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既是在长庆楼被带走,定然有许多事来不及处理,方叔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同时,不忘让阿贵给方庆遥带话,“回去告诉方叔一声,请方叔放心,我同明诚两人定然会想办法平安救出阿笙。”
阿贵认真地记下,“嗯,我都记下了。现在我先去路口,给您同薛先生叫车?”
谢放有些意外。
阿贵自十岁余被父亲带在身边,担任父亲的护卫,故而对父亲忠心耿耿。莫说是对他,便是对陶叔这个亲生父亲,亦颇为疏离。
上一世更是选择站在他同陶叔的对立面。
这一生虽未走到像上一世那样的地步,可阿贵对他并不敬重,此番如何……
佯装并未注意到阿贵眼底闪过的不自然,谢放只温声道,“好。”
阿贵闷头往外跑去叫车去了。
…
事情并不顺利,巡捕房的人拒绝让谢放见阿笙。
繁市的势力较北城更为复杂,若是拜不对庙,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谢放于是未冒然行事,而是在巡捕房等着薛晟同专业律师的到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薛晟同律师一同匆忙赶至。
“玉轩说他在巡捕房有认识的人,便想着一同过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见面,薛晟便介绍谢放同律师唐培然认识,又主动解释了为什么齐宇轩也一起来的原因。
此时能够多一个帮忙的人自是最好。
谢放同律师相互握过手之后,朝齐玉轩微一点头,“多谢,有心了。”
“应该的。”齐玉轩赶忙应了一句,立即关切地问道,“敢问二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见到阿笙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另外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谢放这才回答齐玉轩先前的问题,“尚未,警方未允。”
薛晟大为惊讶地问道:“不让见?便是连见都不让见?可有说何缘故?”
谢放沉声道:“有人称阿笙在报纸上刊登的画作,乃是反动作品,向警举报,阿笙是地下革|命党人。”
…
齐玉轩眉头紧锁,“当局眼下最是痛恨地下革命党人,四处逮捕各方可疑人士……”倘若无法自证清白,进去无不退了层皮。
究竟是何人恶意举报,用心这般歹毒?
薛晟听后更是来气,“荒谬!阿笙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就成了地下党人了?我找警方理论去!”
唐培然沉声开口:“这个不好说。我办理过相关的委托,有被污蔑的,也有当真被打成地下党人的。当局的说法是,地下当人最擅长藏匿自己的身份,越是看着不惹人注意。对于警方而言,反倒是越可疑,毕竟这样才好掩饰身份,参加地下活动。”
因此找警方理论不会有任何作用。
薛晟一听,着急地道:“可是阿笙明显是被冤枉的啊!他天天不是在家,便是在长庆楼,他是不是革命党人,我同南倾能不知道吗?究竟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举报他!警方该不会打算屈打成招吧?”
唐培然宽慰道:“既是光明正大地逮捕,通常意味着案件不大,唯有涉案过于机密,逮捕才会悄然进行,闻讯的手段也会极端一些。如果是寻常案件,会有一个提审、闻讯的过程,应该不会上来就动用私刑。”
毕竟公然逮捕,亲朋会立刻有所行动,若是抓错了人,却已经对人用了刑,巡捕房也不好对外交代。
闻言,薛晟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怕就怕,阿笙不会说话,沟通上会造成些许障碍,警方的人若是不耐烦,拿阿笙撒气也不无可能。
阿笙在里头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钟的不确定,谢放一心只想要快点将阿笙救出,“唐律师既是处理过相关的案件,目前可有办法将阿笙保释出来?”
齐玉轩、薛晟两人也一脸希冀地望着唐培然。
唐培然义不容辞地道:“我试试。”
…
“如何,唐律师?”
唐培然从接待区走出,谢放、薛晟以及齐玉轩三人便迎了上去。
唐培然摇了摇头,他用眼神示意大家跟他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一行四人来到僻静角落。
谢放出声问道:“可是警方那边不许保释?”
唐培然如实地道:“事情比我想象中要棘手。警方那边似乎是收到可靠的消息,认定了方公子定然是革命党人。不允许保释,便是我找了相识的朋友通融都没有用,想来是上头直接下的命令。”
薛晟很是很焦急,“怎么会这样?难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么?”
唐培然:“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据我所知,巡捕房长官约翰先生同咱们一位叫林家齐的国人关系颇为要好,尤好那位林先生的字画。倘若我们能够找人结识林先生,找他说情,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另外,我已经交代了我的朋友,请他务必替我多多照拂方公子,想来方公子现在应当无碍……”
“家齐?”齐玉轩脱口而出。
唐培然看向齐玉轩,“怎么?听余先生的口气,您识得那位林先生?”
齐玉轩激动地点头,“认识!家齐是我好友。”
他转过头,看向谢放同薛晟两人,“二爷、薛先生,我知道家齐家在何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家齐?我相信,以我同家齐的交情,他定然会帮这个忙的!”
第276章 都不许动
唐培然有点事,需要薛晟陪同他一起。
林家齐那边,便由齐玉轩同谢放两人前去拜访。
谢放瞧了眼这幢眼前的西式气派洋楼,垂下眼帘,孝安路这一带都是租界区,购置洋楼的价格并不便宜。
两人来的不巧,林家齐不在家中。
林家齐的管家招待了齐玉轩同谢放两人。
“齐先生、还有这位先生请喝茶。我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先生,相信先生收到口信后,应该很快就会赶回。”
得知齐玉轩有急事要找自家先生,叶管家请三位客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并端上下午茶同点心。
“实在是谢谢您了,叶叔。”齐玉轩将茶接过,连忙致谢道。
叶管家垂首立在一旁,恭敬地道:“齐先生客气了,不过是分内的事罢了。两位用点点心?”
“好。”齐玉轩帮二爷应了一声,同谢放两人自是都没有吃点心的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齐玉轩看着墙上的钟,由三点十五分,走向三点五十五分。
竟是大半个小时过去。
齐玉轩开余光去瞧二爷,但见后者始终端坐,神色平静,脸上未见有一丝有不耐烦乃至着急的神色,可他却是愈发地坐立难安。
不知道家齐是否收到了信,又是否已经在赶回来的途中?
在叶管家第四次替齐玉轩添茶水时,齐玉轩没忍住语气微带着着急地开口,“叶管家,不知你派去的人可传回了消息?”
就在叶管家欲要回话时,门外传来动静,走进一位小厮。
齐玉轩认出,是林家齐的贴身小厮。
他眼睛一亮,可是家齐快回来了?
小厮认识齐玉轩,他径自走到齐玉轩面前。
齐玉轩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未等他问话,小厮便主动禀报道:“不好意思,齐先生。原本先生已经往回赶,谁知遇上史密斯先生,被拉着打网球去了。先生怕您等得焦急,特意让我带话回来,烦请您同您的朋友再等上一等,他那边会尽快想办法脱身。”
怎的这般不巧?
齐玉轩犯了难。
他等倒是不打紧,就是二爷不知道能不能等得住。
齐玉轩只好用眼神询问谢放的意见,但见后者朝他微一点头。
于是齐玉轩只好再次在沙发上坐下,“好,那我们就再稍微等一等……”
小厮带了话,便退出去了。
齐玉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小声地对谢放道:“实在不好意思,二爷。您要是等不住,不若您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等家齐回来,我立即派人给您递口信?”
谢放:“无妨。”
语气未听出不快,齐宇轩心里头多少松一口气,可还是十分歉然。
哎,也不知道今日怎会这般不巧。
…
齐玉轩陪着谢放,在大厅里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
茶水都不知道续了几杯,林家齐依然未回来。
眼见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地黑了,虽说二爷从头到尾未有过抱怨,可齐玉轩也实在不好意思叫人如此这般干等下去,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叶管家,可否再派人问一声,家齐现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我同二爷去见他?”
叶管家躬身道:“这……倘若是先生此时在陪史密斯先生打网球的话,我倒是知晓先生现在大底在何处。”
齐玉轩亦一听,眼睛亮了亮,“当真?可方便告知地点?”
叶管家回话道:“应当是在史密斯先生的公馆。不过史密斯先生的公馆没有拜帖或者是史密斯先生亲自邀请,其他人是进不去的。”
齐玉轩当即道:“这个无妨,还请告知史密斯先生的住处,我们可以在门口等!”
叶管家告知了齐玉轩那位史密斯先生的住址。
…
两人赶至史密斯先生的住处。
暮色已四合,史密斯公馆的灯光大亮。
知晓像是这种公馆的佣人态度都不会很好,不愿二爷经受这种极有可能的冷遇,齐玉轩对谢放道:“二爷,您先在这边稍后片刻,我去门口打听一下?”
本就是为了阿笙的事,谢放如何让齐玉轩一人为他忙前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