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野还需要装晕,只能由得那女子握着他的脸上下打量,就在薛野即将忍无可忍之际,他听见头顶传来了领头女子的声音:“这个就是这回的甲等?没有更好的货色了吗?这个姿色倒也还行,就是长得不够白净,不知道合不合尊上的口味。”
本就心情不悦的薛野听见这话,更是心头火气,什么叫长得不够白净?
他那叫有男人味!
难道要各个都长得跟徐白那个小白脸似的才叫好看吗?
薛野还在腹诽,却听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另一个女声说道:“这里还有一个。”
说的应该是黎阳。
领头的那名女子听了这话,随意地放开了薛野的脸,转而去看黎阳。而薛野为了装睡,不得不放任自己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
薛野只能忍痛暗自磨牙:等东西到手了,他定要叫这帮不知好歹的女人付出代价。
薛野听见那名女子走了过去,见到黎阳的脸之后,说话的语气里却仍旧透露出了一丝嫌弃:“这个长得虽然白净,但是年纪这么小,尊上怎么可能满意,怕是要养上两年。还不如刚刚那个呢。”
薛野听罢,内心窃喜:“确实,黎阳那小子,说到底长得过于文弱,哪里能同我这样完美的剑修相提并论。”想到这里,薛野的心中不由地原谅了那领头女子几分,“还算识货。”
也许是没能看到合意的甲等,那领头女子提高了音量,不耐烦地说道:“不看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吧,省得回去晚了尊上责罚。”
那女子甫一说完这句话,薛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浮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的面颊便被日光照得暖洋洋的,这说明他们已经离开了酒楼,来到了室外。
薛野闻到了一阵兽类特有的气味,接着,身下触及到了温热的皮毛,应当是被放到了什么大型动物的身上。
薛野暗戳戳地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这几人用来运送他们的工具竟然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牛车。他与黎阳被整齐地排布在牛背上,而他们的身后,那群“歪瓜裂枣”被杂乱的堆积在了牛身后跟着的板车上,一个叠着另一个,像一堆刚刚被捡回来的柴火。
牛车在天上飞了没一会儿,便落在了一处山头上。
薛野怕被人发现自己是装晕的,没敢再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那个领头女子的声音:“那个尚需养养的,送到院子里,这个不太白净的,往尊上屋子里拉吧。”
剩下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
到这时,薛野方才发现,这些将他们带回来的人,竟然全是女子。
但现下薛野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再次浮了起来。
薛野最终被送进了一间房子里。
等周围的声音都退去之后,薛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睁开了眼睛。
薛野细细打量起了面前的房间,却突然发现,这应当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所以,这个所谓的尊上,也是一名女子?
正当薛野想从这间房里找出点什么线索来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薛野见状,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再次躺回了床上。
薛野只听得进门那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然后在床边停下了脚步,薛野感觉身边似乎微微陷下去了一些,料想那人应是在床边坐下了。
见时机成熟,薛野便扮作是从昏迷中醒来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薛野方才看见了那名女子的样子。
只见那名被唤作“尊上”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云鬓半拢,香腮似雪,额上画着一抹极为红艳的花钿,衬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
她穿着一身红艳,满脸笑意地坐在床边看着薛野,娇嗔道:“郎君……”
好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少妇。
要是寻常男人听到这一声“郎君”怕不是骨头都得当场酥了,只是薛野如今可全然没有那等风花雪夜的心思。他亲眼看见这少妇指使手下无端掳掠“童子”,又用落选的人来培育所谓的“母菌”……
桩桩件件,看着都绝非善类。
只怕不是美少妇,而是黑寡妇。
那美少妇不知薛野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头脑昏沉尚未清醒,为了加快薛野的回魂,那美少妇慢慢靠近了他些许,再次婉转唤道:“小郎君安好。”
薛野想来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见美少妇如此热情,便知道自己定是性命无虞,剩下的,便要看他如何见招拆招了。
为了降低美少妇的戒备,薛野学着黎阳惯用的那套表情,努力将眼睛瞪到了最大,佯装出了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回道:“姑娘安好。”
那美少妇见状,捂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逾越的笑来,她道:“唤我阿芜便好。”
薛野便也顺着她的意,轻轻地唤她:“阿芜。”说完,还故意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
他羞怯的样子让阿芜忍不住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小郎君可知我带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薛野自然能猜出几分,但他此刻正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于是他摇了摇头。
阿芜也不直说自己的目的,反而旁敲侧击地向薛野询问道:“小郎君想不想修仙?”
在黎阳给的丹药的作用下,薛野此刻不过是个凡人,他自然应当作出所有凡人都应该做的选择,于是薛野尽职尽责地拼命点起了头。
却见阿芜做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叹道:“可惜小郎君的年纪有些大了,若是现在开始修炼,怕是要到五十岁才能筑基了。”
她说完之后,便用一副整好以暇地表情偷偷观察起了薛野的反应。
果然,薛野听了这话,立刻配合地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情:“那可怎么办呢?”
却见听了这话的阿芜笑得十分开怀,她凑近了薛野,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不如,与我双修,这样,郎君自然也可有所获益。”
阿芜说完,也不装了,上手就要解开薛野的衣襟。
还真是黑寡妇!
薛野哪里肯干,这美少妇如今说得好听,是为“双修”,就怕真的到了床上,眨眼便将自己做成了炉鼎。再说,之前那群聚集在酒楼的男人,不就是因为相信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泼天富贵,这才全都让阿芜送去喂了母菌吗?
薛野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能平白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想到此处,薛野应是用蛮力便一把将怀中的温香软玉推了开去。虽然他用的力道与怜香惜玉毫无关系,但面上却仍是装出了一副极为楚楚可怜的样子。
薛野边推还边满脸惊恐地说道:“我,我不会。”
愿意是想在明哲保身的同时,询个理由敷衍敷衍阿芜。
却不想阿芜完全没有给他被敷衍的机会。
只见阿芜在被拒绝之后,丝毫不复之前的温存,竟是立马站起了身来,整理起了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襟。
她冷冷道:“不会?”随即,她发出了一声冷哼,“不识抬举。”
阿芜伸出双手,放在耳边拍了两下掌,瞬间,两名绯衣女子破门而入。
她们齐刷刷地半跪在了阿芜的面前,恭敬道:“尊上。”
阿芜没理那两名女子,反而对着薛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你,你便入孽海情天好好学学吧。若是学不来,同你那些同期们一起去喂母菌,也未尝不可。”
紧接着,阿芜将目光放在了半跪在地上的那名两名女子身上,道:“带他去孽海情天好生教导。”
那两名女子异口同声道:“是。”
紧接着,便将一人一边,将薛野制住了,带出了房子。
薛野出门之前,恰看见阿芜漫不经心地端起了一盏茶,向手底下的人吩咐道:“既然他不行,那今夜还是照旧,唤邈儿前来服侍吧。”
薛野听了这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吃了个哑巴亏。
什么叫不行?
但薛野已经没机会为自己自证了,因为他当场就被关进了所谓的“孽海情天”之中。
孽海情天这名字虽然起得风雅,但本质上,便是一间刑房。
只见两根白色的绸缎自上而下地从房梁上垂落了下来,分别捆绑着薛野的两个手腕,将他给吊了起来。那绸缎的高度控制得很好,好到恰巧让薛野的双脚只有脚尖可以着地,这导致他的身体没了着力点,全身的肌肉需要全都紧绷着,委实不是个舒适的姿势。
薛野的上身的衣服被扒了,冷风飕飕的吹在他的皮肉上,好在薛野作为修士并不怕冷。
他背对着门口,正在尝试用自己的嘴把手腕上的绸缎咬开,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因为这绸缎上也不知负上了什么法术,如同有生命力一般,越解就收得越紧。
薛野气结。
正在此时,薛野身后响起了“吱嘎”一声。
是木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的声音。
但推门的人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薛野只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如有实质的目光将他光裸的后背灼烧得生疼。
薛野咽了咽口水,没有忘记自己给自己立的人设,他放软了声音,佯作可怜地朝身后求饶道:“好阿芜,我的手腕好酸呀,快给我解开吧好不好。”
只要解开了,薛野有的是办法可以见机行事。
怕她不肯答应,薛野又补了一句:“我想过了,双修的事情,我可以学。”
但薛野的话说完了,身后的人却没说话,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薛野有些疑惑,于是他又唤了一声:“阿芜?”
薛野心想:“不应该啊,难道我的男子汉魅力失效了?刚刚她不是还表现得挺喜欢我的吗?”
正在薛野疑惑之时,他突然听见身后的人迈开了脚步,开始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薛野这才终于放下了心,心道:“小样,这拿不下你?”
那人在薛野的身后站定,还是没有出声。
于是薛野又再次开口唤道:“阿芜,你……”
薛野的话被一根冰凉的手指给打断了,那手指的指腹轻轻印在了薛野的后脖子上,而后顺着他的脊柱一路往下走,慢慢地拂过了他背上那道弧度优美的脊骨。
薛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先前见过阿芜,阿芜肤如凝脂,手若柔夷,芊芊十指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但是如今落在薛野背上的这根手指,指腹却布满了经年累月遗留下的茧,这不像是阿芜的手,反倒更像是——
一双练剑的手。
薛野还未来得及想明白,那根手指便已然停到了他的尾椎处——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只消缓缓移动上一寸,或者两寸,便可以自由地选择是攀登丘陵般的凸起,还是探访无人涉足的深谷。
但那手指却不急于前进,反而不紧不慢地在薛野的尾椎处画起了圈。
紧接着,薛野听见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你刚刚说,你要学什么?”
薛野惊讶地想转头,尽管由于角度的问题,他只能看见身后人的半个肩膀,但这并不妨碍薛野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薛野咬着牙,恶狠狠地咒骂起了身后的那个人:“徐白,你这废物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