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

　　我红了眼圈握住爷爷的手，“我在……爷爷，我在……”

　　“爷爷……护着你……”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原来被这样绝对的偏爱着，心是会疼的。

　　“我知道的……爷爷……”我会握住爷爷的手，他的眼角无声无息的落下了一颗眼泪，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不放心如果没有他的话，没有江家的庇护，我一个人要如何生活下去。

　　他担心我受委屈受伤害，这些我都知道。

　　爷爷一直昏睡着，我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张姨不放心我一个人，也一直在陪着。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王叔给我的电话，说远房的几个叔叔伯伯又去公司闹事了。爷爷病倒后基本就是他在管理事情，但一些大事上的决定他都还是会来过问我一二。其实爷爷原本也想着要不要再远房里培养一个合适的管理者，可人的欲望是会不断膨胀的，一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是爷爷怕他不在后那些人会欺负我，后来才想着要替我找一个合适的伴侣，最起码是爱我的，在他走后能护着我，可惜直到他病倒也未能如愿。

　　我简单的在病房的浴室中洗漱了一番，就匆匆赶往了公司大楼。

　　几个叔叔伯伯已经走了，王叔和我汇报了一下公司和董事会的一些近况，虽然我不懂这些财务报表，但是亏损和收益我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我知道资金的汇拢迫在眉睫，但目前的情况，以前爷爷的一些合作对象我都联系过，可一个个都避之不及，所以我才会想办法找资金，只是如今能接手江氏这个烂摊子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我接到了钟棱的电话，“晚上的局你来不来？”

　　我没有说话，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果然他昨晚给我发了消息，但是我一心在爷爷身上，忘记回他了。

　　“有哪些人啊？”

　　“陈智生听过吗？就搞地产的那个？”

　　“……”我在脑子里将认识的姓陈的人都搜寻了一遍，可惜没有能对上号的：“我爷爷……状况有些不好，今天我就不去了……”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听说这个局谈闻辛也会来，你要不过来坐坐就走？”

　　熟悉的名字勾动心弦，我抿着唇看了看时间，“地址发我吧，我晚些过去。”

　　我先回了一趟医院，确认爷爷的指标一切都正常，才转道又回了一趟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吞了两颗解酒药，才背着包姗姗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钟棱就给我发了今晚的地址，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酒局，更像是一个晚宴，难怪谈闻辛会去。

　　钟棱在酒店外等着我，他一边和我介绍着今晚的情况一边往里走，“好像是上头批了块地，陈家请到了……”

　　难怪今晚会这么多人，原来大家都是来打关系套话的。钟棱给门口的保安出示了邀请卡，然后过了安检最后才进了酒店。

　　现场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但还是面带微笑的交际着，钟棱游刃有余的向大家介绍着我，我在国外很多年，其实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了，但有一些在之前我和周廷越的婚礼上见过，只是那些人早就换了幅面孔。

　　钟棱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端着酒坐在一旁，刚刚一下喝的有些猛，加上晚餐也没有吃，头有些晕晕的。我看着众人在灯光下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伪善的面具，而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做的更好。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谈闻辛来，我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液体一饮而尽，正准备离开，却见到人群中骚动起来，我站在角落里往那边一看，果然谈闻辛穿着他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色，姗姗来迟。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的身上，他正微微低着头听着身边的人在给他介绍，很快陈智生就走到他的面前，笑着和他碰杯。

　　我无聊的托着下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这人是真的闷骚无趣，在床上都是这副模样，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变脸。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谈闻辛微微抬头与我四目相对，他仿佛丝毫不惊讶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我冲他微微笑了笑，将嘴巴微微张开，然后伸出两指放入口中，慢慢合上双唇吮吸着……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别开了目光。

　　靠。我在心里骂着死变态，他怎么这么能装的？我就不信他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谈闻辛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大概他就是过来转个过场露个面，给陈家点面子。我起身从路过侍应生的酒托上拿了杯酒，然后一步一步的绕过人群，一个踉跄将杯中的酒全洒在了谈闻辛的身上。

　　我听见周围一片惊呼声，紧接着谈闻辛定定的看向我，我冲他眨眨眼，然后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对不起……谈先生，我……我只是想来敬您一杯……”

　　“你怎么看路的？”陈智生看上去比谈闻辛还要生气。

　　“对不起……”我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谈先生，您的衣服……我赔给您……”

　　“这是钱的问题吗！”陈智生还要责骂我，却被谈闻辛制止，“没事。”

　　“谈先生……”我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纸巾，“我帮您擦一下吧……”

　　死变态，我看你再装。

　　酒洒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大腿上，我捏着纸巾刚要凑近，却被谈闻辛用力的握住了手腕，“不用。”

　　“这是谁带来的？邀请名单上有他吗？”我听见陈智生小声的在问，然后有人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声，他面色转换了几番，然后看了眼谈闻辛，似是在犹豫不决要怎么处理。

　　谈闻辛松开我的手，像是没事人一样冲周围点头示意：“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各位玩的开心。”

　　手腕上已经染上了一片红，我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谈先生……”

　　他脚步未停，一路便往酒店楼上走去。我想要跟着上楼，却被保安拦住，“我跟他认识。”我微笑着解释。

　　保安有些为难的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眼还未走远的谈闻辛，谁知道谈闻辛头也没有回，只是用恰到好处的声音传递着信息：“不认识。”

　　“谈闻辛！”我气的面色发红，这人白睡了我一晚，现在拔diao不认人，死渣男死变态，别给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我一定要他好看！

　　谈闻辛一走，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就像是一个小丑在被人观赏着，这一切都拜谈闻辛所赐。

　　我怒火中烧却依然面上换上温柔的笑，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快步走出了宴会厅。

第9章 “我说的是我会考虑”

　　既然没有和谈闻辛沟通上，我也没有在待在晚宴上的必要了，我披着外套走出酒店被冻的一哆嗦，酒意瞬间醒了几分。

　　我没想到谈闻辛是这样的无耻小人，他之前明明说过我让他满意他就帮我……可如今睡也睡了，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谈闻辛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江野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有江家有爷爷替我兜底了。

　　在国外这么些年，再加上江家一倒台，F城的圈子早就容不下我。

　　我回了家，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只觉得心中蔓延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我脱下戴在脸上的温柔面具，面无表情的靠在浴缸旁，浴室里点着我喜欢的松木香。

　　如果谈闻辛喜欢的是谢斐那样的人，我可以变成他吗？

　　脑中闪过这样荒唐的想法，立刻被我否决，江野就是江野，永远也不会成为别人。

　　我不需要谈闻辛喜欢我，我只需要他帮助我，只是谢斐是他的心上人，他会帮我吗？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会帮我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事情都是等价交换的。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要和谈闻辛交换，我可以拿出什么呢……

　　夜里又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梦中一样的怪兽缠绕着，让我喘不过气来。直到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我瞬间清醒过来。

　　“江野，快来医院……”

　　我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你爷爷……怕是不好了……”张姨哭的伤心，我忍住心中的悲痛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的，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经过一日的抢救，爷爷最终被救了回来，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爷爷……一直念叨着你，念叨着江氏……”张姨不住的抹泪，她看着还在昏睡的爷爷说：“老爷子操了一辈子的心……到现在还在担心……”

　　我默默地抿着唇没有说话，若是爷爷清醒过来发现江氏已经没了……我无法想象他的脸上会浮现出怎样的失望和伤心。

　　而我不想那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脸上。。

　　*

　　白日里还是晴天可晚间却突然下起了雨，冬天的雨落在身上真的冷，我下了车和门口的保安纠缠了好一会儿，他才让我进小区。

　　我凭着上次的记忆找到谈闻辛的住所，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我不死心的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我淋着雨绕到屋后的车库入口，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整个人被冻的瑟瑟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谈闻辛的车开了过来。

　　车就停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我看到司机老刘撑着伞下了车，急切地问：“江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我颤抖着身体抬起脸，张着嘴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谈……谈……闻……辛……呢？”

　　“先生说让您先上车。”

　　我默默地又垂下头，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老刘叹了口气，又撑着伞回了车上，没过一会儿谈闻辛下了车，他穿着一间黑色的大衣，手中撑着一把长柄伞，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想死吗？”

　　我颤抖着手抓住他的裤脚，手中的水渍立刻在布料让晕染开，像一朵花在悄悄绽放。

　　“你说……满意……”身上的寒意让我再吐不出一个字，我只能抬头看着他。

　　只见谈闻辛眉头微微皱起，“我说的是我会考虑。”

　　骗子！

　　我用力的抓着他的裤腿，若是还有力气我真想一拳挥向他。

　　“江氏并不值得我注资，江野，我是个生意人。”

　　我抓着他的裤腿不肯松手，只因为他是唯一的希望。

　　谈闻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甚至感觉到他有了一丝怒意，他蹲下身我以为他要拨开我的手，谁知道他一把将湿漉漉的我抱起，我立刻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像是飞蛾汲取灯光的温暖一样，我立刻将他抱住，如同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谈闻辛一路将我抱进浴室，我身上的水珠落了一地发出吧嗒的声音，像是在弹奏着钢琴曲，只是我无心欣赏，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被冬日的雨清洗了一遍。

　　谈闻辛默不作声的将我丢进浴缸里，我仍旧在冻的发抖，他面无表情打开热水浇灌在我身上，一冷一热之间我抖的更厉害了。

　　单薄睡衣紧紧地贴着我的身体，我的人生从未这么狼狈过，也从未想过我会这么狼狈，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烦恼所心所欲的过完一生。额前的发丝难堪的垂在我的额前，我抬起头看着谈闻辛脱了身上被沾湿的衣服，跨进浴缸里。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他闭着眼睛靠在浴缸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身上偾张的肌肉线条，手臂只要微微用力就能看到凸起的青筋，他上一次握着我的脚踝将我拖到身下我就见识过，他可以单手抱起我……他比我高出许多，身型几乎可以完全将我笼罩，我在他面前仿佛他微微用力就可以将我置于死地。

　　“在看什么？”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看向他，泡了这么久身上的寒意早就消散了，“什么条件你才会帮一帮江家……”

　　谈闻辛睁开眼睛，墨色的双眸深不见底，仿佛随时可以将我吞噬。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不明白他那眼神中透露的是什么意思，仿佛在笑我的天真，但很快他就转换了一种情绪，问道：“你能给我的有什么？”

　　我微微一怔低下了头，谈闻辛什么都不缺，我能给他的有什么？

　　只有我的身体。

　　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

　　我咬着唇面无表情的往前挪动，直到坐在他的身前，将手探入水中，唤醒他沉睡的欲望。

　　肉体怎样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能坚守住我的心。

　　我很快又被海水淹没，被浪花冲击的起起伏伏，只能紧紧地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谈闻辛，他毫无怜悯一般在我的身上留下数道痕迹……

　　我精疲力尽在从谈闻辛的床上醒来，果然嗓子说不出话来了，毕竟昨天在雨中淋了那么久，又被折腾了一夜，还活着就是万幸了。

　　谈闻辛家里的只有三个颜色，黑白灰，和他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