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陆陆续续地随小毛同豆豆出去了,黎乃沅在心里头暗喊了一句倒霉,勉强扬起笑,他双手作揖,“回东家的话,在下黎乃沅,见过东家,见过掌柜的。”
谢放看着这位账房先生,“听闻先生有事要同方掌柜的商量?不知是何事?我今日正好无事,也听听。”
黎乃沅原先是想着,自己今日这般辛苦,又要做账,还帮忙招呼客人,便打算趁休息时间,同掌柜的提一提给他发个开业红包的事……
倘若掌柜的不答应,他也想好了,那他便恪守一个账房先生的本分,在房里做做账,核对核对账簿。
可这开业红包的事,他如何同东家提?
这东家瞧着是和善,可方才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不动声色地将在大厅休息的伙计们都给“赶”去了耳房,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黎乃沅忙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今天掌柜的不是忙不过来么……我想问问掌柜的,等下午或者是晚上需不需要我再帮忙招呼客人。”
谢放自是记得,先前小毛去请他,转达的可是这位黎先生有事要同阿笙“商量”,而不是“问询”。
知晓这位黎先生没说实话,谢放也没拆穿他,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道,“我们有一位二掌柜,是我府中的管事。因着我府中上午忽然要事,他一事没能走得开。下午他便过来,今天辛苦黎先生了。”
二爷府中的管事,指的可是陶管事?
二爷是要将陶管事调来,给他做二掌柜么?
黎乃沅一听,便知道自己想要的“开业红包”这下是彻底没了指望,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地道:“不辛苦,不辛苦。东家言重了。那……东家,掌柜的,先去将今天上午的流水理一理?”
谢放问阿笙,“阿笙你的意思呢?”
这是谢放既方才伙计们的事情之后,又一次询问阿笙的意见。
黎乃沅很是有些意外。
这个东家……似乎格外敬重掌柜的。
阿笙也听出了,这位黎先生原先要同他说的事,应当不是方才同他说得那一件。
阿笙好歹在酒楼待了这么多年,像是这位黎先生这般,见他年轻,又不能说话,想同他提条件的伙计,他也没少听店里的老板们提过。
二爷将陶管事借他,已是最好的安排。
要不要留下这个黎先生,等陶管事来了之后,看陶管事如何说吧。
阿笙便点了点头,他比划着,“不耽误黎先生的时间,那您先回屋理账吧。”
谢放将阿笙的消息,转达给黎乃沅。
黎乃沅便赶紧拱手告退。
走出门口,后背汗涔涔的……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
黎乃沅出去后,大厅里便只剩下了阿笙同谢放两人。
谢放低声地道:“抱歉,未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决定,将陶叔调过来,当你的二掌柜。我想着,你的这位账房先生可能在你这里做不久。我让陶叔过来,等你逐渐地上手,有了趁手可用的人,我再将陶叔调回去。”
阿笙忙比划着,“没关系的……二爷您将陶管事借给我,分明是我占了便宜。”
哪里还需要同他道歉。
谢放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不是这样论的。这吉祥居毕竟是你的心血,你是吉祥居的掌柜,话事人必须是你。我还是方才那句话,等你日益地上手,身边有了趁手的人,我便让陶叔回来。”
第200章 天赋极高
谢放写了封信,派人去府上,请陶叔来一趟。
陶管事收到信,便将府上的事情交代给福禄、福旺两人,坐车来到吉祥居。
阿笙同二爷就坐在前厅,陶叔才进到院子,阿笙就瞧见了人。
他忙陪着二爷一块迎出去。
谢放亲自将陶管事请进屋,“抱歉,陶叔,临时将你给请来。往后的一两个月,恐怕得辛苦您了。”
“哪儿的话。您院中一向没什么事,我清闲着呢,有点儿事忙才好。”
谢放请陶管事坐,陶管事坐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笑着对阿笙道:“来,阿笙少爷。祝您开业大吉,往后生意红红火火。”
阿笙慌忙摆手,二爷请陶管事来帮他的忙,该是他给陶管事封红才是,哪里能拿陶管事的红包。
“既是陶叔的一片心意,你且收下,否则陶叔该觉着你是没瞧上他这点红包了。”说着,转过头,去看陶管事,“是不是,陶叔?”
陶管事煞有介事地点头。
知晓二爷同陶管事两人是在开玩笑,阿笙这会儿也只好先行收下。
准备等这段时间忙完,再给陶叔一个大大的红包。
两人同陶管事叙了会儿话,谢放便让小毛去将所有人给召齐,正式将陶叔作为二掌柜,介绍给大家认识。
…
有了陶管事坐镇,谢放也便放心回了公司。
谢放办公桌后头,低头看文件的黄维庸抬起头,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已是近五点。
二少竟在那吉祥居待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来,二少同那位方小掌柜确实有着过人的交情。
办公室比外头要暖和,谢放脱下身上的外套,他走到衣架前,将风衣挂在衣架上,“黄叔,下午有我的电话么?”
“有的,您稍等。”听见二少同自己说话,黄维庸回过神,他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到记笔记的那一页,朝谢放走过去,“二少,今日的来电记录,都写在这儿了。”
谢放大致扫了眼,瞧见好几位教育界泰斗给他留了电话。
如今人们对于时局总是格外地优秀,教育界担心北城会起战火,在联系实业家帮忙捐款,以预留一笔款子,他日若是当真战乱,能使师生南下。
谢放手头的现钱大都投在了繁市的厂子,即便如此,在先前教育界发起的募捐会上,他还是以个人名义捐了一笔钱给北城师大。
多半是其他学校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故而最近几天,频繁打电话到他这儿来。
谢放将这一页撕下,打算回头亲自联系这几位先生。
只要金额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可以再捐几笔。
谢放将本子翻到第二页,第二页已是空白。
他的视线从本子上移开,抬起眼,“没有林市长办公室的电话么?”
黄维庸如实地道:“回二少的话,林市长那边暂时未有任何消息。”
“好,我知道了。”
谢放朝办公桌走去,他推开椅子坐下,“可有什么文件要我过目或者是要我签的?”
“有的,您稍等……”
黄维庸去他的办公桌上,将需要谢放需要过目跟签署的文件放到后者的桌上。
谢放拿起其中的一份文件,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笔,见黄维庸扔站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怎么了,黄叔,可是还有什么事?”
黄维庸目露犹豫,“二少,您说林市长那边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是已经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同林市长取得联系?”
毕竟是独立开采权,倘若二少当真能够拿下,开矿所获得的利益将是巨大的。
谢放浅笑道:“今日游行示威闹得这样厉害,林市长这会儿只怕是焦头烂额。无妨,我们且等等。”
黄维庸将信将疑,只是见二少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不好说什么,他微一鞠躬,“好。那您先忙,我也继续办公了。”
谢放打开桌上的文件,仔细看过后,在需要他签名的文件上签上名字。
黄维庸在埋首办公。
谢放余光扫了眼办公桌后的那道身影,打开抽屉。
但见抽屉里,出现一张字条。
谢放作出一通翻找的动作,他扫了眼字条上的字——“大少中午上了裕田禾丰的车。”
谢放从抽屉里,取出一颗桂花糖。
看来,二哥还是没有死心,妄图联系裕田,以向父亲施压,以促成同东洋人的合作。
谢放合上抽屉,剥开手中的桂花糖,眸色微沉。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送于虎口。
黄维庸低头写字,他偷瞥了在翻抽屉的二少一眼。
方才他就在好奇,二少是在找什么,原来是找桂花糖。
几日前公司小李给大家伙送了喜糖,他亲眼瞧见大少爷转头就就随意赏给了身边的人,没想到二少爷竟还留着。
不但留着,还会吃底下的人送的喜糖……
…
开业的这一天,阿笙忙到深夜。
不过因着有陶叔帮忙,阿笙不至像上午那般,忙得不成样子。
偶尔来了重要客人,陶叔才会叫人来厨房,请阿笙去包间一趟。阿笙比划的手势,也由陶管事熟练地转达。
如此,阿笙省了不少的应酬功夫不说,也更有时间跟精力花在菜品上。
伙计们都是人精,一看陶管事的行事,便知晓这位二掌柜是个厉害人物,都不敢造次。
这天晚上,阿笙同陶管事以及账房黎乃沅一同核算今日的流水。
倘若说,黎乃沅先前还存了什么心思,那么今晚过后是一点不敢再有了——
二掌柜的算账的本领实在厉害,即便还是掌柜的,瞧着年纪轻轻,可账目竟然也是过一眼,便能瞧出问题。
核算过账目,阿笙封了账房先生黎乃沅一个红包,由陶管事替他转交。
陶管事送黎乃沅到门口,将阿笙让他转交的红包,递给这位账房先生,“这是掌柜的意思,今日黎先生也辛苦了。夜色晚了,这个红包,给您坐车,也图个吉利。”
黎乃沅今日已经做好两手空空的准备。
上午虽说辛苦了一些,可二掌柜的来了之后,掌柜的确实没有再喊他招呼客人,心里头也就对能够收到红包不再报任何希望。
未曾想,他并未开口,掌柜的竟主动给他封了个红包。
虽说是给他坐车的,估计里头也没几毛钱,黎乃沅还是将红包接过去,道了谢,“这……多谢二掌柜的,也劳您提我转告一声,谢谢掌柜的!”
陶管事笑了笑,“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