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分开的两片软肉再次贴到了一处,难舍难分。
“呜——”
薛野先是吃惊,而后挣扎,最后彻底认输,所有的咒骂都尽数被徐白吞入了腹中,只留下一阵阵细微的水声,悄悄在宫室之中荡漾开去——
徐白确实干什么都有天赋,这等唇舌之事,他干起来都比薛野娴熟。
只是,鏖战之时,薛野突然惊醒:“等等,刚刚说好,我展示展示‘诚意’,你便将传音缚借给我的呢?”
“一码归一码。”徐白说道,“先前的账,我是不是还未同你算?”
紧接着,便是一阵“淅淅索索”的衣物摩擦之声。
夜色朦胧,薛野的挣扎声再次从宫室中传了出来:“什么账啊?你说的是哪年的老黄历啊?等等,等等啊——”
无人知晓,亦无人理会。
第133章
天不亮的时候薛野就偷偷摸摸地穿着衣服打算跑了,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寝殿太久,不然让人发现了的话,他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但薛野昨晚实在劳累,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薛野看着东边已经泛出的鱼肚白几乎吓了一跳。
“这是误了时辰了。”
薛野便顾头不顾腚地一溜烟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边匆促地穿着衣服,一边往窗口赶,鞋子还没来得及穿上呢,薛野就已经打开了窗户,开始观察窗外的情况了。
雪地里已经开始响起了零星的鸟鸣声,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薛野抬脚便要翻窗出去。
忽而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薛野撑在门框上的那只手,将他给拦了下来。
都已经准备发力的薛野被突然打断显得很是不满,他看向手掌的主人,不耐烦地说道:“你干什么?”
没想到等薛野抬眼望去,却发现徐白此刻的表情竟比自己还要臭上几分,虽然徐白平日里脸上表情就不多,但眼下却可说是冷若冰霜了。
徐白低头看向薛野,十分不悦地询问道:“你这么着急走干嘛?”
薛野反问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不走干什么?”
薛野说的是传音缚的事情,早在今夜第一轮双修结束之时,徐白便已经信守承偌,将传音缚借给了薛野。而薛野也是顾不得身体上的酸痛,立刻就跟黎阳取得了联络——
只消往徐白腕子上的传音缚中注入灵力,传音缚便会自动链接给黎阳。而通话的工作,是由薛野完成的。
“黎城主,别来无恙啊。”
薛野虽然被折腾了半宿,已是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的地步了,但传音缚一接入,却愣是强打起了精神,强装出一副“万事如意”的精气神来。
相比之下,黎阳的声音就显得很是疲惫了:“少说废话,我明天还预定了一场决斗呢,有屁快放。”黎阳的声音有轻微的回响,看得出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极为空旷。
自从薛野把从渊城这个烂摊子丢给了黎阳之后,他每天不是在单挑的路上,就是在群殴的路上,夜不能寐,食不能安,简直比奴隶还要凄惨。而薛野,空顶了个城主的名头,整日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真是想想都要气得牙痒痒的。
听得出黎阳的心情不是很好,于是薛野便直奔主题,道:“你爹最近如何了?”
“托你的福,天天晒太阳,晒得伞盖都有点蔫了。”
他的话听起来应该是客套话,但黎阳的语气可一点都算不上客套,与其说是寒暄,不如说是讽刺,更为贴切。
而明显就是罪魁祸首的薛野,面对黎阳夹枪带棒的回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便十分淡定地继续询问道:“你爹还能说话吗?关于当年月曜的事情,我有些问题要问问他。”
薛野完全不在意黎阳的恶劣态度,他清楚得很:黎阳比谁都希望自己的爹永远做一朵蘑菇,他只是对于薛野当甩手掌柜这件事感到不满,想寻找一切机会发泄情绪罢了。也因此,对于薛野难得发来的求助传音,黎阳简直是卯足了精力不想配合。
“你是看不起我娘的蛊吗?”
黎阳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成了血肉灵芝,自然没有那么快便能脱困而出。
“岂敢岂敢,我这是想让黎城主帮忙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栖寒枝被楚平带回去解中州各派的血肉灵芝之毒了。”
黎阳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倦怠,听起来并不是处在一个积极地帮薛野寻求着解决之法的状态。
活人微死,大概可以准确概括黎阳此刻的状态了。
不对,薛野习惯了与人打交道,自然明白如何调动旁人的积极性——
画饼。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离执掌北境就差一步之遥了,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小忙,日后,只要北境有的,你要啥我给啥。”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让薛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就差临门一脚了。但薛野就是脸不红心不慌,说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当真?”很明显,黎阳对北境的玄铁还是有些想法的,他略微斟酌了一下,终于对薛野说道,“行吧,你等着。”
传音缚那边传来了叮铃哐啷好一阵动静,半晌之后,黎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问吧。”
这回,黎阳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甚至还要虚弱上了几分。
薛野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对着传音缚那头说道:“月曜究竟是怎么死的?”
“……”
传音缚的对面沉默了好一阵,才终于传出了夜暝的声音:“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变成了血肉灵芝的关系,夜暝如今的声音不若之前那般霸气,甚至,颇有几分苍老的味道。
薛野闻言挑了挑眉,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尸身是在你那里发现的。”
“我确实不知道更多细节,我只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几近油尽灯枯,全身修为不知所踪。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传言亦不是空穴来风——月曜确实是全身修为尽散而亡。”
修为散尽?
也就说,当年月曜和叶大进了雪山,叶大成了一具尸体,而月曜,则不知为何失去了所有的修为。可既然月曜失去了修为,他为什么不回无霜城,反而要去中州呢?
还是……这无霜城里有什么东西让月曜不能回来?
看来,不找个机会亲自从孤鸾那里探听些消息的话,这事怕是难有结果。
薛野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传音缚却还没有断绝。
夜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传音缚的那头传来:“小子,你……”
可惜,夜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传音缚的通讯便被徐白一手给切断了。
“败家犬吠,无需卒听。”
徐白干净利落地给出了评价。
……
而时间回到现在,薛野一边思考着从夜暝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边手上拎着鞋子,作势便要跳窗出去,他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可徐白按住他的手还是还是没有挪开。
薛野不满地看向了徐白,催促道:“放手啊。”
徐白却像是没听见薛野的话一般,反而看着他问道:“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传音缚?”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的眼神极冷,若是旁人在此,怕是早就被徐白的眼神给吓死了。可薛野依然无知无觉,他不知道徐白为何有此一问,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说这话的时候,薛野还在低着头想办法挣脱徐白按着他的那只手,所以看不见他每说一个字,徐白的脸便黑上一分,说到最后,徐白的脸简直跟锅底没什么区别了。
薛野甚至不止死活地补了一句:“我也挺忙的,结契之前那么多事要做呢。”
比如套孤鸾的话。
此刻,徐白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他死死地盯着薛野,语气冷硬,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你真的打算结契?”
对此,薛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假的也骗不过孤鸾的眼睛啊。”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徐白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气急攻心,徐白只能闭上眼睛,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心情平复过后,徐白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在你看来,这场结契是不是……”
不过是取信于孤鸾的手段罢了。
徐白没有把话说完,他怕把话说完了,这话便会变成真的了。
但薛野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他没有领会徐白话里的意思,他听了徐白的话,又看了看徐白紧紧按着自己的手,以为自己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窍,而后坏笑一声,看着徐白揶揄道:“干嘛,你紧张啊?”
要说紧不紧张,徐白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徐白与薛野的紧张多半不是一回事。
徐白看着薛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的青筋直跳,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薛野一句:“结契之事,一生只得一人。”
薛野当然知道。他不明白徐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徐白这是一位自己是文盲吗?当然,结契的重要性的薛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可那又怎么办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薛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一人就一人呗,我也没打算跟别人结契啊。”
这话一出,徐白愣住了。一瞬间,他所有的焦虑全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薛野竟是从来不曾把他当成过“别人的”。
而薛野哪里能知道徐白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经徐白的提醒,薛野终于想起了自己这次要付出的“代价”。
“话说回来,我这次的牺牲好像确实有点大啊。”薛野如是想到。
他这才开始细细琢磨,并深觉觉得自己是吃亏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于是,薛野用手指着徐白的鼻子,道:“先说好了,到时候找到了昆仑胎,我要拿大头。”
薛野原本还想着要是徐白不同意,便要好好威胁上徐白几句,哪知薛野还没继续开口呢,徐白原本按着自己的手竟突然神奇地松开了。薛野狐疑地抬眼看去,却见徐白一扫之前阴霾的表情,虽然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整个人莫名变得柔和了不少。就像是,突然被顺了毛的猫咪。
薛野只看到徐白那张好看的薄唇张了又闭,轻轻吐出了四个大字:“都是你的。”
他不知道徐白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也不知道徐白究竟抽得哪门子疯。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薛野朝着徐白又强调了一次:“这可是你说的啊。”
徐白也不拖泥带水,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嗯。”
那就好。
得了肯定的薛野终于感觉吃到了一颗定心丸。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天边的光良又扩大了不少,立刻着急忙慌地说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让徐白无缘无故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薛野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他也不管徐白是不是还有后话了,便自说自话地从窗口跳了出去,甚至跳的时候连鞋都还没穿好。
平稳落地之后,薛野拔腿便往自己的住处跑。他一边赶路,一边弯着腰,一蹦一跳地往自己的一只脚上套着鞋子,那匆忙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刚刚夜闯完寡妇门的臭流氓。可薛野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只一路嘟嘟囔囔地咒骂着徐白:“昨晚也不知道收点力气,害得我腰疼得要死,上辈子指不定是头牛,就知道埋头犁地……”
晨风把薛野的窃窃私语送到了徐白耳边,让徐白的唇角勾起了一丝不甚明显的弧度。他就那么站在窗边,直到薛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直到东方的万丈霞光跃然而出,他也只是就那么站着,看着薛野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