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不重要的那个。”
棱角分明的面庞没有任何情绪,唯有黑眸幽冷。柏寅清淡声道,“所以我是被他放弃的,不重要的那个。”
房间变得冰冷空旷。
咨询室暖气充足,陆医生却遍体生寒。他话锋一转,又委婉道:“分手确实比较残酷,对方态度又很坚决的话……或许,你们需要一点时间?你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彼此一点时间。”
柏寅清:“你的意思是,让我听他的话,和他分手?”
“提分手这件事,确实是双方的自由……”
“我为什么要给他自由?”
冷淡面庞满是疑惑,柏寅清平静道,“是他要和我在一起,也是他先缠着我不放。我给过他机会,可他非要自己送上门来。”
陆医生听得一头雾水,尽管柏寅清有时会找他咨询情感问题,可他并不知晓具体内容。柏寅清戒心、占有欲、排他性很强,这一点同样体现在恋爱上。
他想了想,又说:“不一定是分手,也许可以尝试暂时分开……”
柏寅清脸色一沉,竟是连“分手”二字都听不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分手。”
他像一只被惹怒的猛兽,暴露出极强的攻击性。好在陆医生也见惯大场面:“你应该重新整理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以冷静客观的角度思考,并做出判断,掌握主动权。这段感情真的是必要的吗?他真的需要你,你又真的需要他吗?”
“等过一段时间,也许你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不需要这么麻烦。”
阴云笼罩的神色仿若一场错觉,柏寅清又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他违背我们之间的诺言,我不怪他。”
“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遵守诺言的。”
这样平静的态度反而叫人生疑,陆医生沉吟片刻,不对,太不对了。柏寅清这副模样,像早就知晓恋人不会遵守承诺,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被抛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陆医生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他不会兑现承诺,也知晓他说出的甜言蜜语是假话……”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直以来,你都在故意纵容,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柏寅清没有直面回答:“我们不会分手,他只是暂时受到引/诱。”
“引/诱?”
“酒吧太乱,他身边狐朋狗友太坏,他只是一时间被鬼迷心窍,他也是受害者。我当然不会怪他。”
“我会帮他遵守他给出的承诺。”
身边只有彼此,直到永远。
柏寅清双目轻阖,静谧环境下的嗓音幽冷诡异,直叫人不寒而栗。
柏寅清从来没有怪过虞微年。他知道自己不会爱人,给不出最完美的爱的他,没有资格责怪虞微年。
其实虞微年说得没错,他早就知道虞微年是什么样的人,花心、滥情、满口谎言,可他还是与虞微年谈了恋爱。像明知道奶酪下方是捕兽器,既然想要拥有美好满足私欲,就要承担相应风险。
世上万物讲究等价交换,哪怕需要付出惨烈代价。
时间已经到了,柏寅清没有兴趣继续在这里坐下去。他早已做出决定,当下不过是找个地方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临走前,陆医生还是一脸困惑,他怎么都想不通,柏寅清这番行为的目的。
明知道对方会背叛,明知道对方不会遵守承诺,可柏寅清还是装作不知,甚至存在纵容的成分,看柏寅清方才的神色,隐隐之间存在几分期待。
柏寅清在期待什么?
陆医生无法理解,在柏寅清背过身的那一刹那,他太阳穴突突猛跳,直觉让他出声:“柏先生,您说要用您的方式……指的是什么?”
亦或者,柏寅清究竟想做什么?
吹风口暖风将窗帘吹得摇摆,柏寅清缓缓转过身,光影在他面庞晃动,形成忽明忽暗的光影。半晌,他极轻地扯了扯唇角,不由让人产生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不是说过,要将安全感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虞微年给不了的安全感,他自己拿。
……
海上游轮,到处是欢呼声。服务生端着酒杯穿梭在甲板间,听着上方跑道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还在玩儿啊?”褚向易抱怨,“都等好久了。”
“而且凭什么不让我上跑道?”
杭越正在检查今天的菜色,他指着其中一道甜品:“这道菜去了。”
虞微年不爱吃芒果口味的甜品。
“马上假期,他又刚分手,是要好好玩玩。”
杭越再三检查,确定没什么遗漏,才悠然坐回沙发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遇到了一个感兴趣的人。不让我们参与,是不想让我们当电灯泡。”
他们开游轮派对时,让人招来一系列伴游,他们出价高昂,再加上又是出名二代,许多人愿意不收费陪玩,只要能登上这艘游轮。
虞微年懒得管这些琐事,负责挑伴游的事儿落在杭越身上。杭越知晓虞微年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挑选的伴游,也是尽可能符合虞微年的喜好。
其中,有一个混血模特,高大英俊、身形挺拔,气质出尘冷淡。杭越第一眼看见他就知晓,这是虞微年喜欢的口味。
果不其然,在虞微年看到这位混血模特的第一眼,便展露出极浓郁的兴趣与狩猎欲。
虞微年喜欢慢慢进攻,他先是了解了对方的基本信息,混血模特名Atticus,是刚入行的模特。他打听了一下,Atticus居然是被经纪人半哄半骗上的游轮。
Atticus以为游轮有工作机遇,毕竟许多前辈争破头抢这个上船的名额。虞微年看着这张冷淡认真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经纪人也不算撒谎,游轮上的确有Atticus的许多前辈,放眼望去,还有许多一线二线演员,荧幕上受人追捧的他们,在虞微年眼中,不过是普通的玩伴而已。
“你喜欢赛车,是吗?”
细碎发丝被海风吹散,露出一双上挑水润的桃花眼。虞微年弯了弯眉眼,“要不要和我玩玩看?”
虞微年擅长极限运动,又或是说,世上很少有他不擅长的事。意料之中,他赢了,Atticus那张冷淡的脸,也终于因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他喜欢一步步征服的过程,像猛兽设下陷阱,进行狩猎。
确认Atticus对他产生好感,他点到即止,没有与Atticus继续交谈,而是前往甲板。
“玩完了?”
杭越看了眼他的身后,“怎么没带人一起过来?”
虞微年不以为意地倚进沙发间,修长双腿交叠,唇角轻轻扯着,眉眼尽是风流之态。他随意抿了口酒:“急什么?要是太快到手,也就没意思了。”
“嗯。”杭越说,“试试这道菜,厨师刚上的。”
“船什么时候靠岸?”虞微年想了想,道,“早点靠岸吧。”
“可以,等会我叫人安排。”杭越道。
晚饭过后是喧嚣热闹的派对,许多人今天的目标就是虞微年,但看出虞微年对Atticus有意,他们也不敢上前打扰。
等Atticus因晕船而进舱休息,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凑到虞微年面前邀宠。
一个长相清俊的模特立刻半跪在虞微年足边,帮虞微年倒酒。虞微年看了他一眼,皮肤白净,身材骨架却很大,长相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奶狗类型,体格与脸有很强的反差。
“虞总。”
青年想喂虞微年喝酒,眼神火热。虞微年看着他,懒洋洋伸出一只手,青年迅速将脸挨上手心,且缓慢磨蹭。
行动间,酒水不小心溢出几滴,恰好落在虞微年的皮带,以及周围。青年面容懊悔,又喉结滚动,“我帮您舔干净吧?”
虞微年挑了挑眉,倒也没阻止。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穆棋,之前您见过我,还夸我杂志拍得好看。”穆棋面露欣喜,又道,“当时也是您给了我拍摄《卓越》封面的机会。”
虞微年不记得这件事,更不记得这个人。类似的夸奖他给过很多,他向来处处留情,如果他心情好,又恰好看对方顺眼,他的确不介意给对方资源。
于他而言,只是从指缝间露出一点空气而已。
“原来是你啊。”虞微年拖着语调,不太走心地回答。
穆棋却当真了,他难掩激动,又迫不及待帮虞微年舔干净酒水。薄唇微微分开,舔舐腰间的皮带,动作很细致,全程盯着虞微年看,像在给出某种暗示。
“今晚您有空吗?”
虞微年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皮带被舔开了,虞微年拍开穆棋的脸,眉眼含笑道:“我这人有点洁癖。”
穆棋愣了愣,旋即委屈解释道:“我还是处男,有体检报告的。”
“我一直很崇拜您,也想靠近您,报答您……没有资源也可以,我什么都不要,让我陪陪您吧。”
他将脸贴在皮带周围,大着胆子咬起虞微年的下摆,“我很干净。”
虞微年的衬衫散了两颗,雪白锁骨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他皮肤白,以至于身上有点颜色都会很明显。
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垂眸看着这位邀宠的年轻人,英俊面庞是掩不住的崇拜、孺慕,以及深深的痴恋。
黑色皮靴包裹修长匀称的双腿,虞微年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踩了下去。穆棋穿得衣服不厚,这一脚仅隔着薄薄布料,他几乎能感受到清晰的鞋底纹理。
冷汗自额前涌下,穆棋喘着气,哑声哀求:“虞总……”
“不是想陪我吗?”
虞微年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间,掌根托着下巴,眼皮懒散地垂下,嘴里咬了根烟,看起来有些无聊与意兴阑珊。脚下踩着的力道也是,时轻时重。
“最起码该让我验下货吧?”
虞微年一人占据甲板位置,前方是价值不菲的洋酒,后方是群魔乱舞的人群。海浪翻滚,虞微年只身一人坐在沙发上,眼尾上挑,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细长香烟被咬在雪白齿关间,溢出朦胧丝滑的烟雾。像一捧薄纱,模糊了他的脸。
穆棋看到这一幕,竟丝毫不觉得疼痛了,他紧紧盯住虞微年的脸,反而产生病态异样的爽感。
他像被迷住了一般,想去咬虞微年的皮带,却被清脆一巴掌扇开。
虞微年伸手推开了他,他焦急地上前,想要补救,见虞微年微微偏首,朝他丢了什么。
啪嗒一声,穆棋痴痴地低头,一张黑金色的卡片,正躺在他的足边。他呼吸都要暂停,屏息凝神,虔诚地捡起了这张房卡。
……
游轮靠岸时,虞微年准备回酒店一趟。他身上都是酒气,得先洗个澡。
那个叫穆棋的模特,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外貌身材皆无可挑剔,算得上优质。
虞微年暂时有了新目标Atticus,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和Atticus进入上床阶段。可自从他和柏寅清分手之后,一直没有做过。
他突然有些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