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传来另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紧跟着北溟朔旋风般冲入殿内,一脸冷怒瞪了独孤苍眠一眼,“宗主,这挽联为何要交给天境峰?聂师弟之前与丘师兄相处较多,而我又与丘师兄要好。依我看这挽联应当交给我才算合理!”
元千修看着忽然冲进来的北溟朔,顿感头疼。
北溟朔与丘宿鱼交好?
恐怕大殿内也只有元千修和独孤苍眠清楚丘宿鱼究竟是谁。如此说来,北溟朔要回挽联确实也不过分。
独孤苍眠阴郁的视线扫过来,神情似笑非笑,“你要这挽联?”
北溟朔硬着头皮昂起下巴,直视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怎么,不行吗!”
独孤苍眠又笑了笑。
“自然可以。”
说着,他看向元千修,“宗主,既然聂更阑的师兄对他关切,挽联便交给他们罢。”
不等元千修说话,独孤苍眠已经飘然消失在殿内。
他并不需要这挽联,只不过需要在清鸿剑尊身边之人跟前亮相一二,让对方知道他对聂更阑亦存有关切之心就可以了。
北溟朔怒视那道消失的背影,对上首拱手:“宗主,既然如此,弟子便将这挽联拿走了。”
“去吧。”元千修揉了揉眉心。
这几人究竟何时才能消停让他省一省心?
头疼又犯了。
***
聂更阑背了一天的功法。没了白衣人监督,他的进度还算不错。
当夜,聂更阑回到之前“神交”的洞府,一看到那方玉榻,他面皮微微发烫,转身就要出去。
于是恰好和迎面而来的白衣人打了个照面。
聂更阑没有细思为何自己才结束背书白衣人就准时回来了,反倒是对方出声问:“去哪?”
“这是你的洞府,”聂更阑扫了眼那张玉榻,“我随便找个山洞待着打坐,不会占用你的玉榻。”
说着就要出去。
白衣人道:“不必。”
他来到聂更阑面前,示意他回去,“你就待在这里。”
不等聂更阑说话,他已经出去了。
聂更阑眸子沉沉转身回去,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玉榻上,入定调息。
他可不想与白衣人在这些琐事上纠缠拉扯。那样只会让这件事看起来更为诡异。
就像是凡间的夫妻在推让住在哪间屋子一般……可他们却又不是夫妻。
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无法入定,聂更阑又一次深呼吸,开始打坐运行灵力。
……
第二日。
白衣人从早上起便没出现过,是以聂更阑丝毫没受到干扰,背“天地合璧”的效率极大提高。
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生怕对方又提出监督自己,只能逼自己专心再专心,用效率堵住对方的嘴。
背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终于松下一口气。
今日的任务完成了。
聂更阑打算暂且歇一会儿,再继续把明天的份额也背了。
于是,他沿着幻月花丛的小径慢慢散步。这回他记住白衣人的话,没再开小差走出幻月花的范围。
然而这次居然又碰到了魔域里的魔兽。但并非昨日的暗影魔兽。
聂更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浑身银色的流狱魔兽朝自己走来。
他记得白衣人说过,暗影魔兽是无间魔域里最低阶的魔兽,那么眼前这只银色魔兽武力值应当比暗影魔兽更高。
他没有跑的必要,但手还是按在腰间准备祭出防身法宝。
流狱魔兽却并未展现敌意,两只瞳孔近乎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聂更阑察觉出它没有攻击性,于是慢慢松开了手里的法宝。
流狱魔兽走得更近了,还低脑袋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果然越发清晰地嗅到了属于白衣人的气息。
流狱魔兽发出独属于魔兽的嘶嘶说话方式,“他把气息渡给你了?”
聂更阑听不懂魔兽语言,只当它是在同自己表示亲近。
流狱魔兽再次发出嘶嘶声,“暗影他们说无间魔域来了个小屁孩,没想到是真的。”
聂更阑依旧没听懂。
流狱魔兽于是低下了脑袋。
聂更阑吓了一跳,以为这独角魔兽改了主意要发起攻击。
但流狱魔兽只是抬起爪子在他肩头拍了拍,接着,从他身边经过,慢慢走远了。
聂更阑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看起来,这魔兽与昨日的暗影魔兽不同,对他并没有攻击性。
幻月花丛深处。
白衣人在大片幻月花掩映下望着聂更阑与流狱魔兽的情形,静默不语。
……
半个月很快过去。
聂更阑果然用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将“天地合璧”的功法背了个滚瓜烂熟。
实际上,他只用了十天就已经背下了。
只是一直拖着迟迟没告诉白衣人。
若是让对方知道他十天就背完功法,倒显得他有多迫不及待似的。
于是聂更阑多忍受了几日诡气的侵蚀。
第十六日,白衣人准时出现在玉榻前。
他看起来面色略显苍白,脚步有些虚浮。
不过在聂更阑心中白衣人一向是个强大的存在,因此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白衣人哑声开口:“准备好了?”
聂更阑不禁诧异:“你怎么了?”
白衣人摆摆手:“无事。”
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聂更阑到玉榻躺下。
聂更阑:“等等,你沐浴过了?”
白衣人答得简洁:“施了清洁术。”
“不行!”聂更阑强烈抗议,“这毕竟是双.修,怎能不沐浴?”
此时已经戌时,洞府外光线一片幽暗,内里的夜明珠也应聂更阑的要求撤掉了,但白衣人还是一眼就发现少年的耳根红了。
白衣人:“……”
聂更阑语气又冷又强硬,咬牙道:“你去沐浴。”
白衣人体内的灵力正在乱窜,这让他有些分神。
他每日都会用清洁术清理身体,身上洁净得不能再洁净。
聂更阑依旧在催促,“你到底去不去?!”
白衣人敛下眸子,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灵力和魔气,胸膛起伏不定。
罢了。
少年还保持着凡界的习性,不沐浴这双修恐怕是进行不下去。
“去。”
白衣人说着,转身出了洞府。
聂更阑悄悄跟上,确定他进了另一处洞穴,亲眼看着人泡入浴池,这才放了心。
他转身回到洞府内的玉榻旁。
玉榻其实很宽,能容十人躺下也绰绰有余。
聂更阑想了想,散开衣襟躺下了来。
这些天他早已托白衣人找了一条锦被过来,此时锦被就盖在他身上。
又想了想,他将一头青丝也散开,整个人松散地平躺着。
躺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自在,开始侧卧。
但翻来覆去怎么都不对。
因为呕吐的毛病,他从未真正接过客人。但这会儿要同白衣人双.修的紧张心情却又与做小倌时截然不同。
到底哪里不同,他是完全说不上来的。
总之他极容易口干舌燥,喝了几回清露也不见缓解,小腹也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电流,心更是砰砰砰加速跳动不停。
在聂更阑忐忑紧张时,隔壁洞穴的浴池里,白衣人冷汗涔涔,修长的指节紧抓浴池边沿,眉心蹙得极紧。
上次在无间魔域悬崖处,他因为多次耗得元神灵力枯竭而打不过魔尊稹肆,只能狼狈退入魔域。
元神重创之下同时被稹肆所伤,伤势极难恢复。
因而聂更阑背功法的这些时日,他亦是在默默养伤,偶尔还会应聂更阑的要求出去一趟寻个镇子,买些被褥枕头之类的用品。
然而这疗伤进度着实有些缓慢了,且三天两头还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