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房子都快盖完了的付博文,瞧着他花光了所有积蓄盖起来的屋子,听着村里人吹捧宋惊蛰的话,一想到他一个秀才公竟然比不过村里庄稼汉,他就恨不得将这座屋子砸了。
他想不明白,他当初盖屋子的时候,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跟宋惊蛰抢村里第一户盖青砖房的风头。
现在风头没抢到,反倒成了笑话,这叫他今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付家的屋子盖好,付博文一天都没住,就借着游学的名头躲出去了。
宋惊蛰和林立夏收完麻,还跟头麻一样,将晒好的干麻分给村人绩麻。
同样都是种地的,宋惊蛰的日子过得这么好,也激起了村人的上进心,他这儿一要人绩麻,全都抢着来挣工钱。
不同于头麻的是,等村人绩好了麻,宋惊蛰还没来得及拉出去卖,村里纺织坊管事找到宋惊蛰,无论如何都要收他手里的麻线。
头麻没有收到宋惊蛰的麻线,本该属于他的功绩让别的坊子抢了去,想想都不甘心,这二麻无论如何都要抢到手。
也是巧了,头麻拿了宋惊蛰麻线得了奖赏的坊子,估摸着宋惊蛰二麻也快出来了,也派了个管事过来,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买到这批麻线。
两个管事在宋家碰了头,相互得知对方来意后,吵了几句嘴,直接在宋家门口打起来了。
那场面着实让桃源村的人过足了爱看热闹的瘾。
宋惊蛰又无奈又好笑地拉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大家有话好好说,我手里的麻只有这么多,供了一个坊子,就供不了第二个坊子,你们都想要的话,竞价吧,谁给的价高,我就卖给谁。”
第71章
“三十五文!”
听宋惊蛰这么一说, 打红了眼的赵家沟管事,当即喊了价。
他们坊子头麻给的就是这个价,他也有自信, 他喊出的这个价,其他坊子绝对拿不出来。
“你!”
桃源村管事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这个价的麻线织出来的布, 可赚不了几个钱了。
他有想过宋惊蛰把麻线卖给外头的坊子,定然是外头的坊子给了高价, 但没过价会这么高。
这个价他给不起, 他想甩袖一走了之, 复又想起失了头麻, 他被上峰当狗似的骂了好几个月, 觉得就这么走了, 委实太窝囊了。
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三十六文。”
少赚些就少赚些, 只要量大,损失的钱还是能赚回来的。
赵家沟管事闻言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桃源村还真敢加价,气得骂道:“你这人好生不要脸,哪有加价只加一文的。”
桃源村管事见他这样, 心里倒是舒坦了, 顶着打架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挑衅:“你若是不服气,你八文十文的加啊。”
赵家沟管事见不得他这么得意,既怒既气地瞪着他:“三十七文。”
他今儿就算买不到麻,他也要恶心人一把。
桃源村管事确实恶心得不行,大家同为坊子做事, 平时见面虽说不卖对方一个好,但也绝不会交恶, 赵家沟都不打算买了,还要故意抬价为难他一把,偏这个难他还不得不接。
他捏着鼻子认道:“三十八文。”
别让他下次见到这厮,见一次打一次。
“让给你了。”
赵家沟管事目的达到,也不再久待,一甩袖,出了宋家院子走了。
宋惊蛰没想到最后是桃源村管事竟到了价,他还以为就冲赵家沟管事这么千里迢迢找上门的架势,定然势在必得。
不过,他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就是。
赵家沟太远了,他推着牛车过去卖麻线太麻烦了,不如就在本村方便。
何况二麻过后,村里大部分人都要开始种麻了,三十八文这个价以后都不会有了,今儿托两位管事的福,能让他多赚一些,他怎会不高兴呢。
宋惊蛰一点都没有先前跟桃源村管事闹了不合的尴尬感,大大方方将桃源村管事请进屋,给他倒了杯茶:“请坐。”
桃源村管事虽说竞下了麻线,但因着这个价着实太高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一被宋惊蛰这么客气招待,顿时就消气了。
左右价格定了下来也不能更改了,还不如大方点卖宋惊蛰个好,两人重修于好,以后也好让他继续把麻卖给坊子。
桃源村管事心里有了主意,喝完茶就掏出账本、算盘来跟宋惊蛰对账。
二麻因为气候好,长得快,根茎粗壮,剥出来的麻比头麻收成好。
加之,村人绩过头麻后,也增长了些经验,这茬麻,绩麻损失不高。
宋惊蛰共得麻线三十五石。
三十八文一斤,一石就是四两五钱六十文。
三十五石,算下来一共一百五十九两六百文。
桃源村管事想卖宋惊蛰个好,大手一挥给他结了一百六十两。
高价麻都买了,也不差这四百文了。
宋惊蛰也不推辞,收了钱,高兴地送走了桃源村管事。
林立夏等人一走,关上门,一颗一颗地数银锭子,数完高兴地对宋惊蛰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这么多银子了。”
宋惊蛰一想,确实,除了卖地那次,他们手上的银子就没超过百两的。
他点了点立夏的鼻子,憧憬道:“等我们的房子建好了,家里没有大花销后,家里的银子会越来越多的。”
林立夏想了想,突然道:“那会不会有人来偷?”
村里现在还没有偷儿,那是因为大家都过得差不多,现在他们把房子建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偷儿要是存心要偷他家的银子,想防都没得防吧。
宋惊蛰真是要被立夏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想法给笑死,他揽着立夏的肩膀道:“不怕,等我们的房子下来了,我们大开宴席,多请些人来吃饭,偷儿见我们这么有权有势就不会来偷了。”
村里就这些人,谁家做了偷子是瞒不过人的,除非他永远不把钱拿出来花,而外头的三教九流,衙门心里都有数,谁发了横财,不出几日,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宋惊蛰在衙门有杨万峰的关系在,想抓个偷儿还不简单。
而偷子他是偷,他又不傻,知道偷了这些有权有势的讨不了好,一般都不会来这种人家家里偷东西,不然那些地主乡绅谁敢在乡下建府邸。
不过,立夏的话也提醒了宋惊蛰,他可以防着一些普通的偷子,但一些有权有势的偷子他该怎么防?
要知道一些有权势的人“偷”起东西来,可比普通的小偷狠多了。
随着他家日子越过越好,积攒的钱银越来越多,被人盯上是早晚的事,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事儿。
“也对。”林立夏听了宋惊蛰的话觉得有道理,他有他自己的逻辑,“除了请人造势,等房子盖起来了,我不仅要在院墙上弄上一排陶瓷片,我还要在院根底下种上荆棘,再养两只狼狗,我叫偷儿有来无回。”
宋惊蛰被他逗得肚子痛:“行,都听你的。”
“……”
新拿到手的一百六十两,除去结给村人的工钱三十两,剩下的一百三十两,两人怕夜长梦多,第二日就给了邹元符让他拿去买料。
邹元符收到银子着实震惊,这宋惊蛰不显山不露水的,做事比城里的大老爷们还爽利,这钱给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想到他在宋家吃得好,住得好,他修宅院时,也没人在一旁指手画脚,是他修过为数不多的省心人家,买料和修房子的时候,又尽心了一些,细枝末节都给他们考虑到位了。
有邹元符这个都料在,宋惊蛰和林立夏很放心,给完他银子,他们就带着小孩子穿的衣裳和抱被去了施青山家。
前几日,林孟春生产,生了个男孩,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尤其是冯金玉,她就是因为没生过男孩,被婆家赶出家门,还被村里人笑话,她这几个哥儿也跟她一样是个绝种的命。
冯金玉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她生的哥儿也很孝顺她,待她百年后,她家大哥儿一样可以给她摔盆打幡,她恼的是,她咽不下被笑了这么多年的气。
现在林孟春生了男娃,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出去说,不是他们生不出,是他们不想生!
宋惊蛰和林立夏也没有别的想法,到了施家,放下东西,林立夏进了屋,看过林孟春精神还好后,抱着娃出来问施青山:“二哥夫,你们取名了没?”
施青山到现在还没有从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听立夏这么一说,不好意思道:“还没有。”
林孟春怀孕的时候,他都忙着关心他身体去了,哪有时间想名字;生了孩子他又手忙脚乱地照顾孩子,更没时间取名字了。
宋惊蛰跟在林立夏身边逗弄婴儿,小小的人儿,手劲可不小,握着他的指节紧紧的,稀罕得很,边逗弄边道:“可以取一个了。”
施青山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都没想出个好听的名字,摇头道:“我取不出,要不你们帮我取一个吧。”
宋惊蛰好笑道:“哪有自家孩子的名字让别人取的道理。”
他向屋里坐月子的林孟春问过去:“二哥,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林孟春卸了货,一身轻松,坐在床上认真想了想:“他爹叫青山,他就叫石头吧。”
“小石头。”林立夏抱着孩子叫了叫名字,见奶娃娃冲他笑了笑,跟着笑,“是不是喜欢阿爹取的名字,笑得这么开心。”
奶娃娃又冲他轻轻地笑了。
林立夏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们小石头就叫小石头了。”
宋惊蛰瞧着抱着孩子笑得一脸温柔的林立夏,跟着笑了笑:“小名有了,还得取个大名才是,不能以后长大了,还小石头小石头的叫。”
这下林孟春也没了主意:“这我就想不到了。”
宋惊蛰向施青山看过去:“施二哥,这么久了,你想出名字来了没。”
施青山一脸懵:“我还以为大名就叫施石头了。”
宋惊蛰无语了:“这多难听啊,以后小石头长大了,肯定不会喜欢的。”
施银杏给家里的鸭子都取过石头的名字。
小名这样叫着还没什么,以后孩子长大了,知道脸面了,还这样被叫,肯定自卑。
施青山觉得有道理:“那我再想想。”
林立夏抱了会儿孩子抱累了,递给宋惊蛰,宋惊蛰接过孩子,嗅到他身上香香软软的气息,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既然小名是石头,那索性大名也跟着这个来,三石为磊,也比施石头好听。”
“施磊。”林立夏念了念,不太满意,“好是好听,就是太单调了。”
他近两年学了不少字,宋惊蛰说到磊字,他也有了想法:“三金为鑫,这金石头不比普通的石头好。”
宋惊蛰念出名字:“施鑫磊,这名字倒也还可以。”
林孟春在屋里念了念,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好,跟他们这些用节气啊,春夏秋冬取的名字太不一样了,赞同道:“就这个,这个好听。”
宋惊蛰向施青山看过去,施青山也没有异议:“鑫磊,一听这名字就很硬气,男孩子有个硬气的名字好。”
宋惊蛰低头对着怀里的孩子笑道:“小石头,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鑫磊了,喜不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