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暖阁,寒风扑面而来,却没了先前那般刺骨,许是暖阁里的温情余韵尚存,暖了身心。
上了马车,车内暖意袭人,宋连云靠在软榻上,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惹得沈沧轻笑出声:“吃撑了?”
宋连云义正辞严:“还不是王爷一直劝饭,我才会吃撑。”
沈沧举起手:“行行行,都是本王的错。”
马车缓向前,从宫里驶向王府。
“王爷,今日真像一场美梦,要是有人一年前跟我说我一年后会有人给我过生辰,我肯定不信。”宋连云说。
沈沧伸手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往后你的每一个生辰,我都在。”
宋连云往沈沧肩头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儿,轻声:“说到做到,王爷。”
回到宸王府,宋连云又是一惊。
只见王府里张灯结彩,挂上了喜庆的红色绸子,还贴满了喜字,下人们腰间都系了红带子。
宋连云张了张嘴:“王爷,什么情况?”
沈沧:“还没有想到?”
宋连云瞳孔震了震,能在宸王府办喜事的自然只有宸王本人,而要跟宸王办喜事的,是他。
“王爷,你要跟我成亲了?”宋连云终于回过神。
沈沧看着宋连云那副又愣又喜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今日陛下和太后给的礼物,不光是庆祝你生辰的,还是我们的新婚贺礼。”
宋连云脑袋像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喜砸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新婚贺礼……怪不得礼物那么厚重。”
新婚贺礼,一生就成一次亲,怪不得沈沐淮连最好的皇庄都赏了,林槐月备下的还全是情侣款。
高福已经招呼着下人们围过来,带头说起了祝福的话:“祝伯爷生辰吉乐,祝王爷和伯爷新婚之喜,琴瑟和鸣。”
下人们跟着高福念出祝福的话,沈沧很满意:“赏。”
“谢谢王爷、谢谢伯爷!”
下人们的谢恩声此起彼伏,脸上都洋溢着真心实意的欢喜,今天能拿到的赏钱可不少。
“回玉衡堂,还有礼物等着你。”沈沧握紧他的手。
宋连云不跟京城的权贵们来往,过生日也不摆宴席,得了沈沧消息的都是自己人,像梁边月、白度他们。
梁边月是清楚宋连云与沈沧二人之间关系的,沈沧也没有瞒着梁边月他和宋连云要成亲,故而梁边月送来的贺礼是两份,一份是祝贺宋连云生辰的,一份是祝福二人新婚的。
宋连云回到玉衡堂的屋子里,拆的第一个礼物就是梁边月送来的。
梁边月给宋连云还过几天课,算是宋连云的半个老师,给宋连云送了一套笔墨纸砚也算合适。
宋连云轻轻将那套笔墨纸砚取出,沈沧只看了一眼:“都是上好的珍品。”
砚台质地温润,触手清凉,墨锭泛着幽幽光泽,毛笔的毫毛柔顺又富有弹性,笔杆上还刻着简约精致的云纹,纸笺细腻白皙,隐隐透着一缕淡淡的竹香。
“郡主有心了。”宋连云很喜欢。
另外一份礼物是一幅画,宋连云亲自展开,画上是两个男子,毫无疑问,是他和沈沧。
画上的两人同站在一个屋檐下,靠得极近,不知是凑在一块说着什么悄悄话。
宋连云目光颤了颤,原来梁边月还在宸王府住的时候,他跟沈沧相处之时就已经这么旁若无人了吗?
沈沧赞道:“郡主观察,细致入微。”
宋连云轻咳了一声:“太入微了。”他都不好意思了。
先将梁边月送的笔墨纸砚收起来,把画挑了个合适的地方挂上,宋连云继续拆礼物。
白度最近都不见踪影,沈沧给他派了活儿,很是忙碌,人没到礼物到了,给宋连云送了一把短刀。
教了宋连云那么久的内功,白度也了解宋连云,宋连云用不太惯长剑大刀,还是保留着用短刀的习惯,便投其所好。
宋连云拿起那把短刀,入手分量恰到好处,刀鞘是用乌木所制,有幽幽的光泽,他缓缓抽出刀刃,寒光一闪,锋锐之气扑面而来,削铁如泥不是问题。
“白大人肯定破费了。”宋连云小心将短刀插回刀鞘,喜爱不已,摸了又摸。
沈沧:“无妨,他俸禄高。”
宋连云:“……”
“王爷,白大人听到该哭了。”
白荫他们这些暗卫也送了贺礼来,虽说他们的俸银不比白度的俸禄高,但吃住都花的沈沧的钱,还有小有积蓄,都给宋连云置办了生辰贺礼加新婚贺礼。
只不过生辰贺礼同新婚贺礼,全然不一样。
新婚贺礼都成双成对,一对的龙凤烛台、一对的一对的鸳鸯绣枕……
生辰贺礼一看便知是暗卫的风格,什么袖箭、绳镖、夜行衣……在一堆礼物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沧也是眼皮直跳,他不禁止暗卫成亲生子,但是他发现暗卫不成亲生子,不全是他们身份的暗卫的原因。
沈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瞥向那堆风格迥异的生辰贺礼:“这些暂时用不上,收起来好了。”
他并不是很想在他和宋连云的大喜之日,和宋连云探讨什么适合半夜去听人墙角。
宋连云闷住笑,把白荫他们的心意给收好,去拆下一份礼物。
“是小康子和周同送的。”宋连云看见名字,心想这两人是过日子的,肯定送的东西好。
宋连云满心期待地拆开,礼盒中居然是一个个的小瓷瓶,足足有二十个。
“这是什么?”宋连云拿了一个出来,拔。出木塞闻了闻,“还是香的,难道是吃的?”
宋连云晃了晃瓷瓶,里头传来轻微的液体晃动声:“不像是寻常吃食,倒有点像药膏之类的。” 说着,拿起一旁的纸条,展开一看,瞬间红成煮熟的虾。
沈沧都没有看纸条上写了什么,只是把宋连云手里的瓷瓶拿走,用木塞塞好:“我们晚上就用得上,他们送的礼物好。”
宋连云属实是没想到,小康子和周同给他送的礼物,竟然是用来润滑的!
之前没有和沈沧做到过最后,宋连云也就忽略了男子和女子不同,在房事上需要借助点道具,如今小康子跟周同礼物一送,全摆明面上了。
宋连云挺难为情,不再多看那一盒子的润滑脂膏,反正、反正到时候是沈沧动手,他又瞧不见!
礼物拆得差不多,屋外传来了高福的喊声:“王爷、伯爷,吉时已到,该换上喜服拜堂了。”
宋连云听到高福这话,心猛地一跳,紧张与期待瞬间攥紧了他的嗓子眼,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真的要跟沈沧成亲了,不是在做梦。
沈沧这个策划者倒算得上镇定自若,拉着宋连云往内室走,去换喜服。
早上更衣时还没有,也是趁着宋连云入宫了,下人们放进来的,两套一模一样的喜服挂在衣架上。
大红的衣料,金丝绣边,领口袖口精致的云纹与瑞兽刺绣。
是婚服,货真价实的婚服。
第78章
“我帮你更衣。”沈沧自然地就勾住了宋连云的腰带, 解开玉扣,“穿婚服很繁琐,你不会。”
宋连云觉得沈沧说得有点道理, 干脆张开手臂等着沈沧服侍, 全天下能得宸王亲自伺候更衣的,也就是他了。
沈沧脱下宋连云今日过生辰的新衣, 只留了纯白的里衣, 拿起婚服轻轻抖开:“我来了。”
宋连云乖乖站着,任由沈沧将那大红的婚服轻柔地披在自己身上, 从袖口将他的手臂缓缓套入,动作细致而缓慢,像是怕会皱了这崭新的婚服。
“婚服是我们尚在原州之时,我便叫人传了话回京城,让宫里的绣娘们开始做, 还好能赶上你过生辰的日子。”沈沧将婚服的腰带给宋连云扣好。
宋连云微微愣神, 心中暖流涌动:“你是不是想把我感到得扑在你怀里哇哇大哭?”
沈沧扬眉,张开双臂:“要扑吗?随时欢迎。”
宋连云眨眨眼:“不扑, 万一婚服扑皱了,不好看。”
沈沧轻笑着摇摇头:“你说得有理, 那便留着,晚上再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宋连云似乎看见了车轱辘从自己的面前滚过。
言语越发没个正形。
将层层叠叠的婚服穿好,沈沧又为宋连云佩戴一应饰品。
而饰品都令宋连云眼熟,正是今天进宫林槐月赏赐的。
缀着大珍珠的同心结、绣着大雁交颈的香囊、质地莹润的玉簪,还有红豆手钏。
“都是太后娘娘赏的。”宋连云此刻又多回过来一道神,林槐月赏赐的这些, 全部都是暗示,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沈沧将红豆手钏戴在宋连云的左手手腕上,他总是牵宋连云的左手。
“还能反应过来,说明倒也不笨。”
宋连云:“。”无法反驳。
待帮宋连云穿戴完毕,宋连云也自告奋勇,帮沈沧穿婚服。
沈沧作为大启宸王,婚服跟礼服似的,复杂得很,没有穿过自是不会,但架不住宋连云学得快,沈沧替他穿一遍,他已然学会。
宋连云拿起沈沧的婚服,学着沈沧之前的动作,认真而专注,小心翼翼地将婚服披在沈沧宽阔的肩膀上,从袖口将他的手臂套入,动作虽不及沈沧那般娴熟,却也十分细致,不舍得把婚服弄出半点褶皱。
沈沧配合地抬起手臂,任由宋连云摆弄,时不时还给出一些小建议:“稍微往上提一点,对,就是这样。”
宋连云帮沈沧穿戴好,细细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沈沧只是看着瘦弱,成年男人该有的一点不少,身姿挺拔,红色喜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又自带矜贵之气,宋连云忍不住舔了舔唇。
还是他会找,找了个帅飞了的对象。
高福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王爷、伯爷,该出门拜堂了。”
外面已经铺好了喜毯,两人相携走出房间,沿着喜毯前行。
喜毯两侧,下人整齐地站成两排,手上提了灯笼,贴了喜字,个个都盈满了笑容。
高福指挥着从宫里抽调来的乐师奏乐,丝竹齐鸣。
这是一场不昭示天下的婚礼。
没有百官登门祝贺,不请宾客,所有参与到婚礼中的人,都对宋连云和沈沧的关系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