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聂更阑脖颈涨红,恶狠狠地反驳。
白衣人:“既如此, 你如何得知在梦中未曾打过人?”
聂更阑被这句反问弄得怔了怔,瞬间沉默下来。
他确实没办法回答。
白衣人撩开衣襟, 露出胸膛一角, 唇角似是含笑浅浅勾起,“看。”
聂更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在他胸口发现了一团色泽深邃的淤青, 看得出下手的人用了狠劲。
他彻底没话说了,愧疚地轻轻抚上那团乌黑淤青,眸中的阴郁化为心疼,“怎么没有服丹药?”
白衣人神情极为自然:“淤伤还在,就能证明你下过手。”
聂更阑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化瘀丹递到白衣人嘴边,“吃了。”
白衣人微微张嘴,就着他的手把丹药吞下喉咙。
聂更阑神色含着歉疚,声音沉沉嘟哝着:“我也不知,为何会在梦中动手。”
白衣人道:“许是梦里运转妙莲功法负担过重,过段时间适应了便能改善。”
说着,他垂眸看向少年,“以后,你须得被我抱着睡。”
聂更阑顿时有些垂头丧气,阴沉的眸子转来转去,竟找不到一条可以反驳的理由。
他刚想妥协应好,转念一想,随之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白衣人说了“以后”。
思及此,眉目阴沉的少年唇角扬起一抹澄明笑意,视线在白衣人胸口那道乌黑淤青上凝视许久,竟觉得这一拳打得实在恰到好处。
白衣人揉揉他的脑袋,“别发呆了,起身,准备前往鬼汤。”
片刻后,两人收拾妥当,撑了那把赤血伞并肩出了客栈。在打听到最大的鬼汤阁在何处后,两人徐徐漫步走向街尾。
鬼汤阁不愧是鬼市规模最大的汤池,它一共有十层楼,每一层都宽阔无边得能让众鬼在里面迷路。
两人在进入鬼汤阁之前,被门口看守的一只花精鬼拦住了,“二位,需不需要买两支鬼芡花戴在头上?”
聂更阑问:“鬼芡花有何作用?”
花精鬼:“鬼芡花可暂时替代赤血伞遮掩气息,你们若是撑伞泡鬼汤,怕是会很不舒适哦,鬼汤效力须得在一盏茶功夫后才能发挥呢。”
“多少冥珠?”
花精鬼一板一眼回答:“两支鬼芡花一千冥珠,双人进入鬼汤阁一万二冥珠,一共是一万三千冥珠。”
聂更阑眸色沉了沉,这些鬼未免也太会做生意,这不是抢钱么?
花精鬼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你们到底买不买,进不进去?后面还有人排队呢,赶紧的啊。”
白衣人昨日才花出去二十万魔晶石,聂更阑不愿他再多花钱,正要再说,白衣人已经掏出了一个小型储物袋递过去,“一万三千。”
花精鬼顿时咧开枯萎的花枝,接过储物袋笑得谄媚:“好嘞客人!请问客人是要高中低哪个规格的汤池?楼层越高隐秘性越好哦,最后一层要再加三千冥珠,两人便是六千冥珠,您看要不要要最高规格的?”
聂更阑已经火了,黑红魔气在眸中隐隐蹿动,“你们有完没完?”
花精鬼被少年突变的气势吓到,还隐隐嗅到了他身上似乎传来一股强大的鬼气,立即抱着脑袋求饶:“客人,这是鬼汤阁的规矩,小人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客人请消消火吧!”
一只手搭上聂更阑肩头,按住了他躁动的火气,“定神。”
白衣人对花精鬼道:“加六千。”
说着,把另一个稍小的储物袋递过去。
花精鬼顿时喜上眉梢,“好嘞,两位客人,天字鬼汤池,请带上楼!”
瞬时,有一只脚不沾地从头到脚披着白布的鬼从里面出来,先是递给二人两支鬼芡花,之后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白衣人捏了捏聂更阑掌心虎口的肉,“上去吧。”
两人随着白布鬼一路往螺旋阶梯而上,越是下面的楼层,鬼越密集,当然也不乏到鬼域交易或办事的三教九流。
而最低的两层,甚至有众鬼共浴的巨大汤池,那里价钱最便宜,鬼也最多。
聂更阑扫视着来来往往的鬼怪出入一道道汤池隔间,语气莫名不爽,“怪不得街上大多鬼都选择撑伞,一般的鬼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冥珠。”
他瞥了眼白衣人,方才看他眼睛眨也不眨如流水般一下花出去一万六千魔晶石,顿时觉得肉疼不已。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照这个速度花下去,恐怕日后……
罢了。
待所有事情解决完毕,他负责出去挣钱养他便是。
白衣人不知道聂更阑在心里已经默默规划好几百甚至上千年后的赚钱养家计划,只察觉到身侧之人灼灼的目光,便朝他瞥了过来。
恰好这时带路的白布鬼出声了:“两位贵客,天字四号汤池到了,请入池吧。”
白布鬼微微鞠躬,躬身退下。
两人步入鬼汤池,隔间的门立即啪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嘈杂声响。
接着,他们没入了鬼汤之中。
一进入汤里,立即感到一阵阵丝丝凉凉的寒意笼罩全身。
而聂更阑也借着隔间四壁燃着的鬼火在这时看清了白衣人的模样。
方才一直在光线昏暗的回廊中行走,他竟一直不曾注意。
仙姿佚貌的男人此时头戴一朵血红色的鬼芡花,竟衬得他面容分外绮丽,少了一丝九天之上清冷的仙气,多了一分尘世凡俗的丰姿。
聂更阑看得呆怔,察觉耳后一大片肌肤热了热,立即回过神。于是乎发现,白衣人亦是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在幽暗的鬼火下,一双漆眸显得异常深邃。
聂更阑被他看得小腹冒出一股邪火,抓住对方手腕沉声问:“看什么呢?”
白衣人眸光微动。
聂更阑被他弄得莫名,一低头,在清澈的鬼汤倒影中看到了自己头戴血色鬼芡花的模样。
肤如新雪,娇妍夺目。
他手立即像触了雷电般缩了回去,一咬牙伸手摸上那朵鬼芡花,“我倒是忘了手里有鬼芥子,如今我在鬼域不需要戴花,也无须撑伞了。”
岂料白衣人一手架住他虎口,摇头淡声道:“无须拿掉。”
“好看。”
聂更阑眸色茫然地注视眼前玉姿仙容的青年。
旋即,耳边的声音像是有水倒灌进来,渐渐地明白过来方才白衣人到底说了什么。
“你……觉得我好看?”聂更阑嗓音哑了哑。
“嗯。”
是肯定的回答。
聂更阑心脏“噗通噗通”加速跳动,舔了舔唇,哑着嗓子摇摇头:“你比较好看。”
白衣人却一动不动泡在鬼汤里,直勾勾盯着身前的少年。
聂更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尾椎似乎有奇异的电流蔓延而上。
眸中的黑红魔气在闪烁。
为掩饰不自在,聂更阑故作凶狠地把白衣人推到池壁边,坏心眼地将一只腿勾上白衣人腰间,有意无意轻蹭着,手也慢慢摸到白衣人散开了的衣襟里。
指尖稍微用了劲。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白衣人面色变了变。
白衣人抓住他作乱的手,眸色发沉,“不许胡闹。”
聂更阑龇牙咧嘴,笑容再荡漾不过,为确认又问了一次,“你喜欢我这副样子?”
“嗯。”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聂更阑呼吸依旧凝滞了一瞬间,一阵酥麻电流瞬时往大脑直冲而上。
“既然如此,这一个时辰便让你看个够。”聂更阑嗓音低沉着开口。
接着,他掌心从白衣人衣襟里滑出来,渐渐掐上他的腰。
白衣人及时制止了他:“别闹。”
聂更阑从善如流地松开手,黑红魔气在眸中肆意跳跃,“那换你来。”
说罢,他往池壁边缘倾倒,一副没骨头似的模样靠在了池边,大有一副任人采撷的架势。
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尚未痊愈,紫色魔气依旧令身体剧痛,不便大幅度动作,若非如此,他早把白衣人摁倒在了汤池中。
白衣人见少年这般模样,喉结动了动,紧接着,漆眸寒光一闪低声开口:“有人在窥视此处。”
聂更阑立即警醒地从池壁边起身来到白衣人身边,与他背靠背坐在鬼汤里。
一道魔气由远及近在飞速靠近他们所在的鬼汤隔间。
白衣人垂眸沉思,下一瞬,掌心蓦地扣住聂更阑后脑,唇封住他略显嫣红的唇。
魔尊稹肆的魔气自隔间外面渗透进入,停留在了白衣人布好结界之外,流连窥探不去。
稹肆看不到结界中是何人。
这缕魔气只能察觉到,里头似乎有一股纯正强大的鬼气在盘旋。
魔气稹肆倏然一惊,迅速将魔气从隔间里撤出,闪电般原路返回。
这股纯正鬼气为鬼公主所有。
她带面首到外面寻刺激来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昨日鬼公主做出的事,稹肆目光划过一丝森冷,继续泡回鬼汤里闭目养神。
聂更阑和白衣人所在的鬼汤池里。
两人依旧维持着亲吻的姿势。
察觉到那股魔气已经离开,白衣人的手从少年后脑出撤下打算把人放开。
但唇才退出一丝距离,就被聂更阑阴恻恻的声音威胁道:“不许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