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泊:“……”
第42章 黑皮42
是梦。
强烈的坠空感如影随形, 锈迹斑斑的旧梦恐惧似潮水将他淹没,无法动弹的身躯宛若禁锢让他难以逃离梦魇,白日的隐忍克制在梦境中无处可藏。
——就是他的信息素杀了那么多人。
——换一个Alpha跟他做信息素契合度配对。
—— 我叫克莱门斯·奥斯汀,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安全监督官,请不要害怕我,我会以你的意愿为第一。
——大少爷, 我是你新的安全监督官闻宴,如果在我使用信息素时有任何不舒服请及时告诉我。
……
下一瞬,梦境如被揉皱的画,画面扭曲, 视线清晰时已经置身昏暗的地下室,空气散发着淡淡的皮革气味, 以及‘沙沙’的切割皮革声。
大工作台上,桌面散落着无数张蝴蝶形状的设计图。
——Lorcan,你知道蝴蝶为什么象征着美丽与脆弱吗?
——因为它会让人产生怜爱的心情,死之前也会奋力地扇动翅膀, 太美了。
——像你一样。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救得了你吗?如果没有我们算不算是救赎。你是失控者, 有基因病,控制不了信息素,而我是Beta, 双腿残废,是被家族丢弃的棋子。
——总感觉我们是天生一对。
——都挺惨的, 我们挺可怜的对不对?
被淹没在记忆中算不得多重要的对话, 与坠楼时骨头粉碎的痛感回忆乱作一团。
……
病床上, 被子下蜷缩成团的身体颤抖不已,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嘴下意识地狠狠咬住外套。
很快, 咬已经无法满足身体此刻的需求。
被子下的身体一边冷汗直冒,一边却又烫得厉害,仿佛冰火两重天,将他困在这可怕的梦境深渊无法挣脱,又坠入尝过一夜的旖旎漩涡,难以自拔。
埋入外套的脑袋蹭了蹭,鼻尖掠过很淡的雪松檀香气味,仿佛味道即将消逝,心头无端生出惊慌与恐惧。
空气中,属于omega的乌木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溢,混合着浓烈馥郁极具攻击性的气味。
躺在小床上的陈予泊倏然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
他猛地翻身坐起,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立刻掀开被子,就见段砚初蜷缩成团,抱着他的外套,脸埋在里头,身躯微微发颤,仿佛因窒息而感觉到痛苦。
“大少爷?”
滴滴滴——
一旁的信息素监测仪响起警戒线的提示。
【失控者信息素浓度已达临界值,80%,请注意。】
深夜,骤然响起的警报仪器声响彻联盟医院。
陈予泊单膝跪在床边,伸手去扯开段砚初脸上的外套,谁知被紧拽着不肯松手。
他皱起眉,察觉到不对劲,也顾不得那么多,大手直接拽紧外套,丝毫不费力,将外套连带着段砚初整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等抱起来才发现浑身汗津津,衣服已经被汗湿透,紧贴单薄紧致的背部,颈后包扎着的纱布渗透出丝丝血迹。
“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予泊将人抱在腿上,担心他被闷坏,试探地扯了下外套,谁知段砚初还是抱着不肯撒手,回应他的只有颤抖。
怀里的身体止不住在颤抖。
叩叩叩——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陈保镖,什么情况!!”许医生的声音在门外传进来:“大少爷的信息素监测仪浓度数据不对劲啊,百分之八十已经快要到发情期零界点了,他现在怎么样?我已经让其他医生注射好信息素指导剂,有需要我们立刻进去!”
“等等!”陈予泊扭头厉声道:“先别进来!”
这祖宗浑身都湿透了怎么可能还让其他人进来。
陈予泊稳住呼吸,压下作乱的思绪,他低下头,见段砚初用外套捂着脸不肯撒手,好像是某种特殊安慰的行为,脑海里浮现一个可能性。
是喜欢我的味道吗?
这大少爷好像说过很多次觉得他很香,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在他还没分化成A类beta时就总是说他香,是他身上的味道吸引着段砚初吗?
怀里发颤的身躯似乎在这一刻有些许停歇。
陈予泊喉结滚动,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克制着已经跳疯了的心脏频率,将唇贴近对方汗津津的耳廓:“大少爷,有我在还要抱衣服吗?”
他感觉外套有些许松脱的迹象,用力一扯,露出了外套下的脸,目光顷刻凝固。
怀中闭着眼的Omega,从额前发丝到耳根间被浸透出一片绯色,奇薄的白皙皮肤覆盖着薄汗,睫毛贴着眼皮,眼角润湿,清冷的眉梢吊起,鼻翼微微动着,唇因被下齿咬着而渗透出血迹。
哪还有平日那副高冷傲慢大少爷的模样,像是一只求助中的可怜小兽。
比安全期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惹人。
“你真的是……”陈予泊眸色深了深,将段砚初的脑袋靠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抬起,用指腹压上对方快被咬坏的唇,指尖微微用力,强迫对方的唇齿打开:“松开。”
受到阻力的唇齿发颤,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乖,松开。”陈予泊低头,将脖颈贴近他:“闻一闻松开,不要咬自己。”
段砚初眼皮颤了颤。
陈予泊感觉手指终于压入温热唇舌间,见他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痛,有些痒,但也算是松了口气,咬他也行。
他曲起臂弯,用指腹抹掉破损唇瓣旁的血迹。
滴、滴、滴——
【失控者信息素浓度已达临界值,75%,请注意。】
陈予泊往旁瞥了眼,见数据有所下降,于是对外头说:“许医生,他现在浓度有一点下降了,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行,这个浓度还是偏高,如果他24小时内不降下来,突然进入发情期整个联盟医院都会很糟糕,不确定信息素指导剂能不能有效阻隔。”
“那要怎么做?”
“现在大少爷的状态怎么样?他醒了吗?”许医生没听到段砚初的声音:“大少爷,你还好吗?”
“他不好,看起来十分不清醒。”
大少爷:“……”
许医生:“……比如?”
“他刚才拿我的衣服盖在脸上,还咬自己。”
许医生了然:“大少爷没有佩戴项圈,在强烈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冲击下应该被动进入安全期了,因为他对自己高浓度下的信息素是没有任何处理经验的。”
陈予泊:“(-_^)”又进入安全期吗?
又是那个上厕所洗澡也得在外面盯着的安全期。
“你刚才说的这个行为这是发情期前omega会有的行为,他需要用alpha的信息素抚慰自己的焦躁不安,虽说你不是alpha但你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太高了,他就会有这种类似筑巢寻求安慰标记的行为。”
“那如果没法标记呢?”
“在发情期来临前,omega容易会反复陷入躁动不安的情绪,如果没有alpha标记他很容易情绪崩溃,尤其是你跟他的契合度那么高,明明就在面前却无法标记,会……很痛苦。”
许医生不由得心酸,这不是abo虐恋是什么。
陈予泊垂眸,注视着臂弯里昏睡中的段砚初,见他面色潮红,用手背拨开他额前汗津津的发丝,眼底浮现果断之色,将一旁他的外套给段砚初套上。
大三个码数的冲锋衣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许医生,我们现在出院回庄园。”
还是不要在市区里赌这样的概率,回到郊区至少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许医生站在门口,迟疑问:“以防万一,要给大少爷戴上项圈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项圈能够压得住大少爷的症状吗?”陈予泊给怀里的人穿好外套,又摸了摸他潮热的手心,担心他着凉,想着将人放下去拿顶帽子。
谁知他刚有放下的动作,就被忽然用力抱住。
扑满怀的力度很大,撞入胸膛那一瞬似乎荡开道很淡的玫瑰香。
陈予泊见段砚初胳膊处的监测仪针被骤然拔掉,白皙皮肤上青了小块,本担心他这样拔出针有强烈针感,想着要哄他,谁知就这样抱着自己也没哭也没闹。
还挺乖。
很乖很乖。
太难得了。
这不是比安全期里稍微好哄一些,想起安全期里他上厕所都要蹲在马桶旁心理压力就上来了。
门口的许医生:“……可能作用甚微,大概没你好用吧。”
陈予泊揉了揉细白胳膊处溢出的血珠,安抚一会,才将人面对面托抱起身,就这么单臂托抱着,稳稳站起身,走去给拿顶帽子。找到帽子后摸了摸段砚初湿透的脑袋,稍微撸干了才给戴上帽子。
“那有我不就行了,戴项圈等下你惹他生气了你来哄。”
许医生:“…………”说什么可怕的话。
他能哄现在能站在门口吗?
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医生吗?
五分钟后,病房门打开,许医生和特警们神情警惕戒备,生怕移动的生化危机突然爆发。
不过他们只看见陈予泊抱着人,怀里只给出被冲锋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连脑袋都看不清,唯独能看见就是从臂弯里垂落的修长双腿,穿了双加绒的奶牛袜。
“……”
绝对不是大少爷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