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用的是咸鸭蛋吧?自己腌的吗?咸蛋太合适了,油也多。”
苏天笑道:“是自家腌的。”
“卖的挺好的吧?小伙子,有你的,啥挣钱是法子你都想得到。”
“哪里哪里,这鸭蛋数量还是太少了,院子里的客人没事儿就喜欢切几个来吃,跟吃零食一样,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往外头卖。”
“看看看看,这就是差距。”镇长听罢转头对着手下的人说,“咱们搞了这么多年的扶贫,啥挣钱是路子没想过,可到头来东西折腾出来了,销路成了大问题。”
“是啊。”大伙儿纷纷点头,“什么时候东西不愁卖了,咱们这工作就没问题了。”
苏天:“……”我总感觉你们在给我下套。
果然,镇长接着就开了口,“小伙子,听说你最近又在建新房啊?”
苏天:“是的,现在这地方还是太小了,最多也就住个一百来号人,我已经尽量把一些客人介绍到别家了,但订单还是接不过来,所以只能尽快把新房子建起来。”
镇长:“谁让你这儿弄的好呢,大家都爱来。那这新房子你打算修多大啊?”
“四五百间吧,大概能盛个千把人。”当然,这只是个大概数,其中有些是套房,便于一家子入住。
在坐的人心里一惊,这小伙子疯了吧,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建这么大的房子,怕是光工程造价都得千万网上吧,再加上装修,到底得花上多少钱才成?
要说苏天这人复杂呢,估计是大学时穷怕了,跟着顾浩初又挥霍惯了,穷的时候他能真抠,富的时候他也真敢花。反正他也没有负债,给自己的底线就是卡里存款一百万往上,给他爸养老,然后清江的房子不能动,给儿子长大了娶媳妇,剩下的他自己就无所谓了,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
镇长缓过劲来,问苏天,“那你这家具什么的,是打算从外头买还是跟原先一样在村里做?”
苏天说:“正愁着这事儿呢,原本还是想在村里做,便宜不说,客人也很喜欢,但现在房间这么多,我又赶着开业,砍竹子现做的话怕是来不及。”
镇长眼睛一亮,“那简单啊,咱们县不就主推竹产业,能少了竹子和工人不成?”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苏天很谨慎的说道:“但我这预算只够给人工费和一点材料费,比市场上竹制家具的价格怕是要低不少。”苏天主要是怕这人一拍手给自己介绍什么加工厂,那成本得高不少。
“这就够了,咱们不是贫困县嘛,脱贫攻坚任务艰巨的很啊,看看咱们的干部,累的头发都白了,还是没能给群众找到好路子。这不是听说你这修新房子需要家具,就想问问能不能给其他村有这手艺的贫困户个机会,让他们挣点钱,也顺便宣传一下咱们县的竹产业。”
发展竹产业这想法还是前任书记提的,轰轰烈烈搞了好久年,钱投了不少,光展览馆就盖了好几个,结果一点水花儿都没有,别说全国,就在清江也没多大名气。
但现在钱已经投进去了,就这么放弃了可不就白白把资源浪费了,反正罪魁祸首已经拍拍屁股走了,最后吃挂落的都是现在这些在任的,可不得急。
当然,这也不能说前任书记有问题,就火车站那事儿,功劳多数还都是人家的,只能说清湾这地方要啥啥没有,领导们实在是没招了,一时昏了头。
苏天沉吟了一会儿,说:“您都开口了,我肯定是能帮忙就帮忙,就是有点小问题,我这东西是要用好些年的,碰上手艺不好的,也怕毁了咱们全县竹产业的名声。”
镇长拍着胸膛保证:“这个你放心,到时镇上会用专项资金搞培训,确保每个人的手艺都过关,要是实在学不会的,你也不用客气,不要就是了,我们再给他们想别的法子。”
苏天如释重负,“那我就放心了。”
边上有人忍不住问道:“苏老板,这工钱是跟外边那些工人一样日结吗?”显然,他对苏天的财力不怎么放心,摊子铺的这么大,得有多少资金才能扛得住?万一到时候东西做完了,工钱付不出来,他们怎么跟老百姓交代?
苏天说:“这个是计件的,工钱肯定不能日结,不过我会跟之前一样,所有的家具明码标价,做之前付一半的定金,做完了没有问题再付另外的一半。”
这已经很很厚道了,大伙儿点点头,明显都很满意。
苏天又大概介绍了各种家具的收购价格,不算高,但也不低了,六七十岁的老头们做一天也能划个百把块,还不用外出打工受气,已经很美了。
镇长最后又问:“除了家具,你这儿还收不收竹工艺品,像流水摆件灯罩之类的?”
苏天说:“这个我要看了货之后才能定,要是网上反响不错,我就能收。”
镇长有些激动,“那这样,我回去跟上面请示一下,给你弄些好东西过来。”别看他是个老年人,可是也悄悄看过苏天的直播,知道他有多火,他要是愿意帮忙,清湾这个竹产业就真的有希望了。
苏天被大家那看救星一样的目光弄的有些不自在,这么大的担子突然就往他身上压,他有些承受不起啊。
不管苏天怎么想,反正这次走访总体来说还是圆满结束,苏天和书记极力留他们一行人吃饭,结果还是没有留住。
把人送出门,眼看着那辆小破车颤颤巍巍的跟在后头,随时都有熄火的可能,书记突然说道:“天天,你说我让你星哥他们回来开家汽车修理店怎么样?”
第99章
苏天点点头, 笑道:“真有您的,眼光就是毒,前些日子还有客人跟我抱怨呢, 说咱们这换个机油修个车都要跑老远,一点儿也不方便。”
书记一乐,“你也觉得行是吧?你星哥在外头这些年,光给人打工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 我早就想给他找个出路, 就是怕到时候车少了生意不行。”
苏天说:“这个应该不会,您前些日子不还说村里要再修条路吗?”
“是要修, 我跟你说这路要是修好了, 第一个受益的就你这清湾山庄。”
苏天来了兴趣, “那这路到底是修哪儿啊?”
“从村东头过郭家庄,直接通那个青云大道,以后咱们去市里去清江都方便了, 压根不用再从县里绕一圈。”
“真的啊?那是真不错, 说了什么时候修没?”
“具体还没定下来, 还在筹措资金呢。”
苏天吓得一哆嗦,“叔啊,我不唬你, 我是真没钱了, 您看……”
书记打断他, “谁说让你出钱了, 人说的是镇上出一部分, 村里出一部分,咱们村里的这部分已经凑齐了。”
苏天松了一口气, “那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哦,这不是第一手消息让你高兴高兴嘛。”
“不对呀,村里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多亏了你呀。”
书记说完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走了。
苏天:“……”
不管怎么说,修路总归是好事儿,免得进个城都要跋山涉水的,折腾的要命。
苏天宽慰了自己几句就进了院子,里面热闹着呢,到处摆着麻将桌,每个桌子边上还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搁着茶水和水果瓜子之类的零食,有吃有喝有玩,也难怪里面的客人一住下就不想走。
有个老爷子问他,“小哥,那是你家亲戚啊,招待的有够热情的。”
“我家亲戚能有那派头?都是镇上的干部,你们怎么没出去凑热闹?”说来也是怪,他们老苏家还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房老爷子手里的麻将打的啪叽响,“我当是什么人呢,值当你这样兴师动众的?”
边上的刘老爷子附和道:“就是,你要有这空闲不如给咱们老房多来几份蛋黄糕,他要一高兴,别说镇上,市上都能给你摆平了。”
房老爷子脸上一本正经,“别瞎说,老子一把年纪就那点出息?”
苏天以前只知道这老爷子是退休干部,家里的子女也都挺孝顺,当初七八个人陪着来的,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的能量,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那再给您来点白糖发糕、玉米饼怎么样?”
哟,老抠这么快就转性了?早知道这招这么好用,他用得着受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吗?房老爷子想想就心痛,“再来份油炸汤圆、酒鬼花生、凉拌猪耳朵,还有黄瓜和西红柿,挑个大水灵的给我洗上一盘子。”
苏天微微一笑,“想的美,厨房今天不上班,就只有黄瓜和西红柿。”
房老爷子虎目一瞪,颇有几分吓人的意味,“骗鬼呢?不上班?刚刚可是一趟一趟的从里头端东西出来,上面都还冒着热气儿呢。”
苏天算是明白了,“难怪那大娘跟我说保住这点东西不容易,以后我这厨房可不能建院子里头了。”
房老爷子说:“我管你建哪儿,反正今天我们要吃好的。”
苏天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家属交代过,严格控制您的饮食,要吃就只有黄瓜和西红柿。”
房老爷子怒道:“老子身体这么好,怎么就不能吃了?哪个家属说的?反了他了!”
“您女儿说的。”
房老爷子突然就卡了壳,挥挥手烦躁的说:“行啦行啦,就黄瓜西红柿吧。”
这房老爷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闺女,听说是早些年有愧于她,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道。
苏天倒是见过她闺女,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美女,人也特别孝顺,专门从京城赶来看过他好些次,只是每次都孤身一人。
刘老爷子不干了,“你不吃是你的事儿,凭啥不让我们吃啊?”
“老子就是不高兴,咋地?”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了,另外两个牌友对视一眼,悄咪咪的做起了小动作,苏天笑笑,从墙角提了个篮子就摘菜去了。
他新包的那块地离清湾山庄不远,走路过去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他们这儿气候好,只要勤快,一年四季地里都有新鲜蔬菜吃。
苏天在黄瓜架子下走了一圈,挑了十来根长的水灵的,又去隔壁的地里挑了些西红柿,个头都不小,已经熟透了,果蒂边上都见不着绿,用手轻轻一扭就落到了手里。
街上卖的那种拇指大的西红柿,叫圣女果的,苏天也种了不少,还有水果黄瓜,味道都不错,在清江卖的很好,但院子里的老年人没事儿还是爱啃这种大个头的,说是味道正。
没一会儿拿来的篮子就满了,苏天提溜着往家里走,这会儿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空气里的热气还没有散干净,这些蔬菜也被晒的温嘟嘟的,要拿回去放水里镇一会儿才好吃。
院子里流水潺潺,一到门口感觉热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苏天在院里找了块阴凉的地方,把篮子整个浸入了冰凉的溪水里,等瓜果表面的热度被冲散的差不多了,才仔细洗了洗,拿一个小竹筐装了,送到房老爷子他们牌桌上。
几个人也顾不上吵架了,拿起东西就啃。
“嗯,这西红柿味道不错,跟外面那些催熟的就是不一样,沙沙软软的,瓜瓤都红透了,甜度也合适。”
“黄瓜也好吃,脆生生的,就是差点大酱。”
“快拉倒吧,我最烦吃你那甜不垃圾的大酱,这天然的果香味儿多好。”
苏天叮嘱道:“您们都少吃点,没多久就要吃晚饭了。”
几个人挣扎了一会儿,决定吃完手里的这个就不拿了,然后吃完了又告诉自己,嗯,再来一个应该也没事儿。
苏天摇摇头,也不管他们了。
等他一走,不知道从哪窜出一只雪白的兔子,后腿一蹬就跑到了牌桌上,两只红彤彤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几个人看,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相。
“嘿,你丫威胁谁呢,有胆子刚才怎么不出来啊?”
“咕咕咕。”我又不傻,那人会拿刀宰兔子,可吓人了。
刘老爷子嘴里叼着一截黄瓜,伸手扯了扯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含糊不清的骂着,“欺软怕硬的东西。”
“咕咕咕。”那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
只见那兔子突然就往牌桌上一躺,四脚朝天,像一块雪白的长毛毯,把大半个桌子铺的满满的,倒也不嫌身下的麻将硌得慌。
清湾山庄这些动物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碰瓷的本领倒是一个横过一个。刘老爷子被气笑了,伸手去拎兔子的脖子,手刚一挨到毛它就拱背蹬脚地挣扎着,吱吱叫唤,那声音活像有人要把它宰了。
房老爷子听不惯,丢给它一根黄瓜,那兔子嗖一下翻过身,叼起黄瓜就跳下桌子跑了。
……
隔了没几天,镇长就带着人把东西送过来了,样样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苏天直接在门口摆了个摊子,说要现场开直播,镇长带着一溜人在边上坐着,心里都非常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