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独孤苍眠伤势未愈的缘故,聂更阑酣畅淋漓地打了个痛快。这种和同等级修为打斗的感觉确是不赖。
约莫半个时辰后,天境峰上空的金光和白芒渐渐停息。
聂更阑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于是佯装败退,冷笑着扔下一句:“无论你再如何费尽心机,师尊也不会给你一个眼神,而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师尊眼里永远都会只有我一人。”
“梵音铃在你手里,你应该最清楚我所言非虚!”
随后,在独孤苍眠发狂之前,他已经迅速御剑离去。
他知道老杂碎不敢追,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师尊。
只可惜的是,梵音铃始终没能要回来。
……
独孤苍眠在被毁了一般的天境峰站立许久。
方才聂更阑阴阳怪气的嘲讽一直萦绕耳边。
师弟的太初剑,师弟的钟情和青睐,师弟的动心……
一直是他渴望的幻想。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在乎师弟?
这世上,没人能配得上师弟。
独孤苍眠一挥手,天境峰的结界开始慢慢修补复原。
随后,他一个迅疾闪身飞回了悦秋居,待门一关,一面水镜立即浮现在眼前。
一道阴柔的嗓音从水镜里传来:“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独孤苍眠嘶哑着嗓子开口:“当年我助你事成,如今,该轮到你还我这个人情了。”
那道阴柔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你是帮了我,但虞肃秋成为绝世炉鼎你敢说没有自己的私心?”
独孤苍眠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你想违背承诺?”
“我可没这么说,”那人扬了扬眉,“我倒是很好奇,你想让我办成什么事?若是能勾起我的兴趣,说不定我会满足你。”
独孤苍眠目光划过一道暗芒,旋即,嘴唇蠕动了一阵。
水镜里安静一阵,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你还是对你那位好师弟不死心啊,因为嫉妒,你居然想置聂更阑于死地?”
独孤苍眠:“他配不上我师弟。”
“哈哈哈哈,”那人道,“我看虞肃秋可没把你当成师兄,他应当恨你入骨了吧。”
独孤苍眠目光一凛,“我的事,你少管。你只说能不能达成我要求之事。”
“能,当然能。”
“其实我也想知道,虞肃秋在道侣死后的反应是什么?本座开始对这件事好奇起来了。”
独孤苍眠目光爆出一道寒芒,“他们还未结道侣契。”
“呵呵,是是,本座就先不和你聊了。”
这句话一出,水镜那边闪过白光,对面的人影不见了。
独孤苍眠久久盘腿坐于榻上,视线慢慢移到桌上放置着的金色梵音铃。
在他背后,透明羽毛流转过一丝淡到肉眼不可见的亮芒。
……
玉髓峰。
聂更阑难得没回清风殿,而是去了自己住的洞府。
独孤苍眠和熟悉的阴柔嗓音对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他蓦然从石凳上起身,拳头慢慢攥紧,须臾,又渐渐松开手。
对于独孤苍眠的意图,他并不感到意外。
恰在这时,他的风梧镜亮了。
是师尊在召唤他。
聂更阑盛着冷芒的眸子恢复柔光,大步往洞府外走去。
待到了清风殿,正在案桌后端坐,看到他进来,朝他找了招了招手。
日光从雕花的窗棂外洒进白光,映照在师尊身上。墙角的兰槐泽自花架上一簇簇垂落而下,散发着幽香。
而这些都不如在他进来时师尊招手的动作以及淡淡的展颜一笑。
聂更阑呼吸微微一滞,快步走向桌案,“师尊……”
他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师尊面前有一面水镜。方才进来有屏风遮挡,他一时并未看见。
于是乎,他从水镜里看到了白衣人的身影。
清鸿剑尊:“他有话对你说。”
白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想单独和他说。”
清鸿剑尊并无异议,起身离开,把空间让给他们。
白衣人听着四周再无动静,终于张了张嘴,“近来过得可好?”
聂更阑没什么好脸色,只催促道:“有事便说。”
从前白衣人还是师尊可控的一具分神,他便也能对他有好颜色。可自从白衣人生出异心,聂更阑心中便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
白衣人没得到回答,并无恼意,只是道:“关于沈夫人魂魄事……”
聂更阑一听,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豁然出声:“我娘的魂魄究竟如何了!”
白衣人声音低沉下去:“你须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天我并未寻到沈夫人剩余魂魄任何踪迹,有可能,她的魂魄已经完全落入稹肆手中。”
随着白衣人话音落下,聂更阑呼吸一紧,顿时感到有人扼住了自己咽喉。
“你,再说一遍。”
白衣人:“我知道你不愿相信。”
“不过,也许从一开始沈夫人流散的魂魄便是稹肆放出来的诱饵。”
“他搜集沈夫人的魂魄,或许对你有企图,近日切记勿要中他的圈套。”
聂更阑目光寒凛,脸苍白了一瞬。
清鸿剑尊适时地步入殿内。
聂更阑连忙挥散结界,唤了声“师尊”。
“我们已经谈完了。”
清鸿剑尊点点头,还未等走到案桌边,已经撤掉了水镜。
聂更阑只来得及看到对面白衣人沉沉的目光,水镜已经消失。
“怎么了?”清鸿剑尊察觉他神色有异,温声问。
聂更阑摇摇头。
他不想说。
“师尊,”他哑声开口,“我、我想回洞府专心修炼,在清风殿我可能没法全神贯注。”
清鸿剑尊不疑有他,“去吧。”
如今灵气正是磅礴之时,再更大的危机出现之前,当务之急确实是潜心修炼。
聂更阑离开之前,清鸿剑尊扬声叫住他。
“练剑若是累了,夜里……”
聂更阑目光沉沉看了过来。
“可过来寻为师双修。”
聂更阑喉头不由自主动了动,半晌,低声应道:“好。”
若不是得知母亲魂魄一事,他此时早已扑过去将师尊压到玉榻上。
聂更阑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了这股冲动,抬脚出去了。
回到洞府,他果真开始专心练剑,除了练剑便是打坐,再无其他活动。
当天他没去清风殿,但清鸿剑尊却来了。
聂更阑才结束打坐,一睁眼便见身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一旁,不由惊喜地眨了眨眼。
“师尊。”
话音才落他已经下了石床飞扑进入男人怀里。
清鸿剑尊稳稳接住青年把他抱了个满怀。
“师尊怎么来了?”
聂更阑低喃出声,师尊若是在这儿,他恐怕真的不能安心修炼。尤其是他方才一睁眼,便看到师尊凝神注视着自己。
换成谁都受不了被师尊这样一种眼神看着。
清鸿剑尊道:“听说你昨日去了天境峰,峰头几乎都塌了一半。”
聂更阑怔了怔,从他肩上抬起头,“宗主向师尊告状了?”
清鸿剑尊似乎笑了笑:“算是吧。”
“师尊是不是要责罚我?”聂更阑目光沉沉地问,“我只是想要回那只梵音铃,可独孤苍眠始终不肯退还,他还说……”
“还说想要铃铛,须得师尊亲自去见他。”
聂更阑说完,感到师尊箍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清鸿剑尊神色冷淡了不少,“你做得很好,为师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聂更阑心下一松,重新埋在师尊的脖颈间,用力嗅了嗅好闻的天音骨冷香,“我还以为,师尊是来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