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中,清鸿剑尊嗓音如冷泉涔涔流下山间,毫无预兆击中淌入玉榻上之人的心间。
聂更阑蓦然抬头,一双淡色琉璃般的眸子迸发出异样的华彩。
“师尊。”
他呼吸凝滞,胸口被某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堵住,闷得慌,涩得也慌。
就连声音也开始发抖,有些语无伦次,变得结结巴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蕴着滚烫的呼吸。
“徒儿配不上师尊如此相待,我怎么能、怎么能值得师尊豁出性命……”
是他该为师尊拼命才对。
聂更阑原本抓着师尊的手,已经慢慢滑脱,后者反手将他腕骨扶起,握紧了。
奇怪,难道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师尊的声音为何要比从前还悦耳动听,仿佛是这世上最好的琴修弹奏而出的清曲,声声入耳,字字敲在人心田上,似是能印刻入灵魂之中。
只听清鸿剑尊道:“从前在我面前不是张狂得很,怎么今日反而怯了?”
“莫非胆子变小了?”
聂更阑眸子一沉,果然被激得狠狠又反握住师尊的手,胸口一起一伏异常激动,“我没有。”
“胆子没小,那为何——”
清鸿剑尊话未说尽,只见眼前有身影扑了过来,将他一个翻身完全压在身下。他漆眸倒映出青年因为牵扯伤口而蹙眉的模样,伸手欲抚平他眉心。
聂更阑再次抓住那只手,将他手压在玉榻放置于他身侧,他此时脑袋只不停涌上热血,不管不顾只想亲眼前这个人。
但是因为手抖,因为伤势弥漫的疼,唇颤抖着衔住冰凉的唇瓣,亲了半天不得章法,不知何时居然又同往常一般变为了他在下的姿势。
聂更阑容色泛着绯红,咬牙抖着声音开口:“我胆子不小。”
“嗯,不小。”
“怎么抖这么厉害?”
清鸿剑尊伸手要摸他额头,聂更阑却将他扯到胸口前,抬起上半身再次狠狠亲上他的唇。
清鸿剑尊发现,身下的人果真在发抖。抖得依旧没办法撬开他齿关。
清鸿剑尊只得捧住他侧脸,自己来动。
刚开始只是吮吸唇瓣,温柔碾磨。待到聂更阑终于不抖了,这才撬开他齿关。
只是唇舌相接时,清鸿剑尊再次察觉怀里的人身躯开始战栗,如同被暴雨浇淋的花骨朵,在狂风中瑟瑟摇颤。
与其说是颤抖,不如说是激动。
之后,两人短暂分开时,聂更阑喘着气强硬地强调:“我没抖。”
清鸿剑尊擒着他的手腕正在抖个不停。
聂更阑:“……”
“我不是因为胆怯而抖。”他不知为何,忽然和师尊杠上了,红着耳根开始强调这些可有可无也许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知道。”
“我只是,太激动了。”
“嗯。”
“师尊不信我。”
“信。”
聂更阑却一把扯开自己师尊的腰带,沉声咬牙,“分明就是不信。”
“那徒儿便证明给师尊看——”
第125章
眼看青年欺身而至, 清鸿剑尊微微错开身。
青年的吻便落在了他耳后的脖颈间。
“伤势尚未痊愈,好好躺着休息。”
清鸿剑尊浑不在意被扯得松散的腰带,把人摁住放回玉榻。
紧跟着, 聂更阑听到师尊声音传来,回答了好一阵之前他提出的惶惑与不安:“既是相携而行的两人, 何谈配与不配。”
聂更阑似乎觉得时间凝固在了霎那间。
他一把将师尊扯下来,将其抱住, 也不管师尊把自己伤口压得引起怎样的疼痛, 眉头蹙得怎样死紧,总之不愿再松手。
清鸿剑尊便任由他这么抱着,听着身侧之人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蓦地,聂更阑似是才想起什么,双手抓起师尊的肩头, 着急问:“师尊不是服下了稹肆所给的魔丹, 师尊现下感觉如何,有没有不适之处?”
清鸿剑尊摇头, “暂时没有。”
聂更阑神色稍缓,但心中依旧止不住泛起更深重的担忧, “那是无间魔域影幽魔兽的魔丹, 它是魔族的初代魔尊,应当活了有上万年, 稹肆胁迫师尊吞下魔丹,一定别有所图。”
清鸿剑尊:“我知道。”
聂更阑眼睫眨了眨。
他这才想起, 白衣人的事师尊确实是知道的。
这时, 空中亮起一面水镜,光芒正一闪一闪,似是在征求主人通过。
清鸿剑尊已经坐了起来, 一挥袖,水镜已经浮现在半空。
聂更阑仍旧躺在玉榻上,见状不由半抬起身要给师尊系腰带。尽管水镜只能看到腰部以上,可他就是不想……
只是水镜那头,元千修的声音传来时含着一丝惊讶,他看到水镜里,有一个人的脑袋正伏在清鸿的腰间。
“清鸿?”
元千修面部表情忽然扭曲起来,一时间不知该表明自己的眼睛其实瞎了,其实他看不到水镜对面现在是个神情情形。
嗐,思来想去忽然装成个瞎子真是难为他了。
元千修干脆放弃,眼神不住飘忽看向水镜里埋在男人腰间的那个脑袋,“咳咳,清鸿,你何时变得这么……奔放了,这么忙还能接我的水镜。”
清鸿剑尊:“。”
元千修脸上堆起笑:“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接受任何人……”
话没说完,聂更阑从水镜中抬起身,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
元千修面上的表情更扭曲了,表情“五花八门”精彩得很,又是咳了几声,“原来是聂小道友啊,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清鸿既然这么忙,我不若晚些时候再来……”说着,就要关掉水镜。
聂更阑神色泰然自若:“宗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什么?”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在尴尬的元千修转头重新看向水镜。
“弟子若是和师尊做什么事,为何会让宗主瞧见,弟子可舍不得。”聂更阑眸色平静,脸上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
元千修一时没反应过来,清鸿剑尊已经出声:“找我何事?”
元千修试图理解方才聂更阑说的话,被清鸿这么一问顿时被打断失去了头绪,于是顺势说起正事:“如今修真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处处都是非议。我刚刚才应付完那些混蛋,你知道的,不止临雾宗、药宗和春雨阁,其他大大小小宗门的传音符快把我神音峰的门槛踏破了,都在问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要灵音宗给他们一个交代,我是真的心累啊。”
元千修念叨了一大堆,这才终于问出这一趟最关心的问题:“稹肆威胁你服下的魔丹,没事吧?”
清鸿剑尊:“暂时无碍。”
“哦,那就好,还有,你说三日后要带聂小道友前往黑林山接受公审,此事可有把握?”
不等清鸿剑尊答话,元千修又道:“没把握也得有把握,我已经怼了好几个宗门的宗主,你们到时可别让我失望啊,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能帮的尽量帮。”
“我可不想到时被他们再打脸回来,你不知道扬眉吐气有多畅快,憋屈了五百年,今日是我活得最爽快的一天,哈哈哈哈。”
元千修说着说着,发现水镜里师徒俩正默默无言看着自己,于是摸了一把短须,“唔,清鸿既然暂时没事,我就先去忙了。”
聂更阑:“宗主慢走。”
元千修:“哎,好。”说罢,一挥手撤了水镜。
只是方才的场景越想越不对。至于到底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对了,方才聂小道友说了什么来着?
元千修两眼一闭,咬咬牙,算了,他想不起来了!
……
水镜撤掉后,聂更阑的弟子玉牌亮了亮。
他拿出随手翻看,发现是许临风几人在与他联络,询问他现在状况如何,要不要见一面,商议如何帮他渡过这次难关。
聂更阑给他们几人都回了信,“多谢。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玉髓峰,我暂时不能拖累你们。”
他放下弟子玉牌,忽然记起一件事,“既然三日后进行公审,师尊手里是否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清鸿剑尊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说白衣人正在外头四处搜集证据。
聂更阑顿时起身:“如此,徒儿也前去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他已经得知五百年前的真相,这一次,不仅仅是洗脱他勾结魔头的罪名,也是还五百年前发生之事一个真相。
清鸿剑尊却扬声开口叫住他:“不必。”
聂更阑脚步微顿,看向师尊。
清鸿剑尊只是朝他招了招手。
聂更阑见不得师尊用这张冷峻清姿的脸对他做出这种诱惑性的手势,神使鬼差走了过去。在师尊的示意下,他重新躺回了玉榻上。
聂更阑顺势把师尊揽下来躺在身侧,“为什么不能去?”
“养伤,休息。”清鸿剑尊言简意赅。
话虽如此,清鸿剑尊心中却闪过一丝动荡和不安。从进入金元秘境不久后,他和白衣人之间的感应便断了。之后,无论怎么操控都无法重新恢复原样。
他联系白衣人时,对方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这时,聂更阑顺手把师尊拥入怀里,但扯动了伤口,反被师尊整个人按在了胸膛前搂着。
聂更阑安心地把头靠在师尊胸前,调整了姿势,寻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不知是因为师尊身上的天音骨冷香,还是太过于安心,他居然逐渐有了睡意,但却是舍不得这么快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