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泊盯着段砚初发颤的手,没动。
“陈予泊。”段砚初冷然扬声。
陈予泊注视着段砚初雪白的侧脸,他下颌收紧,须臾后,面无表情将枪从腰间拔出,弯下腰,‘啪’的声,将枪丢到跟前:“放枪。”
身后所有特警‘唰’的掏出枪,也将枪放下。
段砚初再看回黄毛:“这样能信得过了吗?来,试试看吧,指导剂能够在十秒内降低信息素浓度,让身体维持在平稳的状态。”见被挟持的护士脸色苍白,额角滴落着血,他又说:“你把她放下,换我。”
说完,他感觉到背后的冷意,如同锋芒刺着自己。
黄毛迟疑几分,下一秒又坚定了:“我怎么相信你指导剂一定有用。”
“你摘下我的项圈试试不就知道了。”段砚初忽地一笑,他微抬下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部,脖颈上的黑色蝴蝶项圈漂亮至极。
说实话,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笑得如此温柔,很不合时宜,却又很有用。
再加上极具诱导性的动作,在高度紧绷之下对心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陈予泊脸色阴沉,紧盯着那截纤细腰身间的手枪,这家伙真的是!!!!!
黄毛开始动摇了,挟持护士的手臂略有松懈。
就在这个松懈的电光火石间,段砚初眼神骤凝,他毫不犹豫从后腰拔出枪,面容清冷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从枪口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命中黄毛的手腕。
“啊——”黄毛手中的枪‘哐当’落地,却还在这个瞬间死死的搂住护士不放!
护士痛苦呻吟:“……救我……”
身后的陈予泊带着特警迅速冲上前。
段砚初见况想将护士拉到自己身前。
却在这个瞬间,黄毛在制伏的挣扎中猛踹向段砚初的侧腰。
“你特么——”陈予泊粗口都爆出来了,将黄毛的手反扭在背后,臂膀迸发出极其骇人的力量,膝盖再狠狠地压住黄毛的小腿,眼神狠戾,随即‘咔嚓’一声,黄毛被戴上手铐,他才用力将人放开。
他余光瞥见段砚初带着护士往旁边走去,心情烦躁至极。
段砚初忍着侧腰的疼,也顾不得那么多,毕竟是被他连累了,他先搀扶着受伤护士带到一旁,叫医护人员过来处理。
“呜……”处于崩溃边缘的护士感受到温柔而又坚毅的怀抱,彻底卸下了防备,埋在段砚初怀里哭了出声。
段砚初出于关怀,低头轻轻地安慰她:“抱歉,让你受惊了。”
而此时,陈予泊的目光穿透层层慌乱混乱不堪的人群,最终定在了段砚初的身上。
他看见段砚初蹲跪抱着受伤的护士,给她做检查,甚至还安慰对方。在低头查看对方伤势时,那侧脸轮廓透白如雪,唇色很淡,看得出很不舒服了,应该是刚才被踹疼了,肯定很疼的,可也没有露出半分不适的姿态,脊背挺直。
哪怕在刚才已经痛得身体瑟缩,还是在方才最危险的时刻对一个陌生人也能作出下意识的掩护行为,将自己的安危抛于身后。
陈予泊下颌紧绷,心情已经沉入谷底,是那种无可奈何和疼惜的复杂。
段砚初似乎感觉到某道灼热的目光,他侧过眸。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时间也为之凝固。
谁知这时,被制伏的黄毛突然冲着后面那帮失控者说了句外文。
陈予泊察觉到端倪,面露警惕。
刹那间,数百名信息素失控者几乎同时决然摘下控制信息素的项圈。
滴滴滴——
体检中心瞬间发出警报声,尖锐声彻底撕破宁静,角落警报器灯光也随着警报声疯狂闪烁,红得刺眼,云锁定系统瞬间接收到了异常信号向银河集团发出求助信号。
段砚初瞳孔轻颤,这群人真是疯了!就该刚才抽血时给这帮人扎上一针才对!!!
他将指导剂快速递给医生:“先帮她注射——”
可话音戛然而止,神情怔然。
‘啪嗒’一声,手中的注射器跌落。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骤然一沉。
血液似乎从脚底往上涌,肚子一阵紧缩,身体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下一瞬,上百道信息素宛如平静海面陡然掀起灭顶风暴潮,信息素如汹涌浪涛,以排山倒海之势在体检中心肆意横穿!
携带天赋与能力的信息素本就野蛮,浓烈气息交织弥漫,众人被这股疯狂力量裹挟,周围空间仿佛被扭曲,陷入混乱恐惧的深渊,场面之可怖,犹如世界末日降临。
一旁早已有准备的特警们从腰间火速掏出指导剂,再次给自己进行注射,甚至快速给身旁的医护人员来一针,让他们保持清醒去里面拿指导剂给其他医护人员,避免注射太晚无法代谢这些侵入性的信息素。
“咳咳咳——”
“指导办的特警戴好特护面罩!!!!”
“处长你的面罩!”
“我不用了,你们戴好!!!”
“所有人都站到特警身后,迅速撤退!!!!”
“所有特警不许释放信息素!!!尤其是Alpha,全部给我收起来!”
一道强有力的声音响起,穿透失控的信息素风暴潮,极具安全感的稳稳落在混乱中心,掷地有声。
‘唰’!整齐划一枪械声响在身后响起。
是陈予泊的声音。
他在身后。
段砚初没有动,被这么多道信息素冲击得头晕目眩,双腿好似瞬间失去了力气,大脑中犹如千万只蜜蜂在疯狂振翅,嗡嗡声震得他头痛欲裂,感知觉受到了极大的侵袭感。
尤其是其中还混着Alpha的信息素,厌恶反感徒然袭来,肚子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恶心上涌,视线开始模糊,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剧烈摇晃。
晃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非常想吐。
段砚初忍不住弯下腰,单手撑地,口中涌上一阵酸涩,强撑着抬眸,冷汗顺着他额角滑落。
他看向不远处逆光而站的数百位失控者,见他们手中都拿着摘下的项圈,一个两个像是被忽悠的中二青年,以为是自己英雄。
到底是谁在煽动失控者的情绪?在助推着这一切。
目的很清晰,有人想要借此阻止指导剂的出现,就需要有一场人尽皆知的失控者暴乱将信息素指导剂的出现推上风口浪尖,试图用他不敢注射为由宣称指导剂是失败的,实验室只是将失控者当成实验品,又试图借助舆论煽动情绪。
但煽动情绪制造舆论不是最终目的。
——lorcan,我们正在经历所罗门式的痛苦,说可怜也不算可怜,与其放弃倒不如接受。
——我们一起钻透月亮,享受痛苦。
那个人……
到底想做什么?
段砚初浑然不知身体开始发热滚烫。
带头的失控者持着枪,紧盯着段砚初,朝着他肆无忌惮释放着Alpha信息素:“所有人听好了,失控者不需要约束,我们摘不摘项圈,亦或者是打不打指导剂这都与任何人无关,你们不用来操控我们的选择,自由与不自由是我们的事!!!!”
场内极端失控的Alpha信息素再次汹涌袭来!
不过也仅是这一瞬间,失控的Alpha信息素被一道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强有力的压制住,吞噬得干干净净。
失控者们:“?”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陈予泊带着全体特警站在段砚初身后,手扶着腰后的枪柄,神情自若,仿佛没有遭到任何一丝的干扰,眼神冷漠注视着失控者们。
“还没机会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信息素指导者陈予泊,你们的信息素我随时可以控制,你们可以再释放Alpha信息素试试看。”
试试就逝世。
这句话用着平静的陈述语气,却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意味。
陈予泊说着,眼神落在段砚初身上,见他扶着护士,手却在抖,察觉到他的异常时皱起眉。
“信息素指导者又如何,你能安抚一个人,安抚两个人三个人,就一定能控制得了我们所有人吗?”带头的失控者笑出声。
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再次如风暴潮般汹涌袭来。
“……啊。”
这一声微弱的痛苦声入针刺般钻入耳膜。
陈予泊看见段砚初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面容痛苦,身旁的护士显然也受到了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干扰,但都没有段砚初看起来这么痛苦。他神情相当紧张,脚尖探出作势要冲过去。
却在这时!
一丝清冷馥郁的柔软气味在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中绽开,掠过嗅觉,味道浓度却相当不稳定,时而浓郁时而脆弱,像只受惊的软弱小兽在杂乱的Alpha气味中徘徊恐惧,让宛若野兽的Alpha们无比清晰的捕捉到目标。
是在场所有Alpha都能够闻到的气味,是绝对吸引力的气味,是无差别吸引所有Alpha的气味。
是乌木玫瑰的Omega信息素!!!
还是发情期的信息素!!!!
扑通扑通扑通——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了,紧紧盯着跪坐在中间的段砚初身上,像狼遇见美味的小羊羔。
段砚初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撑地的胳膊颤抖着,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腰腹,额间发丝垂落,衣物透出单薄的双肩,强撑着的姿态极其痛苦,仿佛是根即将绷断的弦。
只见他撑在地面的手,触底的指尖往旁边的方向抬了抬,轻轻发颤。
像是在寻求着谁的帮助。
“糟了!!!是发情期!!”一旁的特警惊呼。
失控的信息素可以用指导剂控制,但是omega的发情期信息素那就不是药剂能控制的了!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堪比嗑//药现场,每个人都有些不受控想要往段砚初那边走的冲动。
几乎是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到了前面。
段砚初手紧紧摁住腰腹,肚子里传来翻江倒海的绞痛让他难以支撑,忽地,身体被温暖宽大的胸膛从背后完全包围,迷恋的信息素笼罩而上,温柔落下的安全感将紧绷的情绪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