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好事者努力地伸长了脑袋去看,可惜了,场内光线昏暗,只隐隐看见个侧脸,无法辨认轮廓。
不过二爷看上的,模样想必是不差的。
就是不知,这一次的这位公子,又能在二爷身边待多长时间。
可惜了……
瞧着挺年轻的,想必又是二爷走马灯当中的一面,下一回,二爷身边多半已又是换了位新人。
…
阿笙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全然不知众人对他起了好奇。
耳里听见二爷同其他人的对话,才慢慢、慢慢地缓过劲来。
二爷方才说什么?
二爷说是因为二爷拉着他说话,才会导致他站了那么长时间么?
才,才不是那样,是他自己老半天才没找着座位。
又听见二爷竟为了他同其他人道歉,阿笙的心里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他算了得了什么呢?
怎配二爷替他同人道歉。
捏着戏票的手心都汗涔涔的,从见到二爷到现在,阿笙胡乱蹦跳的心就未曾缓过。
忽地记起,二爷方才为了帮他,是随意拉着他坐下的。
想到这里,阿笙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
衣襟被轻拽了一下。
谢放低下头。
阿笙比手势,先是指了指二爷的凳子,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凳子,“二爷,您边上的这个位置,没人坐吗?”
这样比划,二爷应该能看得懂吧?
因着没有纸、笔,没法写字,只能靠比划,阿笙比划时都比平时要紧张一些,身体都是绷紧的。
谢放微一颔首:“有。”
阿笙屁股离开座位,慌忙就要起身。
阿笙扶在凳子上的手被轻摁了一下,微掀了掀唇,“傻阿笙,这位置是给你留的。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便没提前告诉你。”
“好!!!”
“好!!!好!!!”
“好!!!”
沈晔芳一出场,一亮嗓子,场内便是一声声叫好,喝彩声连连。
阿笙先是被众人那一声“好”字给惊得跳了跳。
缓过劲来,阿笙猛地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二爷,方才,说了,说了什么?
…
阿笙转过脸,去看二爷。
二爷同大家一样,面朝着戏台鼓掌。
方才在他手背上摁了一下的那只手,自然已是极为讲究礼数地收了回去。
阿笙低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背,更加疑心,自己方才是真的听错了。
可若是他真听错了,这位置不是二爷给他留的,戏都已经开场了,按理说应该会有人来撵他……
莫不是,他没听错?
这位置,真是二爷给他留着的?!
“好!!!”
“好!!!”
席间,叫好声连连。
阿笙一颗心,随着这叫好声,跌宕起伏,仿佛要随时蹦出喉咙。
他……他便再坐着看看。
只要期间没人来撵他,说明这位置……真,真是二爷替他留的。
可二爷方才说,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才没有提前告诉他。
阿笙轻咬着唇,这个所谓的“惊喜”,可仅仅只是二爷同他开的一句玩笑?
…
阿笙喜欢看戏。
不过这一回,他看得很是有些心不在焉。
戏台上,沈晔芳扮演的杨贵妃体态婀娜,身段风流,阿笙却总是忍不住,去看边上的二爷。
戏已开场好些时候了,他到现在都如座云端。
真就做梦似的。
他竟能同二爷这么并排坐在一起看戏。
一开始,阿笙是偷瞄着二爷。
二爷在专心地看戏。
没在看他。
阿笙偷看的频率也就愈发地频繁。
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阿笙心里头一慌,便是躲都忘了躲。
“阿笙,别看我,看戏。”
因着这会儿锣鼓声密,便是近距离说话,也听不大清,这句话,谢放是贴在阿笙的耳朵说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如春日柳梢下吹过耳畔的和煦暖风。
“腾”一下,阿笙烧红了脸颊。
慌里慌张地转过了脸,阿笙睁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
红晕从阿笙的脸颊一路烧到了耳后根,便是连脖子都红透。
第10章 乱了呼吸
阿笙板正着腰身,双手放腿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戏台,便是脑袋都不敢转一下。
初时,只是为了逃避偷看被二爷逮个正着的窘境,很快便被精彩的表演给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地看得入了迷。
阿笙从前就喜欢看戏,只是以前大都是临时搭建的戏棚,戏台远没有这般大,台上伶人的戏服、头饰,也远没有这般华丽,至于伶人的水平,更是大相径庭。
沈晔芳举手投足,媚态横生,极尽风流。
阿笙眼睛睁大,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好!!!”
“好!!!”
沈晔芳身段柔软,杨贵妃卧鱼闻花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当真是风情万种,艳冠后宫。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见其功底之深。
阿笙无法叫好,及至精彩处,跟众戏迷一样,双手激动地鼓着掌。
仗着阿笙在专注地看戏,二爷便光明正大地看起了阿笙。
十七岁的阿笙。
会呼吸,会慌张地躲避他的眼神的阿笙。
谢放想起,上一世,哪怕他后来同阿笙一起同住了好些日子,只要是跟他的眼神对上,阿笙依然会慌慌张张地避开。
可他那时,分明已经是个废人。
但在阿笙的眼里,他仿佛还是那个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风流无二的谢二。
又或许,在阿笙的眼里,瞧见的从来不是谢二爷,而是他谢南倾。
上一回见面,到底太过匆匆。
那时,他久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便是吃几口奶酪,肠胃吃不消,便是想要久留阿笙都不能。
后来身子才总算一日强过一日。
近日,所有的一切才渐渐地步入正轨。
他也总算有机会,约阿笙出来,仔细地让他瞧个够。
本来是想“约”的家里,上回没能见着。
短时间内,又不能再点长庆楼的食物,不然陶叔是真该要有意见了。
谢放便这么一直盯着阿笙瞧,只是怎么瞧也瞧不够。
二爷亲口说的,让阿笙别看他,看戏。
这会儿阿笙真看戏看得目不转睛,连个余光也没朝他这里瞥过一眼,二爷反而吃味了。
瞥了眼戏台,沈晔芳的贵妃的确身段婀娜,难怪阿笙看得这么入迷,于是愈发明火执仗地盯着阿笙瞧——诚心要阿笙注意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