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看得津津有味,就当看故事了。
俞守泽从楼上下来,乔潇潇跟在他身后。
赵管家站在门口说:“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沈惊从沙发上站起身,礼貌地说:“俞叔叔,您要出发了吗?”
俞守泽点头,和蔼地看着沈惊,说道:“沈惊,来家里多久了?快一年了?”
沈惊笑容乖巧灿烂:“已经十一个月了,俞叔叔,还有一个月就满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俞守泽缓步下楼,走到沈惊身前,拍了拍沈惊的肩膀,“沈惊,我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将近三十年,还是很有感情的。以后啊,这里就留给你和小昼了,把这里打理好。”
“俞叔叔,”沈惊满面感伤地垂下头,假惺惺地说,“您只是暂时出国度假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里永远都是您的家呀。”
这老登,不回来才好呢,赶紧去污染洋人的空气。
俞守泽笑笑:“对了,小昼呢?一天没见他。爸爸要走了,他也不出来送送?”
沈惊挠挠头,不知道啊。
他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就没看见俞昼,给俞昼发消息也没回。
“可能是公司有事吧,”沈惊说,“俞叔叔没事的,您这么大的人了,不用送。”
俞守泽开怀大笑:“走了走了。”
走到门边,他停下脚步,转身,缓缓环视这间他居住了三十年的别墅,目光里满是留恋。
认识俞守泽这么久,这是沈惊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还算真实的情绪。
最后,俞守泽的目光定格在客厅电视墙上挂的那幅画上,蝴蝶振翅欲飞,却被永远困在了画框中。
他痴痴地看着画,眼底浮现出眷恋、不舍和痴迷。
沈惊不知为何毛骨悚然:“俞叔叔,您的飞机是几点呀?别耽误了。”
俞守泽回神,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沈惊:“你做得很好。”
沈惊眨了眨眼:“俞叔叔,您在说什么呀?”
俞守泽笑着说:“沈惊,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俞家吗?”
“我和哥哥同个血型,加上我发育迟缓,”沈惊回答,“我是来给哥哥做安慰剂的。”
“傻孩子,”俞守泽笑得意味深长,“在你们那种地方,发育迟缓的比比皆是,你的血型也并不稀有,为什么俞家偏偏选中你了?”
为什么偏偏选中他了?
俞守泽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能来到俞家,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看见沈惊疑惑的表情,俞守泽心情大好,他喜欢这种将别人的情绪玩弄在股掌间的感觉。
沈惊有种被戏耍了的愤怒感,他脸上的不舍特别虚伪:“俞叔叔,我太舍不得你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佩服的人,被扫地出门了,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态。”
俞守泽笑得更加开怀:“沈惊,俞氏几十年的积淀,你以为小昼真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推翻俞氏的一切?他已经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我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沈惊撇嘴,哟哟哟,这老Alpha还在这儿挽尊呢,说得好像是他自愿走的。
“守泽,不早了,”乔潇潇笑容温婉,“该出发了。”
俞守泽点点头,刚走出大门两步,忽然回头,问了沈惊一个问题:“沈惊,小昼有没有对你说过,让你不要出门?”
他抛下这个问题,不等沈惊回答,便离开了。
·
沈惊回到客厅,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简直是火冒三丈。
俞守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简直莫名其妙。
最关键的是,俞守泽怎么会知道,俞昼确实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沈惊揉揉脸蛋,拿出手机给俞昼发语音:“哥哥,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你自己的亲爸你不送,你让我送。我自己的亲爸死了我都没送,我真是给足你面子了!”
语音刚发出去,沈惊听到大门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是俞守泽走了。
沈惊又给俞昼发语音:“哥哥,好消息好消息,你爸终于走喽!以后家里可以不吃苹果喽,我真不知道你爸怎么那么爱吃苹果,天天都要吃,我最讨厌苹果......”
话没说完,愣住了。
因为沈惊看到,乔潇潇回来了。
“潇潇姨?”沈惊问她,“你怎么没走啊?”
乔潇潇说:“我马上就走。”
沈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和俞守泽一起走?”
乔潇潇笑了:“小惊,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呢?我要的是有权势的Alpha,他已经不符合我的要求了。”
沈惊:“那你......?”
乔潇潇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珍珠耳环温润光洁:“换下一个。”
沈惊点点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那我祝你成功吧。”
乔潇潇捂着嘴笑出了声音:“小惊,谢谢。”
沈惊跟着乔潇潇去三楼搬行李,让他讶异的是,乔潇潇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箱子。
“你那么多衣服首饰呢?都不要啦?”沈惊四处张望,“你不要我能拿去卖二手吗?”
“恐怕不行,”乔潇潇说,“那些都是小昼生母的东西。”
沈惊怔了怔:“你每天都穿不重样的衣服,戴不重样的项链和耳环,那些都是俞昼妈妈的?”
乔潇潇“嗯哼”了一声:“这是我入住俞家的条件之一。”
沈惊暗暗骂了一声,俞守泽真不是东西!
乔潇潇和俞昼的母亲从事一样的职业,样貌也有几分相像,俞守泽把乔潇潇带到俞家,还让乔潇潇每日都穿着亡妻的衣物刺激俞昼。
沈惊把行李箱搬到楼下,有一辆豪车停在了铁门外,司机为乔潇潇打开车门:“乔小姐,先生已经在会所等您了。”
司机口中的“先生”多半就是乔潇潇的下一任吧。
乔潇潇正要上车,沈惊心念一动,突然喊住她:“潇潇姨!”
乔潇潇转头:“嗯?”
沈惊说:“其实司亭哥哥挺需要你的。”
乔潇潇笑了:“小惊,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到底是哪部法律规定了,母亲一定要无条件地爱孩子。我不是不爱司亭,但我有更爱的东西。”
沈惊不讨厌乔潇潇,但也有些为司亭难过:“拜拜,潇潇姨。”
乔潇潇弯腰进了豪车,在她背后,一头茂密的长卷发被风吹动,像是起伏的海浪。
海浪是不会靠岸的,她会永远追逐,没有尽头。
·
沈惊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哥哥?”
俞昼赫然坐在客厅里,正在看沈惊刚才在看的论坛帖子。
沈惊差点儿心脏都不跳了,他拍拍心口:“哥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俞昼说:“沈惊,我一直在家里。”
“怎么可能,”沈惊说,“我今天一直都没看见你啊。”
“是吗?”俞昼抬眸看着他,“沈惊,也许是你太不关注我了。”
“哥哥!”沈惊有种见鬼的感觉,“我怎么就不关注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到处找你。”
沈惊开始掰手指:“卧室没有、书房没有、厕所也没有,我还开了保险柜、床头柜和衣柜,我连你房间厕所的马桶盖都掀开了,都没看到你啊!”
俞昼捏了捏眉心:“沈惊,难道我会在马桶盖里吗?”
“那谁知道呢,”沈惊小声嘀咕,“哥哥,你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俞昼淡笑着说:“我一直在家里。”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踩着棉拖鞋,确实不像是出过门的样子。
沈惊抓抓脖子,还想要追问,余光瞥见电视墙上挂着的蝴蝶壁画,忽然有答案了。
俞昼一直待在地下室里。
沈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地下室里有什么,他隐约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俞守泽用来折磨俞昼的那些玩意。
“哥哥,你爸爸走了。”沈惊说。
俞昼“嗯”了一声。
沈惊用浮夸的语气喊道:“哥哥,坏人被你赶跑了,以后每一天你都会很开心的!”
“是吗?”俞昼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站起身,“沈惊,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沈惊跟在他身后:“哥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吴阿姨前些天也被俞昼解雇了,给了一大笔遣散费,足够吴阿姨在老家买一套房子,过很好的日子。
俞昼脚步不停:“吃面。”
沈惊嚷嚷:“又是我煮啊?”
“沈惊,哥哥喜欢吃你做的面,”俞昼问,“可以吗?”
沈惊瘪瘪嘴:“哥哥,你都自称哥哥了,别说你想吃面,你想吃狗屎我都给你捡热乎的。”
俞昼轻笑一声,朝二楼主卧走去。
沈惊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情绪高涨,像一只亢奋的小麻雀。
俞昼始终都淡淡地回应沈惊,他每回从地下室出来,身上都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死气。
沈惊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进房间,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他也累了。
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看到俞昼这样,他也很烦躁,甚至烦得想大声喊叫,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向俞昼传递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