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就做不能做给我滚,我讨厌话多的。
……
卧室里光线温柔,床边地毯上两道身躯相拥,影子落在地面仿佛融为一体。
“哪里疼,这个位置疼吗?”
“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行行行,不揉不揉,那我去喊医生?”
“好好好,我不喊,但你那么疼不行啊,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就这样抱着你吗?还是怎么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这样抱可以吗?诶诶诶别咬自己,你这是什么坏习惯!都说了不许咬自己!”
陈予泊将人牢牢抱在腿上,一把抓住段砚初的双手。从他这个角度看,怀里的段砚初就跟只小鹌鹑似的,眼角发红,侧脸苍白得吓人,脑袋越埋越低,对抗着他的气力要去咬自己的手,去咬任何可以触及到唇的东西。
兴许是被他抓着动弹不得,就干脆咬自己的下嘴唇。
他眸色骤然一沉,立刻松开抓对方的手,用力捧起段砚初的脸,声线克制不住厉声吼:“段砚初!!!都说了不许咬自己!!!”
段砚初被迫仰起头,被吼得肩膀一抖,仿佛受到惊吓那般,湿润停在睫毛之上,愕然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见段砚初被自己吓到,跟只受惊小动物似的,瞬间收起自己的表情,别开脸骂了自己两句,懊恼的低下头,抓住他双手手腕,抵额想哄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看你差点把嘴唇咬破我是怕你疼,等会就得难受了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感觉有凉意滴落在脸上。
滴答、滴答——
陈予泊大脑‘轰’的一下,表情跟走马灯似的,从懊恼,到僵硬到裂开,他缓慢撞入段砚初双眸湿润,泪流满面的模样,脑海里疯狂弹出‘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死定了死定了’的念头。
“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熨烫平整的手帕,捧起段砚初的脸,轻轻给擦拭:“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害怕你咬伤自己,不都说了你想咬就咬我啊——”
段砚初侧过脸,狠狠咬上陈予泊的小臂,咬的力气一点都不小。
陈予泊疼得深呼吸,但没有哼半声,就由着段砚初咬,眼睛紧紧盯着他,见他眼角哭得发红,睫毛全被眼泪打湿贴在眼皮上,小脸发白,全是眼泪,他哪里还顾得上疼,全是对段砚初的心疼。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他从接到那本照顾手册开始,根本无法想象段砚初曾经跌入过何等程度的困境,明明家庭幸福美满,明明不用为柴米油盐考虑过半分,却因为基因缺陷的问题被迫从十楼跳下,被关在精神病院,最害怕针却被迫面对每个月的抽血,被迫自己给自己抽血,生怕没给自己留下退路。
受尽委屈,倔得将所有痛苦藏匿起来,杜绝任何迷恋的事物,抗拒对方的主动靠近,不让自己陷入耽溺的境地。
走到现在,几乎是粉碎了自己才找到一丝生机,却还是面临着未知的危险,还是有人觊觎段砚初的基因,妄想利用他找到突破基因的秘密。
现在一回想,段砚初从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砸给自己,用金钱兑换他的陪伴,某种程度上算不得侮辱,何不是一种变相的求助。甚至到了最后,把自己赶走还要给自己推上那么高的位置。
直到现在对着自己发小脾气,才算是看见他露出委屈的一面。让一个遍体鳞伤卸下防备的人露出软弱的一面有多难,非常难。
他若是还没看懂这个别扭又骄傲的段砚初,那就白费公主对他的栽培了。
段砚初是个很难哄的人,但他愿意哄,再难哄再难照顾他都要。
因为段砚初的存在也是他当下的唯一,他除了段砚初,一无所有,所以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所有哭泣。
“诶,咬得很好,嘶……没事,我不疼,你咬吧,能让你好受一些就咬,我没事。”陈予泊没放下这只被抱着咬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将段砚初揽入怀中,感受到他浑身抖得厉害,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部,被咬重时也仅是皱皱眉。
段砚初咬得浑身发抖,他只能通过这齿间啃咬的动作来缓解自己的感觉。
但这感觉并不好。
尤其是他闻到了陈予泊的Alpha信息素,是他喜欢的味道,但是他抗拒的Alpha。
……陈予泊是Alpha,为什么会是Alpha。
他不喜欢Alpha讨厌Alpha。
淡淡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覆盖在身上,与其他Alpha信息素不同,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气味使人本能迷恋,厌恶抗拒会迫使降至最低,却又在极度不安厌恶让乱成一遭抗拒成了情绪宣泄的出口。
他又用力一咬,直到嘴里尝到猩甜的味道,嘴一松,唇瓣沾上湿润,垂眸看着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位置,齿印周围一圈是淤青红肿,齿印中间已经快被咬掉一块肉,血从边缘滴落,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微颤。
扑通扑通扑通——
手止不住的颤抖,身体也抖得厉害,心跳急促的搏动频率异常,快到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血……
流血了。
陈予泊被他咬伤了?
忽地整个人就被用力抱入怀中,仿佛是在用宽大强有力的拥抱安抚他的颤抖,雪松檀香Alpha也随之落下,只是很淡很淡,就算抱得那么紧都很难闻得满足,强烈的戒断反应让身心备受煎熬。
他下意识想将陈予泊推开,牙关发颤:“……你别抱我。 ”
“我就抱,把我咬出血了我还没委屈。”
“……别抱我。”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抬手推开他的动作很轻,抗拒的力度微乎其微,根本没力气。额前发丝被冷汗浸透,脸白得发透,只能低着头无力地窝在自己怀里,呼吸急促,跟只岌岌可危的小兽寻求安抚。
与此同时,虚弱的乌木玫瑰信息素一下又一下的掠过鼻尖,很淡很淡,透着与状态一样的虚弱。
几乎是Alpha的怜惜本能,这种本能比他身为beta的感觉更加强烈,几乎是喷涌出的强烈保护欲,让他一定要守住段砚初。
他没说话,就这样紧紧抱着,余光瞥了眼右手的抑制手环,表面被血沾了些许。
要不要摘下来放点信息素哄一哄段砚初?会不会能让他好受些?因为打了阻隔剂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几乎只剩下平时的百分之五,许医生也说就算是段砚初跟自己的契合度很高也只能够闻到微弱的气味。
这是为了避免信息素气味刺激。
“……你能走吗?”段砚初喘着气,他红着眼盯向陈予泊,声线极度发颤,攥着对方的衣襟哑声道:“你能走吗陈予泊。”
“我不能,我要你。”陈予泊看着他。
“你走……”段砚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甚至不知道是痛还是怎么了,意识只剩下抵抗戒备,卯足劲发着颤抬起手,张开嘴作势朝着自己的手咬下去。
却在这个瞬间,下巴被大手扳起,瞳孔中那张脸由远及近,野蛮地撞入视野填满了世界。
唇被用力吻上。
第60章 黑皮60
亲吻强势而又野蛮, 将身躯单薄的omega完全笼罩入怀,强迫他仰起头,毫无章法一味只剩下掠夺, 掠夺呼吸,掠夺感官,如同山河轰然崩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直到一声很轻的‘呜’声在唇齿间微弱响起。
陈予泊垂眸撞入段砚初发红湿润的眼眶,脑袋‘嗡’的一响,心脏疼得痉挛作乱,顷刻夺回了自己的意志力, 放开了对方。
他用指腹轻轻地抚上被吻得发红的嘴唇:“你总是推开我做什么,我对你来说就一点都不值得吗?不是你教我什么是喜欢的吗?我能跟那些Alpha相提并论吗?就因为我现在分化成了Alpha你就要抹掉我认真努力的三个多月?”
‘啪’的一声清脆。
段砚初喘着气, 冷脸拍掉陈予泊的手:“怎么来的怎么滚。”他作势要从陈予泊的腿上下来,却又被掐住腰摁在了硬邦邦的大腿上。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就因为我分化成了Alpha就跟你讨厌的那帮人一样。”
“对。”
“那你告诉我我除了分化成Alpha这件事还有什么是令你讨厌的?是我身材变了,还是我脾气变了, 又或者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什么都由着你什么都听你的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
一连串炮制般的问题呼出, 倒让人无言以对了。
段砚初抿唇冷着脸,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加上又经历了番情绪波动, 整个人汗津津, 气吁吁。
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坐在大腿上, 额前发丝眼睑低垂的模样倒看起来是对方错了。
“你看你咬的。”陈予泊将被咬的右手小臂递过去。
段砚初抬眸,目光触及陈予泊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牙印。
没处理的伤口看起来没有刚被咬时那么血淋狰狞,但也肿得可怕, 尤其是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宛如锯齿状的沟壑,深深嵌入皮肉。牙印周围的肌肤泛紫、肿胀,齿痕最深处渗出血珠已经凝固,殷红的血迹在手臂上蜿蜒,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想说些什么,却又紧紧抿住,放在腿侧的手扣着地毯毛边。
……自己癫了么,跟狗一样,咬得那么用力。
陈予泊看见那只扣毛毯的手,局促又不安,一言不发的样子倔得很,像是做错事不肯认的小孩子,心脏莫名软了,他咳了声,压下不合时宜的唇边弧度:“你再不说点关心我的话,等会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段砚初看他一眼。
“那你咬了我是你的错。”陈予泊抓过段砚初扣地毯的手,放到受伤的手臂上:“你自己摸摸肿了没,牙齿劲怎么那么大,要是刚才你这样咬自己你这身细皮嫩肉的估计肉都咬下来了。”
“那你亲我。”段砚初‘唰’的抽回手,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空气最怕突然沉默。
陈予泊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震惊事:“哇,段砚初,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要从我们初次见面开始说起了。”
段砚初低垂眼睑,咬牙切齿:“……”
这家伙真的是……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赶又赶不走!
“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摸我的胸肌的,是段砚初吧?是你吧?”
“……”咬牙。
“是谁见我不搭理你就把强行我绑回家的,我没记错是段砚初吧?”
“……”切齿。
“是谁头一回把我绑回家就让我强制换装的,还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脱裤子,是段砚初吧?”
“……”=(
“是谁晚上不睡觉,玩着自己喊我名字的,是段砚初吧?”
“!”
段砚初抬手一把盖住陈予泊的嘴,眼神警告紧盯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
陈予泊没动,被沁着羞恼的双眸瞪着,连掌心都透着很浅的乌木玫瑰信息素香气,感受到那节纤细腰身在掌心里微微起身时塌下的弧度,有种小猫在手里伸懒腰的既视感。
‘唰’的一下,大脑精神末梢被酥酥麻麻的电流流经刺激着,瞬间心花怒放。
他神情认真严肃,抱着连骗带哄的态度,抬手一挥,摇了摇头示意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