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提醒了服务员要少放辣,川菜本身厚重的香味还是十分霸道,刺激着人的味蕾。
祁远发现秦疏的餐桌礼仪特别的好,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高雅,不是他这种半吊子能比的。
某些小细节,格外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出身和涵养。就比如秦疏吃东西的时候,会将嘴巴闭上,却不会让人觉得刻意,还有使用碗筷汤匙时也不会发出声音。
祁远参演过的某些剧目对这方面要求就比较严格,为此孟骁还特意给他请了礼仪老师,那人和秦疏比起来就像假酒遇到了纯酿,那味儿,差远了。
祁远越是观察就越是心惊,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这样的人应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宴会厅,而不是来到三教九流集聚的影视城。
秦疏喝了两口水将口腔里的胡椒味冲淡,放下杯子才发现祁远拿着筷子在那发呆。
秦疏用餐巾擦了下嘴角,问道:“怎么,是不合口味吗?”
灯光下,秦疏俊眉修目,英气中混着文气,此时微微前倾,面带关切,好像他是他十分重要的人一样。
祁远支着下巴,姿态慵懒,和秦疏形成鲜明对比。他将筷子伸向明虾煲,夹了一小块凤爪吃掉,看了秦疏一眼,开口说:“味道很好啊,我早就想吃着一口了,就是虾剥起来太麻烦了。”
秦疏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祁远是让他给剥虾的意思吧!历史重演,让人感慨又怀念。果然,一个人再怎么变化,某些习惯和喜好却是标记在灵魂里的。
祁远说来只是试探,他没想到秦疏竟然真的准备动手。他是爱撩拨人,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一直都很克制,最多也就和人暧昧拉扯一下,玩笑似的,长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亲手剥虾什么的,对他来说太亲密了。
而这样越界的事情在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在潜滋暗长,祁远有些心慌,“不用了,我自己来。”
秦疏左手叉,右手筷,一压一扥(dèn),虾肉脱壳而出,十分完整,不过片刻就处好了一小碟。
祁远看着摆在面前的碟子,难得地神情恍惚:怎么能有人剥虾的速度会快成这样,专业的厨子也没这手速吧!
祁远不知道的是,这里面还有他上辈子的功劳,几十年的时间,秦疏早就锻炼出来了。
祁远夹起一只虾,放在口中慢慢咀嚼,每一下都吃得十分珍惜。
秦疏看他这样心里有些酸涩,上辈子他虽然父母早早就去世了,至少还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还有一个把他当儿子养的大哥。结果换了一个世界,小小年纪就尝遍了人情冷暖。
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此时的祁远,在秦疏的眼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一阵铃声响起,打破了包厢里的气氛。祁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拒绝接听。
很快,对面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接个电话。”祁远和秦疏说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蓉蓉姐,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祁远的声音里带着客气的疏离,如果对面的人够聪明,就会明白他的态度。
对面的人是最近很火的一个二线女星,叫何悦蓉,之前和祁远一起演了一部都市轻喜剧,反响还不错,两人还有不少cp粉。
秦疏没有窥探祁远隐私的意思,可对方明显没有避开的意思,他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能。
听着祁远和对方东拉西扯,秦疏眉心都攒起个疙瘩。虽然祁远和对面的人说话的语气透着熟稔,可秦疏看得出来,祁远并不喜欢对方,只是耐着性子在应付。
何悦蓉应该挺急的,几分钟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蓉蓉姐,我倒是想帮你,可我喜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这次真出了面,以后在这个圈子也不用混了。”
秦疏注意到,祁远和对方通话的时候,手就像无处安放一样,总得摆弄点什么。餐巾盒,餐具,后来指节就在无意识地敲桌子。
开始节奏还很缓慢,随着通话时间的延长,祁远敲击桌面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显而易见的焦躁。再看他此时的心情指数,都已经降到了19,足见何悦蓉提出的请求让他有多不悦。
等到祁远挂断电话,秦疏虽知道不合时宜,还是问道:“事情很麻烦吗?”
祁远按了下额角:“本来不麻烦,是她太贪心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原来,何悦蓉有个圈外男友,两人交往了也有两年了,感情一直比较稳定,只是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昨天两人约会被人拍到,现在照片还没有公布出去,何悦蓉一直经营的都是单身人设,担心她有男友的事情公布出去会对自己的事业造成冲击,就想要祁远帮忙,出面承认被拍的是他,两人只是偶遇。
祁远说完看秦疏一脸的不赞同,乐了,问他:“你怎么看?”
“她隐瞒交男朋友的事情是她的自由,对外说自己单身,那是欺骗。如果被曝光,也只是因果报应,她不该想要牵连你,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何悦蓉为什么找上祁远?她可不只是想要转移公众视线这么简单,还想借祁远的热度,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秦疏大概能明白她的心。她是觉得祁远反正绯闻满天飞,也无所谓,却不想想真相曝光后,是不是会对祁远产生不好的影响。
何悦蓉还没有跻身一线,对于恋情就已经如此遮遮掩掩,那祁远呢?
“你会像她那样吗?”
祁远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原本还有些扫兴,现在心情又阳光明媚起来。
“看人吧!”祁远回答说,此时他又有了吃东西的心情,虾肉却有些凉了,吃在口中,微微带着些腥气。
祁远感慨着说:“感情就像这虾肉,哪怕再美味,如果放任它冷却,就会变得难以下咽。”
秦疏将碟子拿开,祁远筷子悬在半空,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难道他的回答让对方不高兴了?
“凉了,我重新给你剥。”
秦疏垂着眼,祁远只能看到他鸦青的睫羽,目光下移,那双如翠竹一样的修长手指正轻巧地将虾肉剥离。
他又想起了何悦蓉。照他看来,何悦蓉就不应该打这通电话。之前一起拍戏的时候,他见过何悦蓉的男友,对方是一个很好的人。
人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伴儿不容易,如果遇到的那个人刚好自己也喜欢,那更是上天的恩赐。
何悦蓉就是瞎折腾,这样的事情能被拍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与其用谎言去包裹,不如占据主动。一个成年人,谈个恋爱怎么了?又不是杀人放火,还不如将流量掌握在自己手里。
像他,三天两头有“新恋情”曝光,粉丝都习惯了,永远都不会塌房。
如果有一天,他有了男朋友,他一定要建造一座最最牢固的房子,想要塌房,除非他死。
很快,秦疏就又剥了一小碟。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温热的虾肉,祁远忽然说:“我是公众人物,不好浪费粮食。”
秦疏又将碟子往他面前推了下:“吃吧,不会浪费。”
然后祁远就看到秦疏将筷子伸向了先前的碟子。
他们两人面前都放着一小碟剥好的虾肉,他吃热的,秦疏吃凉的。
这一刻,祁远的心口暖融融的。
若是有人能够一直将他放在心上,就是液氮也无法冷却他的热情。
第33章 病娇影帝的画手老公3
夜幕低垂, 华灯初上,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一束束灯光照亮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吃过晚饭, 两人准备离开。
离开餐厅的时候, 秦疏又看到了那个姚亦寒, 眼神微冷。
其实, 他想要让祁远避免今天的危险不只亲身上阵这一个办法, 之所以选择这样狗血的方式,症结正在姚亦寒身上。
祁远一生悲剧的开始,就是源于拍戏时的这场意外。
原本, 祁远被掉落的摇臂砸伤了腿,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姚亦寒戏也不拍了, 凡事亲力亲为, 将人照顾的十分周到。生病的人本来就脆弱,等到祁远伤势养好, 两人也走到了一起。
虽然姚亦寒现在还什么都没做, 可只要想到他原本会做的那些事,秦疏就无法不迁怒, 看着他就膈应,
如果姚亦寒知情识趣一些还好,秦疏就当没他这个人, 偏偏这人还阴魂不散,在这里还能碰到。
秦疏走到祁远身边,直接无视了姚亦寒,“回去吗?我送你。”
姚亦寒眼巴巴地看着祁远,“祁老师~”小奶狗一样。
正常人看到姚亦寒这样, 再如何不喜也会礼貌地问上一句,结果秦疏却选择了完全无视,只把一双眼睛看着祁远。
他看祁远没动,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悦,然后二话不说,竟然直接拉起人的小臂,抬步就走。
祁远:“……”
姚亦寒:“……”
见到老板出来,正走过来的王小夏:“……”
祁远走出店门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他以为这人克己复礼的时候,他又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亲密行为,
这是吃醋了?
祁远看着那只牢牢抓着自己小臂的手掌,试图将手臂抽回,结果反被对方握得更紧了些。祁远不再挣扎,看着秦疏的侧颜,桃花眼里渐渐盛满笑意。
祁远看着张扬,其实是感情上是有些自卑的,年幼时的经历让他对于情感格外渴求,却被亲戚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希望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渴望拥抱、渴望亲吻,却又畏惧不前,只能靠虚情假意勉强缓解那股焦躁。
现在,快看看他遇到了什么?一个社恐!
没错,一顿饭过后,秦疏的社恐本质已经被祁远看清了。
一个社恐克服社交恐惧来到他身边,这说明什么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不是还顾忌着自己在外边,祁远简直要放声大笑。
他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秦疏绝对不是什么人派过来的,谁会那么想不开,派一个社恐过来搞他呀!
留在原地的王小夏看着仿佛失去全世界的姚亦寒,礼貌性地安慰一句:“那个,远哥就是这样啦!你……”
姚亦寒苦笑:“小夏姐,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王小夏都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真是没事儿闲的,可把人晾着更不好,只好绞尽脑汁去安慰。
王小夏想着把话尽量说得委婉些:“小寒,你看天上的星星,它们看似离得很近,可中间却隔了亿万光年的距离,有时候,只要看到星星的闪耀就好了,离开它的光环,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自己也会变得闪亮耀眼呢?”
姚亦寒努力扯开嘴角:“谢谢小夏姐,我没事的,你快点儿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王小夏自觉已经够人道了,赶忙开溜。
身后,姚亦寒看着城市灯光之上闪烁的群星,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秦疏将人送回下榻的酒店,等到祁远踏上台阶,终于熬不过心底的在意,追了上去,开口询问:“他们是谁?”
“什么他们?”祁远被叫住,先是不明所以,看他一脸的纠结,心下恍然,手指抚过唇瓣,“你是问这个吗?当然是~我的爱慕者啦!”
门廊角落的灯光昏黄黯淡,秦疏的身形半掩在灯光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冷风从旁边的巷道穿过,仿佛在向六月的封平市挑衅。祁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秦疏个子比他高一点,祁远挪动两步,将他当作人形挡风机。这才看清秦疏眼底的神色,长睫轻颤,笑意晕染:“其实是粉丝说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秦疏心道:“我不是好骗,我只是~在意你。”
不管祁远的外貌如何变化,内里的灵魂总是那么有趣,能够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
秦疏一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祁远一会儿。祁远被他的情绪影响,也收了笑意,脸颊渐渐有发烫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