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事双手紧紧地攥着茶杯,一开始是心有愧疚,想到晚上发生的一幕幕,心中的愧疚则全然化作了愤慨。
谢放沉声道:“不。不是您的问题。即使您晚上打着二十万分的警惕,也没有用。今天晚上不成,他们改日也会寻找机会。若是一次、两次都不成,他们便很有可能会选择在您不在的时候,让伙计去将阿笙请来。”
陶叔已是十分警觉之人,尚且没瞧出麻生太一郎那一行人的猫腻,更勿论是年纪同阅历都尚浅的伙计们。
届时,没了陶管事从中周旋,临机应变,事态只怕会发展得更为严重。
陶管事一愣,“二爷,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存了心,要为难阿笙少爷?”
谢放:“项庄舞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莫不是,那麻生太一郎一伙人,是,是冲着二爷来的,他们欺侮阿笙少爷做什么,是想要给二爷一个教训?
陶管事心中一凛,“那依照二爷您这么说,阿笙少爷此番,是因您才有了这桩灾事?”
谢放“嗯”了一声,他神色颇为凝重地道:“北城,阿笙怕是真的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在决定拿下东郊铁矿之前,他便预估了后续可能会有的麻烦,事事都提前部署。
他原先计划,待盛书新派兵驻东郊铁矿后,他再伺机观察正规军|队的训练方式,日后好组建一支属于护卫队,保护吉祥居,不让吉祥居有人闹事。。
不料,东洋人的动作竟这般快。
他们竟这般快知晓,阿笙于他的重要性。
这其中,想必他大哥功不可没……
第215章 麻烦大了
阿笙手里头端着托盘,回到休息间。
听见脚步声时,谢放同陶管家便默契地停止交谈。
谢放走上前,“来,给我吧。”
阿笙连连摇头,这么点小事,他没有问题的,何需麻烦二爷。
可他也没法说话,因此,当二爷执意将托盘拿过去时,担心一旦争执,不小心打翻热茶,反而容易伤着二爷,阿笙便只好松了手。
谢放将托盘放桌上,他执起茶壶,将倒的第一杯茶,递给了阿笙,“小心些,别烫着手。”
阿笙摇着头,他眼睛晶亮地盯着二爷,他比划着,“我不渴,您喝。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心意。”
“你经手的茶,我又岂会不满意。还有一壶呢,不差这一杯,够喝的,放心。”
说着,茶杯再次往阿笙面前递了递。
阿笙只好将茶杯接过,拿在手中,慢慢地吹凉。
忽地,阿笙注意到桌上有个茶杯是立着的,他眼露纳闷,奇怪,他今日在这儿饮过茶么?
怎的……全然想不起来了?
…
不一会儿,小毛取了药回来。
谢放便让豆豆替陶管事拿着药,扶陶管事去停在胡同里的车里等他。
这会儿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陶管事却是半字未问二爷留下来还有何事,同二爷以及阿笙作了个揖,由豆豆扶着,出了休息间的门。
今天晚上,多亏了陶管事,阿笙不放心,想着跟豆豆一起,扶陶管事出去,他将自己的想法比划给二爷,想着马上就追出去,谢放出声道;“放心,由豆豆扶着,不会有事的。”
阿笙眉心微拧,多一个人,不是更好么?
谢放见阿笙还是担心,他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地笑,“难道你没瞧出,陶叔是有意为之?”
嗯?
陶叔,有意什么?
谢放去关上休息间的门,浅叹了口气,“陶叔是有意,给你我留单独的相处空间。”
闻言,阿笙脸颊蓦地一红。
谢放就是知晓阿笙脸皮薄,方才才没有直接将话给说得那般直白。
阿笙的脸颊犹在发热,忽地,身子被二爷拥在怀中。
二爷手臂箍得他有些紧,阿笙刚想要动一动身子,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只听二爷道:“我只要一想到你今晚上差点出事……我便吓出一身冷汗。”
阿笙微讶。
他瞧着二爷今天晚上全程都这般冷静,他还以为,二爷见多了世面,晚上这样的事对二爷来说只是小事呢。
阿笙缓缓地抬起手臂,回抱着二爷,轻轻在二爷后背拍了拍——
他没事,他好好地,就在二爷面前呢。
怀里传来人体的温度,总算令谢放稍稍安心了一些。
倘使,他同盛将军再去晚一步……他未敢再想下去。
谢放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件事,他一定会同大哥清算!
…
谢朝晖计划外出,上同学家,约同学看夜戏去。
府中仆役从院外走来,恭敬地道:“三少,大少请您过去一趟。”
谢朝晖从婢女手中接过外套,他停下步子,将大衣外套给穿上,“大哥可有说请我过去所为何事?”
来传话的小厮摇了摇头,“大少没说,只交代了请您去过去。”
谢朝晖双手插兜里,抬脚就往外走,“既是没给留话,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回大哥的话,就说我出门了,不在家。”
小厮在后头跟着,“三少,三少,三……”
谢朝晖忽然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小厮险些撞上,后者一脸发蒙地看着倏地转过身的三少爷。
谢朝晖临时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随你去一趟。”
小厮一叠声地道谢,“哎,好。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要是没请到人,大少定然要不高兴。’
谢朝晖不大情愿地跟着小厮一块去往大哥的院子。
跟东洋人合作的东郊铁矿的项目彻底底黄了,他前期打点投入的那么多的资金,也打了水漂。
其中有不少钱,都是他向母亲跟几位舅舅借的,他保证了等铁矿这个项目一旦拿下,便会连本带利双倍还上。
那东郊铁矿独立开采权给了二哥这件事,各大报社都报道了,动工仪式的阵仗那么大,他现在几位舅舅都听说分别向他追债,别说双倍,他连零头都还不上!
兴许……
他可以找大哥“借点钱”?
…
谢朝晞跨进暖厅,便瞧见他大哥在喝酒,桌上还摆了一桌吃的,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上堆着笑,“大哥今日瞧着挺有兴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谢朝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唇角勾起,“等等,你就知道了。”
“来,三弟,坐。”谢朝晞笑指了指他旁边的空座,桌前已然摆了一副碗筷,显然是特意为谢朝晖这个三弟备的。
谢朝晖瞧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大哥瞧着似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可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按说没有值得大哥高兴的啊。
谢朝晖垂眸掩去眼底的狐疑,在谢朝晞所指的位置坐下。
谢朝晞给三弟谢朝晖将酒给满上,他将酒杯递过去,“来,等会儿大哥请你听戏,一处好戏。”
谢朝晖伸手将酒给接过,一脸惊讶,“大哥你请戏班子了?”
不能啊,在这会儿之前,他半点没听说过家里今晚请了戏班子,他来时的路上,也没听见院子里有任何动静。
大哥该不会是……这段时间受太大刺激,以至于精神都有些那什么了吧?
谢朝晞轻晃手中的酒杯,眉眼难掩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朝晖开着玩笑,“这么神秘呢?”
谢朝晞但笑不语。
谢朝晖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给压下,他晚上吃过了,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呢,也便没有动筷,只是闷声将大哥谢朝晞给他倒的酒给喝了。
两个人约莫喝到第三、第四杯,外头,小厮走进,躬身道,“大少,有位古先生找您。”
谢朝晞当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快请那位古先生进来。”
除了他,大哥还请了谁?
谢朝晖纳闷地转过头。
“是。”小厮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名身材矮小,体型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进来。
胡韬?
方才小厮怎么说是“古先生”,胡韬什么时候连祖宗姓氏都给人改了?
还有,这个胡韬,不是专门给东洋人做翻译的么?
说好听,说不好听的,那便是东洋人的走狗。
大哥怎的将这样的人给请到家里来了,也不怕父亲知道后会生气么?
忽地,谢朝晖总算反应过来,难怪……难怪方才小厮通报时,说的是“古先生”,古月胡,可就是胡先生么。大哥这是生怕父亲会知晓,故而提前同胡韬知会过,对方才会以“古”先生的名义上上门吧?
“大少。哟,三少也在呢,小的给二位爷问好。”
胡韬一进门,瞧见谢朝晞也在,便笑容满面地拱手作揖。
谢朝晞没工夫,也没心情同他寒暄,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麻生先生可去了吉祥居?”
谢朝晖一听,心中又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大哥之前所说的请他“听戏”是个什么意思。
为何大哥会问麻生先生是否去了吉祥居?
胡韬支支吾吾,“去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