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空洞的双目视线陡然聚焦,猛虎扑食一般抱住稹肆双腿将其扑倒在地。
师弟肯用正眼看他了。
他终于……得到了师弟。
稹肆被忽然发狂的独孤苍眠骤然扑倒在草地,顺着小坡一直往下滚。
“独孤苍眠,你他妈发什么疯!”稹肆气急败坏,一时间什么魔尊高高在上的气势全都抛掉,只想把这厮扯下来撕成碎片。
可独孤苍眠已然疯魔,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涌动起全身灵力,一条誓约之链凝成血咒隐隐浮现把稹肆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要誓约之链的主人不死,没有他的允许,受缚之人就不能挣脱。
这件事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稹肆也一样。
这是独孤苍眠早在千年前就准备好的血咒,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同样的场景。
只要师弟的态度肯对他稍微一松,他就会毫不犹豫将这血咒下在师弟身上。
而此时,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等这一天足足已有千年之久。
独孤苍眠目光疯狂炽烈,重重抱住稹肆朝他脸上、脖颈间胡乱地亲。
融合了他浑身灵力的血咒强悍刚烈,稹肆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怒得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
所有人都惊呆了,怔愣看着眼前这一幕。
聂更阑嘴角无声蜷起,退回到师尊身边牵起他的手,“师尊,那个老匹夫正抱着魔头乱啃。”
清鸿剑尊神识约莫能感受出朦胧隐约的大致情形。
不远处,稹肆发出一声声哀嚎,一遍遍怒叫:“滚开,滚——”
众多魔族士兵看着尊上被那个疯魔的修士抱着又亲又啃,惊恐不已。
聂云斟、周炎也早就吓呆了。
骁尤和虚赢见状欲冲上前,却被稹肆厉声喝止。
“本座被下了血咒。”
“别、别过来!”
虚赢神色骇然不已:“血咒?”
“除非下咒之人主动停下或者死去,否则血咒永不可解!”
“若强行解除,尊上只有血脉爆裂而亡!”
所有魔族士兵皆惊惶望向滚在草地上的两人。
只见他们敬慕尊崇的尊上被那叫独孤苍眠的修士红着眼死死困在怀里,这时已然衣衫凌乱,脖颈胸前被亲得到处都是红痕。
“师弟、师弟……”
稹肆目眦欲裂,被这条疯狗的口水沾了满身,“独孤苍眠,我操口口口口!”
“老子不是你师弟,口口口放开!”
阴柔的咆哮声传遍了千源山草原,回荡在雪巅之下,经久不息。
聂更阑忽然感觉到被自己牵着的手反过来将自己握紧了。
他笑了,回身望向身侧,“师尊对我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清鸿剑尊双瞳“望向”青年,再次将他的手握紧。
他的徒弟果真长大了。
……
草地上,数以万计的修士和魔族士兵静静盯着发狂的独孤苍眠困住满面涨得通红的魔头又亲又摸,目光狂热得仿佛已经变成一头没有人性的怪兽。
也许在独孤苍眠眼里,他已经拥有了心爱的师弟,这辈子仅有一次,也值了。就算要他现在去死,他也死而无憾。
“师弟,师弟……”
独孤苍眠眼中开始绽放异彩,手飞快撕扯着稹肆的衣袍。
稹肆恼怒异常,却每次使出灵力时总有一道万钧之重的山石往他心脏处一压,沉甸甸的死亡感排山倒海而来,令他不敢再贸然行动。
眼看着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独孤苍眠撤光,众多修士摇着头伸手遮住眼睛,一个劲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稹肆目眦欲裂,耻辱地被迫仰着头弓起身体,控制不住发出喘息。
就在疯魔的独孤苍眠即伸手往下时,他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了。
独孤苍眠眼中的异彩正在消失——
寒梧真君一把扯开捂着眼睛的青炎真君的手,“别捂了,快看!”
青炎真君随着众多没眼看的修士重新看向草地那头,只一阵,他便冷哼一声,道:“他千百年来新伤旧伤不断积累,这两年又被剑尊和聂更阑伤过数次,早已是穷弩之末。再加上方才拼尽浑身灵力只为了将那誓约血咒种下,本就残破的神魂更是衰败不堪,如今看来……”
青炎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两道滚在一起的身影。
随着独孤苍眠浑身灵力和法力的流失,他种下的血咒效力也在不断消减。
随着最后一丝血咒法力褪尽,压在稹肆心脏的万钧枷锁顿消。他大口喘着气,恶狠狠一把将惨败不堪的独孤苍眠推飞出去。
后者犹如一具破败的木偶,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稹肆双目赤红,浑身赤裸裸站了起来,视线掠过自己狼狈不堪的上半身,恶狠狠扫向滚落在地的人,浑身上下犹如地狱修罗散发着黑色魔气,“本座稍后再好好收拾你!”
话音落下,他蓦地转身,神色阴寒扫向伫立在众多修士前列的聂更阑和清鸿剑尊。
稹肆忽然仰天疯狂大笑,“呵呵呵。”
“好,好啊,好得很。”
“没想到,本座也有栽在你手里的一天!”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这青年是对独孤苍眠施了什么蛊术,那老匹夫这才发狂般把他当成了他亲爱的师弟。
稹肆目光阴狠中淬着恶毒,望着昔日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昳丽青年,如今正用一种得逞般的阴戾目光注视自己。
稹肆嘴角忽然扬起,众目睽睽之下,笑容不断扩大,寒风将他上半身裂成碎片的衣袍吹得簌簌摆动,接着,他不知从何处慢慢掏出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黑色瓷瓶。
众多修士见状不由纷纷后退,警惕地看着那个瓷瓶,生怕其中有诈。
稹肆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目光定格在众多修士之中的青年身上。
聂更阑眸子眯起,双目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黑色瓷瓶。
直觉告诉他,这个瓶子绝不简单。
下一刻,稹肆眼底划过一丝阴森,抖了抖手中的瓷瓶,幽幽开口:“这瓶子里,便是你想要的沈端枫的魂魄。”
聂更阑目光一颤,视线一动不动盯着那瓷瓶。
从瓷瓶出现开始,他就直觉对方会有所动作。
因此,当稹肆说出沈端枫三个字时,聂更阑目光迅速投向人群中的早已等候着的涂山容季。
他自认自己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几乎是稹肆在说出母亲名字的一刹那已然有了反应。
可稹肆却比他更快,随着“魂魄”二字落下的同时,他手狠狠一扬,那泛着光泽的黑色瓷瓶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后方涌动着的黑雾漩涡。
聂更阑目光一厉,凄厉叫出声:“娘!”接着,迅速飞身朝那瓷瓶而去。
稹肆见状,终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聂更阑,你母亲的魂魄就要永远被卷入这上古诸神祭魂大阵的漩涡,永生永世都不能步入轮回了!哈哈哈哈!”
在他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众人只见白影一闪,修士前方的两道身影重叠交织迅速融合,继而流星追月般驶向那道黑雾漩涡。
有人惊叫道:“清鸿剑尊和白衣人合体了,他们跟着聂更阑……进去了!”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青年和合二为一的清鸿剑尊消失在无尽的黑雾漩涡深处。
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蔓延横亘在所有人当中,风吹草原,白云漫天,金光给云染上一层厚重的描边橙色,端的是绚丽夺目。
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般岁月静好,浪静风恬。
而稹肆疯狂叫嚣的声音仿佛还在千源雪山下的草原久久回荡未能散去。
“上古诸神祭魂大阵”几个字落入耳里,犹如惊雷。
众人皆是悚然一惊。
许田田急得在原地不停打转,叫道:“上古诸神祭魂大阵,这是什么阵法?”
元千修死死皱眉,盯着那一望无垠的黑雾漩涡,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寒梧真君惊疑不定,喃喃着:“上古诸神祭魂大阵……”
元德真君忽然出声:“这个阵法,只存在于已经禁书古籍当中。”
“灵音宗的禁书区就有一本记录着上古诸神祭魂大阵的古籍,只是拿本书早已残缺……”
而与此同时,从聂家庄掠夺至天魔谷的那本古籍,玉髓峰清风殿书房内的某本古籍,两本各自残缺的古籍正“簌簌”吹动,不断翻动书页。
“哗啦啦。”
风声止息时,两本身处不同地方的古籍停在了同一页地方。
两边的页面皆是残缺,一边是“上古诸神”,另一边则是“祭魂大阵”。
合起来,曰“上古诸神祭魂大阵”。
……
千源雪山,大草原。
元千修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是的,他记得元德真君口中所说的那本古籍。
上万年前,诸多神器凭空现世,而不知从哪一件神器开始之后,一本古籍也渐渐存在于众多修士口中。
那是一本描写着诸多上古神器传说的古籍,而神器中包含的法术、阵法奇诡百怪,且全都蕴含着洪荒之力,毁天灭地之能。
而其中一种阵法,便是那“上古诸神祭魂大阵”。这个阵法是寄托于什么神器中,古籍中并未描述,也或许描述那件神器的页面已经缺失,从未存在过世人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