离家也不算远么?再说了,便是远,汽车一来一回,也极快的。为何不索性在家里睡。陶叔,我不同你说了,我先去将这绒毯给二爷送去。”
听见陶管事的声音,他脚步倏地一顿,眼露错愕。
陶叔所说的,“又住公司……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陶叔是在同谁说话?
为何屋内之人的说话声,他未曾听过?
为何……二爷会吩咐对方来取被子,而不是让福旺、福禄给送过去?
房间门是敞开着的,阿笙便试着放轻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他想知道,二爷房间内的人究竟是谁。
“谁?!”
房内的人比阿笙以为地要警觉上许多,阿笙才走出几步,屋内的人便扬声问了一句,且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282章 晚上歇哪
阿笙对上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孔。
对方的年纪不大,瞧着应当同他差不多。
阿笙很是有些错愕。
二爷身边的人他大都认识,这一位却是从未见过。
“陶叔,这位是……”
阿笙比划着问陶管事。
也未曾听福旺、福禄聊起过,二爷身边近日多了人伺候。
“噢,这是小七。”陶管事笑着问道,“阿笙少爷应是见过小七的,不知可有印象?”
阿笙有些惊讶。
闻言,他打量着小七,小七冲阿笙做了个鬼脸。
阿笙被吓了一跳,小七哈哈哈笑出声。
“小七——”
陶管事睨了小七一眼,小七收起了鬼脸,却仍是笑嘻嘻地朝阿笙吐了吐舌头。
显然年纪虽说同阿笙差不多大,可心性上完全是个孩子,同福旺差不多。
阿笙转过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陶管事摇了摇头,实无任何印象。
阿笙他当真见过这位小七?为何他没有半点印象?
“小七是二爷的暗卫,还有一位暗卫是阿达,去年谷雨前后,二爷拨了阿达同小七贴身保护阿笙少爷的安全。之后阿笙少爷随二爷北上,因着不确定周霖是不是还在符城,二爷担心他同您不在了符城之后,周霖若是还留在符城,会对长庆楼,对方掌柜的不利,便命阿达同小七留在符城,暗中保护方掌柜。
方掌柜来了繁市,可周霖迟迟未落网,二爷便让阿达同小七协助胡队继续调查周霖的行踪。胡队此次来繁市,小七同阿达也一同随行。周霖既是已被抓获,家里有福禄、福旺,长庆楼有阿贵,薛先生又借调了二爷的护卫队给剧组,日常负责片场工作人员的安全,以保障拍摄的顺利进行,二爷也便将小七同阿达留在自己的身边。”
陶管事见阿笙想不起来,便详细地介绍起了小七。不仅如此,还无意间也解答了阿笙心中,关于小七为何近日才出现在二爷身边的这一困惑。
阿笙听了陶管事的这这一番话方才知晓,只是为着他的安全而已,二爷竟做了这么多周致的安排。
至于二爷有暗卫这件事,阿笙则是头一回听说。
阿笙忽地想起,去年他同老师头一次见面那会儿,撞见小石头上树摘枇杷,小石头不小心从树上摔下,他伸手欲要去接的时候,确是有一位陌生人及时出手相救。
他当时一心系在小石头的安全上,忘了第一时间同对方道谢,待反应过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他当时以为是路过的好心人出手帮的忙。
莫不是……
阿笙的表情变化全写在了脸上,小七脆生道:“那日救下小孩儿的人不是我,是阿达。不过那段时日我确实同阿达一起护卫您的安全没错。我们没在您面前正式露过脸。只是在春行馆照过几回面,当然,您当时应当没留意到我们。”
小七这么一说,阿笙便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抱歉……”
他竟然同对方当真见过,可他竟全无任何印象。
小七双臂环胸,将下巴一点,“成吧,原谅您啦!”
“小七……”陶管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提醒。
阿笙少爷毕竟是二爷的人,相当于他们的半个主子,同阿笙少爷说话岂可太过随意。
小七笑嘻嘻地耸了耸肩。
陶管事无奈摇头,这个小七,比福旺还要孩子心性,也要跟不好管束多了,平日里谁的话也都不听,同阿达一样,只听二爷的。
阿笙自是不会在意小七的态度,他问了自己从方才起便最为在意的一个问题——
他比划着,问陶管事,“陶叔,方才我听见了您同小七说的话……二爷近日,好几晚都没回来睡么?”
陶管事尚未回答,小七便笑着抢先一步道:“答对啦!”他歪着脑袋,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唔,我数数看啊,二爷这是第几晚睡在公司了?大概是有那么个1,2,3,4,5……”
“小七——”
陶管事的出声,并未能直至小七,小七一只手上的手指头很快便不够数,便将另一个手也给用上了,“6,7 8,九……十来天了吧。”
阿笙神情错愕。
十来天,岂不是说明二爷大半的时间都没有在家里睡过?
这么说来,他每日从剧组那边晚归回来,或者是同爹爹两人一起收店回到家,二爷并不是像福旺所说的那样已经歇下,或者是应酬尚未归家而是……根本没有回来睡觉么?
“二爷为何不回家中睡觉?这段时日公司很忙么?”
“忙自然是——”小七得语调上扬,忽地又放低升调,“其中一个小小的因素啦!至于具体原因,就得问劳您自己去问一问二爷了。何以放着家里的软被窝不舒服,非要睡公司的行军床。您是不知道,那行军床又小,二爷的脚都没地儿搁。好了,小七该走了,二爷还在等着小七的绒毯呢。”
少年当真转过身,拎上提前装好在袋子里的绒毯便走。
留下一脸错愕的阿笙。
方才小七的那一番话,可是话中有话?
莫不是二爷留宿公司,不是因为忙,而是旁的什么原因?
…
房门大开,走廊上房间透出的光更多了一些。
方庆遥赶忙闪身,躲到走廊上花瓶摆件的后头。
小七轻余光瞥了眼走廊尽头的花瓶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芒光,手里头拎着绒毯,步履轻快地下了楼梯。
脚步声远去,方庆遥在花瓶后头躲了好一会儿,直至听见陶管事同阿笙两人相互道晚安,陶管事下了楼,方才扶着腰,从花瓶后头走出——
花瓶同墙之间的空间太窄,他需猫着腰,不能蹲,可把他的腰给累坏了。
方庆遥揉着腰,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因着脑子里想着事,走楼梯时便分了神,踩空了一阶楼梯。
方庆遥的手臂急赶忙在楼梯的扶手上扶了一把,可还是一屁股摔在了台阶上,又因着重心不稳,往下呲溜了好几阶。
“咔擦——”
方庆遥听见自己的身子传来骨头的活动声,腰间一阵钻心地疼。
…
阿笙一夜没有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小七的那一番话。
倘若二爷不是因为忙才在公司就寝,那究竟是为何?
阿笙思前想后,决定今日去隆升一趟。
为了不让爹爹多想,阿笙决定瞒着爹爹,只说自己要去剧组,不去说找二爷的事。
为了不让自己面对爹爹时表现得太过心虚,阿笙洗漱时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会儿,方才下了楼。
“爹爹今日还没起么?”阿笙比划着问福旺。
奇怪,爹爹往常都比他起得要早上一些,今日怎的还没起?
福旺替阿笙拉开餐椅,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同福禄刚刚还说来着,怎么这个点还没见着方叔。会不会是睡过头啦?近日这天气,可太冷了。要是可以睡懒觉,我都不想起……”
陶管事看了福旺一眼,福旺朝陶管事讨好地笑了笑,放下了打呵欠的手,稍稍站直了一些。
阿笙失笑。
冬天确实很考验人,被窝太温暖。只是将手臂伸出被窝,便恨不得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
不过爹爹同他一样,都是习惯了早起的。
过去店那么多年,除非身体不舒服,否则便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爹爹也都会按时起床。
阿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爹爹很少有睡过头的时候,我去爹爹房间里看看。”
陶管事是个细心之人,便是阿笙不提出去看方掌柜的,他亦打算待阿笙吃过早餐,去方掌柜的房间里瞧瞧。
闻言,他出声道:“我陪您一起去,若是当真有个什么情况,多个人帮忙亦是好的。”
阿笙点了点头。
…
“叩叩——”
阿笙敲了敲爹爹房间的门。
“谁啊?”
阿笙松了口气。
爹爹已经醒了啊。
看来福旺猜得还真没错,爹爹今日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