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阿笙倏地转过头,眼带惊喜地朝门口看去。
谢放从门外走进。
…
谢放一走进,阿笙便盯着谢放的脸看。
二爷这是……几日没有回春行馆了?
“南倾叔叔?怎,怎么几日不见,你老了这么多?”
小石头松开阿笙哥哥的手,走到南倾叔叔的跟前,仰脑袋,一个劲地盯着南倾叔叔下巴的青色胡茬看。
虞清松脸上神情尴尬不不已,忙低斥孙儿,“小石头,不可无礼。”
南倾下巴冒出胡茬,至多是比往日看起来要成熟一些。
哪里便是老了。
虞清松:“不好意思啊,南倾,小石头小孩儿家家口没遮拦的。”
谢放一只手摸上下巴,转过头,去看阿笙,语气幽幽:“阿笙,南倾这几日当真老了许多?”
福禄跟在二爷的身后,闻言,险些没被口水给呛着。
福禄睁大了眼睛。
二,二爷什么时候对,对自己的相貌这般在意上了?!
…
阿笙脸颊微红,忙摆着手,“没,没有的事。二爷不老!二爷好看!不老,当真不老!”
阿笙亦是头一回,瞧见二爷没有刮尽胡子的模样。
平日里,他见到的二爷,都是清清爽爽的模样。
原来……
留着胡子的二爷,是这样的……
少了平日里的温润清雅,倒是,倒是多了几分不羁。
“就是小孩儿胡说,南倾你不必放在心上。小石头,跟南倾叔叔好道歉。”
谢放笑了笑:“我方才同阿笙说笑呢。是近日忙得是连剃胡须都没顾得上,才会连小石头都笑话我了。”
虞清松轻舒一口气,南倾没当真就好。
方才南倾一本正经地问阿笙,他是不是当真老了许多,把他给吓一跳。
他还想着,什么时候现在的年轻后生都这般在意什么看上去老不老的了。
谢放低着头,去看小石头,“小石头,你方才在央求你阿笙哥哥什么事呢?是又馋上长庆楼的什么糕点了?”
小石头朝谢放做了一个鬼脸,“才不是呢,我在求阿笙哥哥随我同爷爷去北城呢!”
谢放眼看询问,看向虞清松,“可是老先生在春行馆住得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虞清松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
知道自己这一句解释不具有太大的说服力,虞清松叹了口气,“罢了。原本我想着迟些日子,决定动身了再告辞你。今日既然小石头提前说了,我现在说也无妨。
我同小石头客居在春行馆,本就是权宜之策。前阵子,我在报纸上看见北城十二月即将举办一个大型画展,我想北上,去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能够在北城有个一席之地,小石头也能够在北城上学,生活。
此前画展的邀请函尚未寄到,我也便没有提及此事。希望南倾不要怪我现在才说。会邀请阿笙同我一起北上,是觉得此次机会难得,是个见识的好机会。”
谢放:“老先生本就被池中之物,北城才是老先生的天地。老先生能够在春行馆客居这般长时间,已经是给南倾面子,又何来有见怪一说?”
虞清松知道,自己要带小石头北上,以谢放的性格,应该不有什么不快。
只是他到底在春行馆住了这么长时间,计划北上,事先又没有知会一声过,谢放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却依然能够如此坦荡,心无芥蒂。
这叫虞清松如何不动容?
“二爷,您晚膳到现在都还没用,厨房那边已经将饭菜都给盛好了,您要不要现在过去……”
门外,福旺走进来请二爷去餐厅吃点东西。
“二爷到现在晚餐都还没吃吗?二爷您赶紧去……”
阿笙听说二爷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比划着,催二爷快随福旺去餐厅用餐。
谢放是听说阿笙今日晚上才府上,才特意来了虞清松的院子。
自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笑着问老先生,“虞老先生,不知道可介意让阿笙随我一起去喝一碗鸡汤?”
阿笙一愣。
虞清松看了看阿笙,又看了看谢放,“时间不早了,我跟小石头也该休息了。阿笙你便同二爷去吧。等喝完汤,你也早点回去。阿笙,我今晚同你说的事,你回去后,再好好想想。”
…
阿笙便随二爷,一起去了谢放的院子。
桌上,饭菜都已摆好,飘着热腾腾的热气。只是一桌的饭菜里头,仍然以清淡为主。
谢放亲自给阿笙盛鸡汤,放在阿笙的桌前,“关于老先生的提议,阿笙你怎么想?”
二爷自己还没吃呢!
阿笙赶忙比划着,“二爷您不必招呼我,您赶紧先吃。”
“我边吃,边跟你说话。不耽误。”谢放从碟子里夹了菜,送进嘴里,“阿笙想去北城么?”
阿笙眼神黯了黯,“爹爹不会放心的……”
爹爹疼他,可恰恰如此,爹爹便更不会放心,他去北城那般远的地方。
谢放饭吃得慢,“阿笙你的想法呢?你若是想去,方叔那边,我自会替你想办法。”
阿笙一愣。
二爷替他想办法?
二爷有办法替他说服爹爹让他去北城?
谢放将筷子伸向靠近阿笙的那一碟什锦丸子,咬了一口,笑着道:“再过一段时日,我也要回家一趟。阿笙若是决定了要去北城,介时,南倾便带你在北城到处逛逛。”
第107章 何时归家
阿笙刚要拿过鸡汤的汤勺,闻言,倏地一愣。
“二爷要回北城一趟么?”
谢放平静地吃着饭,“嗯。父亲拍了封电报过来。父亲寿辰在即,在电报中问我何时归家。”
前世,并未有这封电报。
他离开符城后,并未直接回北城,而是各处游历,之后才回的北城。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都会往北城拍去一封电报,附上住址同联系方式。
只是不管他换过多少地方,直至他因为父亲寿辰在即,擅作主张回了北城,他都未收到过来自北城的只言片语。
谢放是在几日前,收到的来自北城的电报。
“谢老应当是瞧见了北城日报转登您兴办隆升,且隆升布匹在各大洋商的围剿下,名声大噪的那篇文章。”
陶管事一大早外出办事,从槐南路的邮局取回的电报。
这也是主仆二人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头,头一回,收到的来自北城的电报。
谢放看过电报,将电报放在一边,喝了桌上的浓茶,推开凳子站起身,“嗯,我知道。”
陶管事走过去,拿上架子上二爷的披风,披在谢放身上,“少爷……可打算回去?”
“陶叔,我自己来吧。”
修长的指尖勾过披风的带子,谢放不疾不徐地将其系上,缓缓地打了个结,这才淡声道:“北城是我的家,自是要回去。”
陶管事点头,“您说得对,北城是您的家,咱们是要回去。只是,谢老此番拍来电报,只怕大少爷定然也获悉了这件事情……”
倘若少爷还是从前那个只知逗鸟听曲的少爷,少爷此番回符城,定然没什么危险。
此番却是未必。
谢朝晞没有其父谢经川的老辣手腕,倒是将后者的疑心病继承了个十成十。
少爷在符城大出风头不说,消息甚至传回了北城。
大少爷那个人,眼底想来容不得沙子。
少爷这次回去,处境比过去只怕更加糟糕。
窗外是个阴天,大风。
庭院里的枝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谢放:“陶叔放心,我既是准备回去,自是有所准备。”
前世他避大哥锋芒,纵情于酒又如何?
大哥还是联合三弟,将他手中的产业悉数骗了去。
既是无论他怎么做,大哥都容不得他,又何妨索性与之一较高低?
…
二爷的这一句“归家”,似一道惊雷,蓦地响在阿笙的耳畔。
是了,符城不是二爷的家,北城才是。
说起来,二爷在符城待了也快一年的时间。
二爷此番回北城,会待上多长时间,可,可还会回来?
应,应当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