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客人去了对面一家绸缎庄,孙嘉凡只得在心里无奈地头叹口气。
转念一想,那隆升布匹价格低廉,赚头有限。
这单子不成也罢。
谁曾想,只见那客人进去不久,那掌柜的竟叫来马车装货。
竟,竟是当真装了整整一马车!!!
孙嘉凡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到底还是太信任云平了!!!
先前洋布走俏的时候,他便想着能够将进的洋货悉数卖出,回收货款便好。
云平一再劝说他,要他再购进洋布。
这下如何是好,他现在仓库里堆的全是洋布!
“老爷……”
门外,孙家管家匆匆忙忙来店里寻当家的。
孙嘉凡忙走上前,“如何?巡捕房那边怎么说?“
自从孙儿被带走,孙嘉凡便积极筹措现款,企图将孙儿从戒|毒所带回家中。
然而,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送进去的银票,被原封不动地送回。
这一回,孙嘉凡是让管家的带着银票直接去找詹局长。
谁料,管家摇了摇头,“詹局长说,孙少爷的案子惊动了上层。扭送戒烟馆,而不是按照同私贩大烟共同论罪,已经是他看在同您相交的份上,网开一面。”
管家将被詹局长退回来的银票,递还给当家的。
孙嘉凡双腿发软。
这银票都使不出去,人哪里回得来?!
孙嘉凡郁结在心,两眼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子瘫软了下来。
亏得管家给及时扶住,“老爷,老爷!!”
…
“少东家,从方才起,您便在看着对面那家绸缎庄。您这到底在看什么呢?”
嘉记对面的茶摊铺子。
阿泰手里头剥着花生,不解地看着从忽然提议问他要不要喝茶,又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来这摊子铺,坐下后也不同他“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对面绸缎庄看的少东家,实在没忍住,好奇地出声问道。
绸缎庄他也瞧了,除了比周遭的绸缎庄都要大些,也没瞧出什么特别的呀。
阿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给阿泰倒了杯清茶,“没什么,我们把这壶茶给喝完吧。喝完便回去。”
阿泰忙应道:“哎,好。”
那必须得喝完啊!
不知道少东家怎么想的,他们店里就有上等的符城白茶,少东家不饮,来这儿喝清茶。
许是少东家当真渴了吧。
喝完茶,阿笙付过茶资,同阿泰两人离开茶铺。
临走前,阿笙再次瞧了眼对面的嘉记。
他记得这间铺子。
前段时日,隆升滞销,洋布走俏,其中要属生意最好,莫过于这家嘉记绸缎庄。
他听来店里用餐的客人提及过,这个“嘉记”是二爷其中一位朋友,孙公子的产业。
隆升布匹滞销,可那段时日嘉记绸缎庄却因囤了大量洋布而生意格外地兴隆。
孙家少爷是在周公子处因吸食大烟被抓。
可见,二人关系交好。
周公子先前又因为二爷之故,同那帮洋商交好。
想必嘉记绸缎庄多半因为周公子的缘故,才会提前得了消息,大量购得洋布,在隆升被外商“围剿”时,因坐地起价,大量卖出洋布而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长宁街上其他绸缎铺同店铺因为隆升布匹而门庭热闹,唯有嘉记,因为先前得罪过隆升,以至进货不顺,店里格外冷清。
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
也不知道孙家少爷在戒烟管知不知晓店里头的事情。
如若知晓,可会后悔?
…
隆升布匹再一次在符城大受欢迎。
这一回,不但是受城里各大绸缎庄的欢迎,在周边的许多乡镇,亦是大受追捧。
各大绸缎庄,布店原先积压的隆升布匹很快售罄不说,开始争相向隆升进货。
至于那些个闹事的地痞流氓,一对上手里头有家伙的地方卫队,那一个个就如同耗子见了猫,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再生事。
府城当地报纸更是对隆升布匹热销得的情况进行了一个版面的报道。
毕竟,洋布已经压了符城当地布匹太多年。
隆升这一回,不仅是切切实实地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更是为府城赚足了脸面。
与此同时,府城地方纺纱厂势头压过洋人工厂生产的布匹一事,消息经由符城报纸,被其他地方报纸转载。
即便是繁市、北城的报纸,也都转载了符城这一地方报纸的消息。
…
北城,谢家主宅。
“大哥,大哥,你快看——”
谢家老三谢朝晖手里头拿着一份卷成筒的报纸,大步走到大哥的院子里来。
谢朝晞手里头喝着咖啡,从小厮手中接过今日份的北城日报。
听见三弟谢朝晖的声音,谢朝晞翻阅报纸的动作一顿,他轻啜了口杯子里的咖啡,抬起头,调侃道:“怎么?今日北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了?是九爷终于从繁市回来,瞧见你递的那几份拜帖,终于邀你去他府中一叙了?
还是又看中了哪家拍卖行的物件,想买。可惜囊中羞涩,想我资助你?”
“繁市那边还不肯放人,留阿九再唱几出戏,才肯允他们戏班子回来。钱我暂时也够用。我今儿来,可是真的有一桩大事要同你说。”
谢朝晖一屁股在大哥对面的凳子上坐下,随手拿过大哥桌上精致的蛋糕。
谢朝晞睨着他:“那你说与我听听。什么事,只得你一大清早地来我这儿?”
“大哥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谢朝晖将手中的报纸往大哥谢朝晞手中一递。
谢朝晞放下手中的咖啡,结果三弟递过来的报纸。仔细看过报纸上,读过上面的内容,眸色微沉。
待瞧清楚报社名称,他抬起头,语气不明地道:“是咱们北城日报的报纸?”
谢朝晖笑嘻嘻地答:“是。您先前又是请符城主编吃饭,又是看电影的,人家也没肯赏脸,给咱们一小篇幅做善事的报道。如今却是用了足足一个版面,转载符城那样一个弹丸之地的新闻,更是刊登了咱们二哥的照片。”
仿佛全然没瞧见大哥微变的脸色,谢朝晖一只手托着腮,自顾自地高兴地往下说,“嘿嘿。大哥你说,咱们二哥此去符城,可算是因祸得福?爸要是读了今日的晨报,会不会一高兴,就命人拍电报,让二哥回北城?
大哥你也知道的,爸的生日也快要到了。爸生日不久,又临近过年。唔……大哥,看来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了呢。”
第102章 二哥疼我
“南倾在北城待了快小一年了吧?”
谢朝晞随手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端起咖啡,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我哪儿记得住啊。”谢朝晖歪了歪脑袋,“唔,应该?”
谢朝晞睨了他一眼,无奈摇头,“以前南倾在北城的时候,对你可谓是有求必应。你倒好,他去了符城多少时日都不记得。你二哥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对你多失望。”
“嘿嘿。不会的了。二哥最疼我了。当然,大哥也疼我。”
谢朝晖手里头的蛋糕只吃了一口,觉着没什么味儿,就给放下了,又去拿了桌上的葡萄,剥了送进嘴里。
“嗯。甜。”
还是葡萄合他口味。
谢朝晖又剥了一颗送进嘴里。
他抬起亓亓整理头,笑吟吟地问站在旁边的冯管事,“冯伯,给我也冲杯咖啡呗。”
冯伯是谢朝晞院子里的管事,即便是三少爷谢朝晖都吩咐他不得,只听命于老爷谢百川以及谢朝晞本人。
冯伯用眼神请示少主子,见谢朝晞点头,方才转身,去给看三少爷冲咖啡。
谢朝晞饮尽杯中的咖啡,他将咖啡杯置于桌上,看着小弟,“迟点我要去给爸请安。你同我一起去?”
谢朝晖嘿嘿一笑:“大哥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我去试探爸的口风?”
谢家老爷子谢经川生性多疑。
谢朝晞从小就被当成谢家接班人培养。由他去问二弟何时回来,同由今年还在上大学的谢朝晖去问,自是不同。
倘若是谢朝晞去问,谢经川难免会疑心谢朝晞的意图。
毕竟,谢放的才能有目共睹。
倘若不是谢放被下放到符城“历练”,谢朝晞在谢家商号的位置,只怕不会像今日这般稳固。
谢朝晞拿巾帕擦拭嘴角,笑着道:“你也可以不一同前往。”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喔,对了。前阵子我在拍卖行,卖得一串上等的檀香佛珠手串……”
大哥话尚未说完,谢朝晖便大声地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二哥怎么说也去了近一年了,我也想他了。我这就问问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