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软榻的背后便是海宣殿的殿墙。
宋明稚的后退,正好为慕厌舟挪出一点地方,让他得寸进尺,将身体轻覆在了宋明稚面前:“和我睡觉?”
慕厌舟想说的,绝对不是简单的睡觉!
这一回,宋明稚瞬间便听懂了他的话:“咳咳咳……”
虽说自从他想清楚自己对齐王殿下的感情后,这种事情,便迟早要来。但是……两人今日刚才确定关系,这对宋明稚来说,似乎有些早。最重要的是……海宣殿并非寝殿,上一世的时候,宋明稚还曾在这间大殿的房梁上当值。
若是在这里……
实在是有些太过超过。
宋明稚没有忍着,抬眸朝房梁看了一眼。
——回王府之前,慕厌舟已将宫中的暗卫清理了出去,此时的房梁上并没有宋明稚熟悉的身影。但是一百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这座大殿,眼前的一切,仍和宋明稚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里虽然没有人,但他还是生出了一种自己正被暗卫紧盯着的别扭感。
“我……”
万幸,慕厌舟读懂了宋明稚的心情。
见对方耳尖的红意自此处蔓延至面颊,慕厌舟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晚,就先放过宋明稚。
他弹指用内力熄灭了海宣殿内的蜡烛,并在大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贼喊捉贼地将唇贴到了宋明稚的耳边,轻声道:“我说的是这个睡觉,怎么?爱妃可是想到什么了。”
齐王殿下的脸皮果然……!
宋明稚侧过身去,强行转换话题道:“殿下怎么不回寝殿去?”看慕厌舟的架势,他今晚似乎是要与自己挤在这里了……
这里距离慕厌舟刚才说的那座寝殿并不远。
与其在这里挤一晚,还不如现在起床,一道回云和宫去。
转过身去的他没有看到,慕厌舟的眸光一动:云和宫的床榻着实有些太大了,甚至就连风情,也比不上这间“御书房”。
慕厌舟并没有实话实说。
而是格外不讲道理地自背后将宋明稚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他闭上双眼,压低了声音在对方的耳边道:“我困了,今晚不如就在这里睡吧。”
说着说着,他便没有了声音。
……齐王殿下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海宣殿内的软榻实在太小。
此时宋明稚的鼻尖,已经轻贴在了墙上。
半晌都不见背后的人说话,他终于没忍住,慢慢转过身,试图平躺在榻上,同时试探着问了句:“殿下今晚的公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宋明稚话音落下,背后久久没有声响。
正当他以为慕厌舟已经睡着之时,却听到对方突然开口,于他耳边道:“大部分的事已经定下,唯有一项……”
宋明稚下意识侧身朝慕厌舟看去,怎料对方竟然也在此刻靠近过来。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方才挨着墙的鼻尖,也自慕厌舟的下巴上蹭了过去。
——他的鼻尖传来一阵细弱的痛。
慕厌舟轻轻地咬了宋明稚一口,继而低声道:“我继位以后,还缺一位太子。”
他故意低头,吹了宋明稚的睫毛:“爱妃可有什么头绪?”
第84章 就今日
方才已经生出困意的宋明稚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习惯性地咬了咬唇,不确定道:“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说话间,竟将鼻尖的那点痛意抛到了脑后去。
宋明稚早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昏君今日叫齐王进宫,是为了做什么。如今听到慕厌舟提起这个问题,他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月光在此刻落入了他的眼底,将宋明稚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慕厌舟方才还有一些逗弄之心。
此刻却已被宋明稚的目光驱了个干干净净。
他凑到宋明稚的耳畔,低声道:“五皇子,你看怎么样?”
宋明稚喃喃道:“五皇子……”
五皇子慕关书与上一世和宋明稚一道葬身火海的小天子长得一模一样,慕厌舟的话音落下之后,宋明稚竟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略有一些困倦的他,一时间也没能想起,慕厌舟此前是不是已经同自己说过了这个打算。
他停顿片刻,一边斟酌一边开口道:“……五皇子目前尚且年幼,若殿下有意栽培,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如此,”慕厌舟顿了顿,轻声道,“这件事就麻烦阿稚安排了。”
他的语气虽然淡,可只要是对朝堂之事有一点了解的人,都能明白慕厌舟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这绝对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
宋明稚愣了一下:“……我?”
方才那阵困意,也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嗯。”慕厌舟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并用额头与宋明稚相抵,轻声道:“慕关书表面上虽乖巧,实际上却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孩。说来也巧,他竟然格外听你的话,就像你才是他亲哥似的。”
宋明稚和慕厌舟的武功都非常好。
他们能够感受到,海宣殿附近并没有暗卫,甚至于就连宫女和太监都远远地守在一边。但慕厌舟却故意压低了声音,同宋明稚窃窃私语了起来。
宋明稚缓缓点了点头……
身为齐王妃的自己,此前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未来……到了宫中以后,想必更是如此。
宫里的下人众多,齐王说让他安排、教导五皇子,实际上也没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做。
宋明稚好歹当了十几年的暗卫。
偷听过无数宫廷秘事的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齐王殿下只是为了借此事,将自己与未来储君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借此强调自己的地位。
宋明稚的心骤然一空——
齐王的语气格外平淡,他显然不是今晚心血来潮,才提出的这个想法,而是早有预谋。
殿下究竟是从何时起,在心中筹谋好这一切的呢?
海宣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见宋明稚久久不开口,慕厌舟终于睁开眼睛,朝他问道:“怎么了?”
宋明稚连忙移开视线。
他停顿了几息,忽然轻轻地在慕厌舟的耳边,道了一句“谢谢”。
——慕厌舟从来都不愿听宋明稚说“谢”。
宋明稚的声音细若蚊呐,并且带着几分鼻音。听到他的话后,慕厌舟终于笑着打破了海宣殿内稍显严肃的气氛。
他缓缓用力将宋明稚拥入了怀中。
继而凑上前去,在对方的耳边道:“不过,阿稚若是想要试试别的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还沉浸在方才气氛中的宋明稚,一时间没能明白慕厌舟究竟是什么意思:“别的?”
月光下,宋明稚的皮肤细若白瓷。
耳垂的那一点薄红,也因此变得愈发刺眼。
慕厌舟终于没有忍住,轻轻用牙齿,碾过了他的耳垂,接着心满意足道:“比如,试都没有试过,怎能断言阿稚与我不能——”
宋明稚:“殿下!”
慕厌舟话还没有说完,宋明稚竟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立刻转过身去,捂住了慕厌舟的嘴巴,将对方要说的话全部堵回了肚子里。而得逞了的慕厌舟非但没有不好意思,抑或是生出半点气恼之意,反倒是凑上前去,亲了亲宋明稚的手心。
末了,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眉眼,哑声道:“若是随了阿稚,定然很漂亮。”
……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从来都不会过时。
如今,严元博与慕思安等人,已被压入了天牢,后面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慕厌舟派人,按照宋明稚的“指挥”将严元博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将与他有过来往的人员名单,还有各类账本都搬了出来。不多时这群人便被打包着一起压入了天牢,等候受审。
与此同时,继位大典的日子也被定了下来。
慕厌舟懒得大操大办,选中了一个最近的日子,并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除此之外,严元博一案牵连的人员众多。
将这伙人押入天牢之后,朝堂也出现了一堆空缺,慕厌舟又紧锣密鼓地自地方,选人到京城——此事,也有宋明稚的一份功劳。
来自后世的他,提前将那些注定有所作为的臣子,推到了台前。
慕厌舟大部分时间如史书上说的一般勤政。
但或许是因为这一回他体内的蛊毒,已经被解开,他也不再像历史上那般,随时可能被蛊虫反噬。慕厌舟并不着急将所有事,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而是不慌不忙地安排给了手下。
不少都落在了杜山晖的手中。
至于他与宋明稚……
几日后,海宣殿。
天色已晚。
身着朱红色官袍的廖文柏,带人走进了殿内。
——廖文柏虽然也是崇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但是与那些脑子不甚清醒的同伴不一样,他并不算草包。与此相反的是,廖文柏的脑子,转得向来很快。
他此前胸无大志,只想在父兄的翅膀下混日子享清福。
但是自从慕厌舟的“真实面貌”暴露在世人面前之后,他身边那群纨绔,竟然也纷纷受到激励,尝试着做起了正事:廖文柏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