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主, 于阁主,叶宗主, 你们这是何意?”元千修脸色当场变得很难看。
林宗主:“元宗主,想必贵宗没忘记当年害的几条人命, 以及令我和于阁主受伤长达几百年的事实吧?”
元千修:“林宗主, 你这是在威胁灵音宗?”
“不敢,元某只是提出事实, 毕竟临雾宗的镇宗神器一直在清鸿剑尊体内,灵音宗有义务在危难时刻放宽进学门槛, 否则将来大难临头, 修真界还如何捍卫自保这方土地?”
元千修这两日为聂更阑被囚禁在仙盟大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三大宗门却在这时候向灵音宗狮子大开口,要三个宗门的弟子一同进学。
偏偏他们还不好反驳, 毕竟当年是清鸿理亏在先。
元千修匆匆结束商讨后,立即召集了本门真君长老商议此事,其结果是不得不同意三大宗门的提议。
而今属于多事之秋,若是这几个宗门趁机联合向灵音宗讨伐中伤,事态只怕会更为恶劣。
于是和诸位真君长老商议过后,灵音宗上下开始着手准备,把之前只能容纳一个宗门弟子的院子扩建,不出两日,璇玑峰立即多出来两座宿阁,用于接纳另外两个宗门的弟子。
三个宗门的弟子就这么浩浩荡荡来到灵音宗,进入璇玑峰同灵音宗的内门弟子一同进学。
说是进学,其实只不过是占灵音宗这么块宝地吸收从玉髓峰源源不断传出的强大充沛的灵气罢了。
***
稹肆在无间魔域外从魔衍星盘掏出了影幽魔尊的魔丹,血腥立即溅满了手和袍子。
那颗魔丹就躺在掌心,流光熠熠,暗芒浩浩。
但却是残缺的,只有半颗。
稹肆并不诧异。
“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极其疯狂,“筹谋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成了!”
他双目张狂阴鸷,蓦地望向紫雾浓厚的无间魔域。
有了这魔丹,他如今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有一半机会破开无间魔域禁制,进入魔域。
而另一个——
稹肆目光扫向伤势严重摇摇欲坠的青年。
他眼底划过一丝寒芒,手一扬,一道缚魔索瞬息出现在聂更阑身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息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他势必要好好把握,绝不能错失良机。
稹肆目光一凛,当机立断提起聂更阑离开无间魔域。
当终于靠近灵音宗地界时,天光早已大亮,天边云层笼罩着阴影,日头半遮掩在乌云之后,仅泄出的一点霞光也被阴翳遮盖,惨惨淡淡。
稹肆提着人质来到灵音宗山脚下的杳鹤城外,骁尤也已经领命带着一支魔族士兵前来助阵。
魔尊带着一队魔族士兵忽然出现在灵音宗外,守山和巡查弟子很快上报执事堂,紧跟着,各个真君长老和宗主也得知了此事。
“什么?魔尊带着聂更阑出现在杳鹤城外?”
元千修收到通传弟子来报,当即拍案而起,惊怒交加。
聂更阑不是被押在黑林山囚仙狱,为何会落到了魔族手中?!
“简直是胡闹!囚仙狱何时被魔族入侵了那帮饭桶还被蒙在鼓里!”
他恼怒异常,立即通知了另外三大宗门,而后率领诸多真君下山来到杳鹤城城门上方。
杳鹤城外,聂更阑受困于缚魔索,头低垂,面色依旧苍白,眼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身躯一动不动,若不是发丝随着微风飘动,还真以为此人没了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城外的魔族士兵听到城门上方传来动静。
几道流光划过天边,元千修带着几个真君和长老赫然从天而降落在城门上方,同时肃穆冷喝当空落下。
“无耻魔族,还不快放了我灵音宗弟子!”
稹肆躺在华丽的兽皮椅子里,三瓣的眼皮微微掀开,一双桃花眼看到城门上方出现的人,唇角轻轻一挑,手扶着椅子扶手慢慢起身,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他苍白的手慢慢抚上聂更阑的脖颈,顺着青年同样苍白的皮肤一路滑至锁骨处。
虚弱的聂更阑终于从浑浑噩噩中苏醒,一双阴沉的眸子扫向稹肆得逞的脸,以及城楼上罗列的灵音宗真君以及宗主。
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聂更阑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眼睫再次微微垂落。
捏在他脖颈间的手却忽然收紧,迫使他呼吸一滞,喘了几口气。
稹肆把聂更阑提了起来,令他双脚悬空,后者苍白的肌肤瞬间被勒出红痕,面颊泛起紫色。
元千修厉喝出声:“魔头,你究竟想怎么样!还不速速把我灵音宗弟子放了!”
“放了?”
稹肆觉得好笑,放下聂更阑,开始拿出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将冰凉的利刃贴在他脸上,慢慢从面颊往下划,最后横在他脖颈间。
“我此番前来,是想见一见灵音宗的镇宗之魂,剑气横扫流月大陆的第一剑修,清鸿剑尊。”
稹肆阴柔邪魅的腔调在灵力运转下扩大了无数倍,清晰无比在城楼上众人耳边响起,也传遍了整个杳鹤城。
不光整个杳鹤城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就连灵音宗外围靠近山门的几个峰头也听到了。
很快,在灵音宗进学的三个宗门的弟子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杳鹤城城楼上,元千修双目肃冷,面含威严,高声而斥:“你见清鸿剑尊到底有何目的?”
稹肆眉眼轻佻,一手握紧匕首横在聂更阑脖颈间,一手撩起他散落肩头的发丝,放于鼻间轻嗅,“这个嘛?自然是得等本尊见到清鸿剑尊,亲自同他面谈才行。”
元千修同身边的青炎真君、玄芜等诸位真君相视一眼,不知这魔头在耍什么花招。
“玄芜,你去把此事告诉清鸿,看他——”
元千修话音未落,几道流光已经从天际飞来落于城楼上。
“元宗主,万万不可!”
来人正是陪同宗门弟子进学的三个宗门的真君,分别是药宗的寒梧真君、临雾宗副宗主以及春雨阁的流光真君。
其中,以沈副宗主和流光真君态度尤为激烈,在空中厉喝出声的同时,几息后已经落到城楼间。
青炎真君冷淡地扫了眼三人之中的寒梧真君,面无表情转过头。
元千修皱起眉:“诸位,元某命人通知友宗,并不是让诸位前来阻拦灵音宗宗务的。”
沈副宗主:“元宗主,我们自然并无权利干涉贵宗如何处理宗务,只不过若是清鸿剑尊出山,恐怕灵音宗的灵气有所移动,影响了正学的弟子修炼。”
灵音宗诸位真君向来对这三个宗门抱有不屑,压根不管他们,已经悄然回了灵音宗告知清鸿剑尊。
元千修冷冷出声,“沈副宗主,魔族抓的不是临雾宗的弟子,你们自然不着急,况且这魔头只是想见一见清鸿,不过是到杳鹤城一趟,能有多大影响?”
“此前清鸿不出山不过是为了遵守与各宗的承诺,如今他徒弟性命被魔头握在手里,他焉有无法出来的道理?”
沈副宗主轻蔑一笑:“元宗主,不过是一个弟子被抓,况且还是囚禁在黑林山大牢与魔头为伍的叛徒,元宗主何必如此着急?说不定这聂更阑连魔头都勾搭上了,欲使出那苦肉计让剑尊出山。”
说着,沈副宗主恨铁不成钢扫向身边的两人,“寒梧真君,流光真君,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他本意是让这两人帮着说话,没想到寒梧真君瞥了眼神情冰冷的青炎真君,咳了一声:“沈副宗主,既然我们承了清鸿剑尊的庇荫带弟子前来进学,他的徒弟如今落入魔头手里,我们也理当宽待一些,不可事事逼紧,不是么?若你的亲传弟子落难,你会不去救么?”
最后的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会救,那便等于赞成清鸿剑尊出山一事,不去救,则会被冠以无情无义,抛弃徒弟见死不救的可耻罪名。
沈副宗主不由对寒梧真君怒目而视。寒梧真君只当看不见,邀功似的往某个方向又看了看。
流光真君也适时开口:“寒梧真君所言有理,师尊救徒弟乃是人之常情,怎可因为恪守规矩而枉顾仁义道德,规矩是死的,人则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春雨阁、药宗此次派寒梧、流光两位真君前来时,于阁主和叶宗主早就叮嘱过这两人,告知他们不要轻易对灵音宗做出让步,要把宗门利益最大化。
倘若于阁主和叶宗主得知这两人此时居然替灵音宗说话,必定气得要血吐三升。
沈副宗主被寒梧和流光这么一呛,哽住了,一时对这二人怒目而视。
这时,稹肆在城楼下方开始叫嚣,阴柔的语调再次响彻整个杳鹤城上空,“元宗主,你们考虑得如何了,如果真打算不要这弟子的性命,那可就别怪本尊——”
他一边说,手里的匕首一边往聂更阑面颊滑落,寒冷利刃在苍白肌肤间压陷,凹出一片又一片皮肤纹路,在利刃离开后又瞬间回弹。
匕首最后停在了聂更阑的脖颈间。
眼看匕首要在他脖颈划出血线,蓦地,杳鹤城上方忽然笼罩而下一层强悍无匹的威压,一道身影踏着虚空而来,浓郁灵力顿时遍布四周,挤挤挨挨充容遍布每个角落。
浓郁得每个人都深吸一口气,倘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他们还真想立即就地打坐开始修炼。杳鹤城内的不少修士还真就这么干了,纷纷盘腿席地而坐的人不在少数。
城楼下,受制于人的聂更阑看到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出现,眼眶顿时一热。
城楼上,清鸿剑尊身姿挺拔如料峭寒石,漆眸如清冽冷潭,自他出现的那一刻,似乎天边乌云都因这冷峻身形悄然退散几分,天边的朝霞立即在长空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驱散了方才一直包裹逼迫的黑云。
沈副宗主看到那如松如竹的身影,顿时怒道:“清鸿剑尊,您几百年以来始终遵循当初定下的承诺誓约,如今却出尔反尔轻易出山,请问贵宗可曾将其他三大宗门放在眼里,将伤害的那几条人命放在眼里?!”
元千修冷声道:“沈副宗主如此针锋相对,究竟有何意图,你有这闲工夫扯皮,不如命人严加看守囚仙狱,若是囚仙狱没出事,我宗门弟子又怎会落到魔头手里?”
青炎真君:“临雾宗紧盯着灵音宗一举一动不放,却没守好囚仙狱,里面十恶不赦之徒若是出逃,届时身为囚仙狱掌权首席的临雾宗又该当何罪?”
沈副宗主被连番呛声,脸色早已不停转换数个颜色,委实精彩纷呈。
清鸿剑尊寒眸微微扫了过来,威压和冷厉气势也随之而来,震得沈副宗主敢怒不敢言。
“几百年过去,林西邗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连带着手下也成了卑鄙无耻的杂碎。”
沈副宗主眼睛瞬间瞪圆了,愣愣地来回盯着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仿佛以为刚才是听到了鬼在说话。
“咳!”元千修及时掩嘴盖住了咳嗽声,差点没绷住笑场了。
清鸿啊清鸿,你可真敢说,没想到五百年了居然还能看到你这毒嘴重新出山了。
看来你果然对你那徒弟很上心啊,急得本性都露出来了。
沈副宗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众辱骂了,骂他的人还是众人敬仰奉为神祇一般的清鸿剑尊,脸色不禁又开始由白转青再转红,气急败坏喝道:“清鸿剑尊!你未免太不把我临雾宗、药宗以及春雨阁丧失的几条人命放在眼里!难道你想灵音宗与整个修真界为敌不成?”
清鸿剑尊漆眸仿若有寒芒闪动,衣袍在风中猎猎鼓动,周身威压一变,立即将沈副宗主逼得双膝弯曲跪在了地上,“一条狗而已,乱吠,索性便把嘴封了。”
话落,沈副宗主果然感到喉间一紧,渡劫期大能的禁言术落下,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沈副宗主惊恐地摇摇头,呜呜大叫,“呜呜,呜呜!”
元千修有了清鸿剑尊压场子,人也精神了,骨头也硬朗了,顿时眉开眼笑望向跪在城楼间的沈副宗主,又看看寒梧以及流光两人,“二位是否觉得奇怪,为何本门忽然会对临雾宗发难?”
寒梧、流光两位真君早已疑窦丛生,清鸿剑尊脾气火爆已是五百年前的事,这些年他逐渐成为端方雅正、清冷仙姿的剑尊大人,遵守承诺五百载,何以会在一夕之间改变态度向人发难?
“还请贵宗言明。”寒梧、流光两人同时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