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果然看到独孤苍眠正准备以灵力击破玉髓峰上空的结界。
聂更阑冷脸厉喝出声:“住手。”
独孤苍眠看到两道身影比肩而立出现,姿态亲昵不可言喻,充血的目光顿时划过一丝晦暗。
“师弟,你与谁结为道侣也不该找这个小子,他配不上你。”
清鸿剑尊面若寒霜,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他直接捉起身侧青年的手,当着独孤苍眠的面,握紧了。
独孤苍眠双目遍布血丝,目光充斥森意,死死盯着那双十指紧扣、如坚韧藤蔓缠绕在一起的手。
聂更阑侧头望向师尊,心头一暖。
北溟朔脸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真不要脸,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结道侣,你和我哥早就已经不是师兄弟的关系,要点脸吗?动不动就往前凑,你当你是我哥的谁?!”
独孤苍眠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道:“师弟,他的性命如同一只蚂蚁,轻而易举就会被碾碎,尤其是魔头处处派人盯着他,倘若他出事,你也会跟着受牵连。”
“师弟不在乎,可你身上肩负着整个灵音宗的希望和使命,你不能出事。”
“我希望师弟能认清脚下的路,解除道侣契解。你的性命比谁都重要,不可随意将性命和一个低贱的凡人绑定在一起。”
独孤苍眠从头至尾只看着清鸿剑尊,嘶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清晰。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
聂更阑眸色微沉,被清鸿剑尊紧握的手动了动似要挣脱。
却被清鸿剑尊更为牢固地箍紧了。
聂更阑喉结滚动:“师尊……”
在清风殿时他态度一直很强势坚定,直到此时,他居然被独孤苍眠的三言两语说得动摇了。
他的性命确实同师尊绑在了一起。
同生共死,福祸相依。
可倘若自己真的出事,师尊也就……
聂更阑心神动荡之际,忽然察觉师尊身形一动。
一股金芒裹挟着强悍无匹的灵力轰然朝独孤苍眠所在方向落下。
后者身形如同断线木偶被往后一扯急速往后冲撞退去。
又是一道刚烈似能击穿苍穹的灵力落在独孤苍眠身上。
他的身形越来越远,全身上下十几处骨头传来咔嚓断裂声。
玉髓峰的结界同时落下三层,固若金汤笼罩着整座峰头。
浩渺无边的寒冷嗓音一道又一道由近及远传了出去,声量宏大遥远,就连一百里外的宗门弟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答案。”
“若再出言不逊,杀。”
冷若冰霜的嗓音层层叠叠堆叠,在灵音宗成千上万座峰头之间扩散传播,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回响。
最后一个“杀”字落下,整个宗门的人都感受到后背爬满了森冷的寒意,哆嗦着颤抖了一下身体。
北溟朔和忘忧泽已经惊呆了。
正在赶往玉髓峰途中的青炎、寒梧二位真君身形一个停顿,惊疑不定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发生了何事,竟能使得清鸿剑尊如此大发雷霆?”寒梧真君惊异地问。
青炎真君:“据我所知,能激得剑尊怒意磅礴的,也就只有独孤苍眠了。”
说罢,他和寒梧真君继续飞行。不过片刻,已经来到玉髓峰前。
恰逢聂更阑和清鸿剑尊正在交谈低语,而前者正抓着剑尊的手,虽看似面沉如水,实则心中涌动着惊涛骇浪。
寒梧真君上前咳了一声,“清鸿剑尊,我与青炎真君奉元宗主之命前来替剑尊诊断,以防止影幽魔气侵染愈加深重。”
相贴极近的两道身影终于慢慢分开。
清鸿剑尊微微颔首,解除禁止,让二人进入了玉髓峰。
北溟朔看着这几人往清风殿而去,不由和忘忧泽面面相觑。
“别说聂更阑了,我要不是我哥的弟弟,我也得喜欢上我哥。”
忘忧泽对他的口不择言已经习以为常:“北溟哥哥,你还是别让剑尊哥哥听到,否则应该会扒掉一层皮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往清风殿走去。
进入殿内时,青炎和寒梧两人已经断脉结束。
青炎真君沉吟道:“剑尊皮肤表层的黑红之色依旧未褪,这影幽魔气着实诡异,竟能让渡劫期大能也束手无策。”
聂更阑忽然道:“玄鳞魔珠,倘若再寻来一颗玄鳞魔珠,是否就能压制师尊体内的魔气?”
寒梧真君;“你与剑尊的情况大不相同,剑尊体内魔气依附于归墟仙草中,而归墟仙草又盘亘在丹田灵根,紧紧缠绕,再加上最近剑尊服下的另外半颗魔丹,魔气深重已经如跗骨之蛆,怕是难以根除。”
聂更阑眉头皱得死紧,声若寒冰,“难以……根除?”
“对,一般的灵丹妙法根本起不了作用,”寒梧真君道,“除非有法子能将这如虬枝盘绕在灵根上的归墟仙草和魔气一并剔除,否则很难根治。”
青炎真君:“剔除归墟仙草和影幽魔气的办法暂时无解,不过,剔除之后却又是一道门槛,须得有混沌仙鼎将这两样东西炼化洗淬,流月大陆的危机方可解除。”
寒梧真君:“不错。剑尊,聂小友,既然已经得到结论,我和青炎便先回去查询典籍寻求剔除剑尊体内归墟仙草和魔气的办法,告辞。”
说罢,两人干脆利落离开了玉髓峰。
一出禁制,寒梧真君回头看了眼玉髓峰,忍不住发出感叹:“当年清鸿剑尊冷傲脾性火爆,这几百年性子已经变得清冷沉稳,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像是有人能够走近他心里的样子,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势,被他看一眼都要吓得立……”
寒梧真君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自觉地把嘴闭上。
青炎真君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化作流光迅速消失在玉髓峰前。
“等等我!”寒梧真君扬声叫道,似是也觉得方才的言论匪夷所思,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也化为流光追青炎去了。
……
清风殿内,忘忧泽眼看着气氛不对,叫上北溟朔赶紧走了。
清鸿剑尊眸色淡淡逡巡在聂更阑脸上,问:“在想什么?”
聂更阑确实出神了,闻言瞬间收回思绪,手指扶过师尊的脖颈,掠过一寸寸依旧被黑红纹路镶嵌的肌肤。
清鸿剑尊眉心微微一拢,擒住他手腕出声制止,“既被魔气侵染,怕是难看了些。”
聂更阑眼睫眨了眨,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师尊说了什么,心中再次掀起波澜,“不丑。”
“徒儿不嫌弃。”
***
影幽魔气爆发、聂更阑与清鸿剑尊结为道侣,这两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流月大陆广为传播,掩盖了灵音宗当日又有十几名弟子渡劫的奇诡之象。
而混在这当中灵音宗多名外门弟子记忆倒退之事更是被掩盖在了这些盛况之下,仿佛平静水面下湍急涌动的漩涡,不为人注目但又能引起一茬又一茬的连锁反应。
众多视线被灵音宗吸引,一片混乱之际,黑林山的囚仙狱也就是在这时出现纰漏,聂云斟被魔族劫走了。
四大宗门手忙脚乱,立即派人前去追捕,不在话下。
在聂云斟被劫走不久,灵音宗璇玑峰内门弟子所住的宿阁,周炎收到了一张伪装成家书的传音符篆。
他拿着符篆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落下结界后将符篆打开了。
***
这几日,聂更阑每天都坚持要和师尊同榻而眠。
清鸿剑尊目光淡扫他一眼:“抓紧修炼才是正道,怎可把时间浪费在本不需要的睡眠上。”
聂更阑目光沉沉,如同小狗委屈地摇晃尾巴:“双修也是修炼,师尊难道不肯与我双修么?”
清鸿剑尊垂眸,望着爬满手背的黑红纹路的皮肤,陷入了沉默。
聂更阑趁师尊分神,已经把人往摁着后退压在屏风前,动作熟稔以指尖勾掉师尊的衣襟,再慢慢解开腰带。
清鸿剑尊纵然双眸有疾,但也能预估到那些嵌了满身的纹路有多丑陋可怖。
他伸手按在了要解自己腰带的手腕上,目光沉沉无声,示意青年别闹。
聂更阑眸子顿时暗了,身后无形的尾巴再次晃动不停。
可他身后分明没有尾巴,却能紧紧吸引着清鸿剑尊的视线,胸膛起伏感受着青年的胸膛起伏,一时没能言语。
“徒儿已经等了几日,师尊是不敢还是不想?”
“师尊,睡觉,好不好?”
青年每说一句,清鸿剑尊仿佛都能看到那无形的尾巴在他身后晃动一下。
极其可怜。
清鸿剑尊活了一千三百年,自觉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失神的时刻。
等到他回神时,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同徒弟滚在了玉榻上。
这几日他越是不为所动,聂更阑就越是撩拨勾引。
越是如老僧入定般心若磐石,聂更阑就越是强硬地要将那一层岩石击碎撬开。
滚烫炙热的两具躯.体贴.紧时,聂更阑在清鸿剑尊耳边低语,“师尊好生威武,比从前更厉害——”
“唔!”
……
聂更阑长睫被汗水浸湿时,大脑迷迷蒙蒙一片空白,浑身上下每一处血液经络舒.爽无比。
坚硬的岩石的确撬开了。
可他似乎也同时释放出了一头沉寂的猛兽。
直到三天三夜之后,他终于忍着羞耻咬牙认输了:“师尊,停、停一停……”
清鸿剑尊薄唇轻轻擦过他眼尾晶莹的泪珠,声音清冽如泉:“想停下?”
聂更阑微微偏过头,事到临头又不肯承认了,平日沉郁的眸子在此时盛满晶莹,落入清鸿剑尊眼里便是可爱,仿佛看到一只被压扁了绒毛的小狗尾巴无力摇晃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