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聂更阑实在承受不住,神识窝在白衣人神识中沉沉睡去。
白衣人静静望着怀里的人,将之分开,把他抱到识海中央的莲花座放下,躺好。
自己的神识接着飞出了聂更阑的识海之外。
而聂更阑的身体本体此刻也睡倒在了地面。
白衣人将他拦腰抱起,走回玉榻边将人放下,盖上被子。
神交一遭,他自己倒是精神奕奕,少年疲倦得眼皮子都抬不起,即便阖着眸,依然能窥见眼尾的泪痕和绯红。
倒是与他脸上阴恻恻和不甘心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年的神识对自己来说,还是过于弱小,以至于只能被动由他主导。
白衣人无声伸手,撩起少年垂落在面颊的一缕发丝。
“还是不够警惕。”
“识海以后可不能随意让人进出。”
白衣人低声说罢,静静坐着凝视了熟睡的少年许久,许久。
……
聂更阑在昨日神交累得失去意识之际,受到白衣人的提醒运转了梦莲妙法。
在梦中修炼了一整晚,第二日醒来时,他整个人容光焕发,昨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失去的力气恢复了两倍不止。
一下玉榻,他就看到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幻月花露。
聂更阑略一挑眉,咬牙盯着那碗幻月花甘露凝视一阵,直接将其当成了空气。
昨日他偷袭没有成功,反而被白衣人狠狠摆弄一顿,如何能甘心。
他今日都不会再碰白衣人递过来的任何东西。
赌气的人径自去了丹药房,自己盛了一碗幻月花甘露一饮而尽。
之后,他没有刻意去找白衣人,而是提剑去了幻月花丛小径寻暗影魔兽陪他练剑喂招。
流狱、孽梧魔兽则在一旁观战。
聂更阑运转修炼心源剑法已有四次,在双修的加成下,他对于剑诀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悟。
虽然白衣人当初并未给剑诀起名,但既然丘宿鱼传授的剑法唤作心源剑法,聂更阑也就顺势将白衣人的剑诀成为心源剑诀。
在暗影魔兽的陪同对练下,他依然时不时会被它爪子、尾巴拍伤。
“小魔主,”暗影魔兽担忧地看着聂更阑面颊划开了几道血口子,“要不要歇息半个时辰再接着练?”
聂更阑才被它的魔气在腿上扫出一道裂缝,衣袍也破了数个洞。
“不必。”
聂更阑杵着剑身一跃而起,迅速和暗影魔兽拉开距离,“对战时敌人不会给我喘息和疗伤的机会,再来。”
于是,幻月花丛再次花飞飘零,剑光碎风。
眼看练了两个时辰,聂更阑渐渐有些乏力,流狱和孽梧魔兽见状,在旁忽然问道:“小魔主,昨日您和魔主双修战况如何呀?”
聂更阑心神一凛,双眸划过一抹幽暗。
孽梧道:“那还用说么,滋味必定是特别美妙,魔主这么厉害,哦,小魔主也很厉害,他们的气味我都嗅到了……”
聂更阑提剑的手一抖,咬牙冷冷扫了眼孽梧和流狱,劈向暗影的灵力瞬间增加了一成。
流狱和孽梧相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小魔主还是潜力无限得,只是缺乏一点激励,战斗力这不又迅速回血了。
……
聂更阑足足练有三个时辰才终于觉出一丝疲倦。
他浑身已经冒出无数道细小的血口子和划痕,因为神交而暂时压制住的伤势也开始泛起痛意。
修炼不得不暂时中止。
暗影魔兽陪他打了三个时辰,丝毫不感到疲累,轻松地甩着尾巴把幻月花扫得飘散落入尘土里,顺便夸赞道:“小魔主有伤在身还能坚持这么久,可见小魔主天资确实非凡,毅力也着实惊人。”
孽梧和流狱纷纷甩着脑袋表示赞同。
聂更阑撑着剑坐在花丛中,神识激荡不止,慢慢调息过后才睁眼看向他们:“不够。”
“还是太弱了。”
于是乎,他歇息半个时辰后直接去了魔晶石山脉,把体型更大的魔晶石绑在自己双手和双脚上,接着回去和暗影魔兽对练。
废寝忘食练了一日,他并未看到白衣人,也不觉得奇怪。
直到日月星辰轮转,他回到洞府才终于记起,自己似乎一整日没见到他了。
石桌上,那碗幻月花甘露还静静摆在原位。
聂更阑目光扫视一圈洞府,皱了皱眉,直接去了隔壁的洞府。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冰凉的石床。
似乎今日一整日都无人在此待过。
聂更阑心下一凛,记起那碗石桌上的幻月花甘露,迅速返回隔壁,走到石桌前端起那碗甘露。
玉碗一拿开,赫然发现底下压着一张明黄色的传音符。
他将玉碗放下,捏起那张传音符输入一道灵力。
符篆接收到灵力波动,立即传出白衣人的淡淡嗓音。
“有事外出,按时喝幻月花甘露,好好修炼。”
聂更阑倏地攥紧传音符,瞳孔缩了缩。
白衣人竟出了无间魔域。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一想到白衣人今日一整天都不在魔域,他不过是在干巴巴地单方面置气,就按捺不住脾性将传音符撕了个粉碎。
他竟连话也不肯当面与他说,宁愿只留下一道传音符。
倏地,聂更阑识海中的玄鳞魔珠开始一闪一闪绽放出黑红交织的暗芒。
他当即就地打坐调息,开始平复攒聚在魔珠内的魔气。
冷静。
白衣人一定是事发突然走得匆忙,因此只能留下传音符。
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等便是。
一边默默安慰自己,他一边将四溢出来的丝丝缕缕黑红魔气压回魔珠内。
震荡的识海重新恢复宁静。
聂更阑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心头烦躁,心神不宁。
他忍下一剑将石桌和玉榻劈为齑粉的躁动,提剑快步出了洞府,重新在幻月花丛练起心源剑法。
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双腿打着摆回到洞府。
他刻意不运转灵力消除疲累,也不服丹药,就这么让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想到,白衣人第二日依旧未归。
暗影魔兽几个看到聂更阑无精打采出现在幻月花小径上,都吃了一惊。
“小魔主这是一夜没休息好?”
“不对,小魔主应当不会这么疲倦才对,怎么不用灵力消除疲劳呢??”
聂更阑无精打采坐在小径边缘,不顾锐利的荆棘摘下一朵幻月花,眸色阴沉沉地盯着看了许久。
流狱魔兽啊了一声,“我知道了!难道是魔主不在,小魔主觉得伤心,寂寞了?”
孽梧和暗影顿时恍然大悟。
聂更阑阴恻恻的目光扫了过去,“你们知道他离开了?”
流狱魔兽:“不知道呀,昨日不是没见到魔主吗,今日也没见到,这都快午时了呢。”
“魔主不在,那就是有事要办,小魔主别难过了,魔主会回来的。”
聂更阑不声不响,忽然提起剑飞往幻月花丛深处,开始舞起七七四十九式一整套心源剑法。
足足练了三十多遍也不喊累,漫天的幻月花飘零飞落,还有好些残花打着旋落到了暗影魔兽它们面前。
孽梧魔兽小声道:“我没记错吧?小魔主削飞的那处幻月花,好像就是昨日同魔主双修的那片花丛?”
流狱魔兽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原来不是。”
孽梧魔兽“咵咵”甩尾巴,“花瓣都削成渣子了,看来小魔主很生气啊。”
这一日,聂更阑依旧把自己练到疲倦至极,索性连暗影魔兽新添的伤痕也不治疗,在玉榻上倒头就睡。
第三日,第四日,白衣人依旧没有音讯。
第五日亦是如此。
慢慢的,第五次同修的日子近在眼前,白衣人却始终不曾现身。
即便聂更阑已经知晓白衣人事出有因,也禁不住一遍遍有所怀疑,因而他在整个魔域翻找了个遍。
自然是毫无所获。
他清楚白衣人有要事在身,此前,他就曾在流月大陆各个地方现身,给修真界带去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不安。
他这两日想通了,既然自己与影幽有秘密交易,便也不能强求白衣人将一切告知于他。
于是,他只能按捺住郁闷和暴躁,等对方回来。
可直到第八日,当日理应是他们第五次同修的日子,聂更阑却始终见不到白衣人的身影。
他开始惶然,感到不安。
整个魔域只剩下一处地方没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