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液体盛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鲜甜的热气冉冉升起。
塞拉斯把水晶杯放到君不器的面前，温声说道：“帝国综合学院创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接收您这样小的孩子。不知道太子妃阁下在学校这段时间，是否习惯？”
君不器淡淡说道：“我想，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正题。”
对于一个刚入学就被人嘲讽要守活寡，顺带引发了一系列血腥事件的五岁幼崽来说，这句关心似乎来的有点迟。
好在君不器并不是真的幼崽。
塞拉斯的表情一僵，继而说道：“好吧。其实我是想询问，您交给皇帝陛下的《长春功》，旧人类可以修炼吗？”
君不器道：“你们可以试试。”
塞拉斯闻言苦笑：“您年纪还小，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旧人类的处境。没有人会让旧人类接触修炼功法，他们害怕我们强大起来。”
君不器面无表情地看着塞拉斯。
塞拉斯眉头轻蹙：“别看我们旧人类在帝国享受的待遇好像很不错，其实我们旧人类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到严苛限制的。数千年前——”
君不器开口，打断塞拉斯的话：“如果您想讲历史的话，抱歉，我赶时间。”
塞拉斯准备好的话术全被君不器赌在嗓子眼，他有些气恼地看着君不器：“太子妃阁下，您也是旧人类。”
“如果您想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君不器淡淡说道：“或许你可以参考一下赛斯特家族的下场。”
塞拉斯悚然一惊。再次看向君不器的眼神立刻变得清醒且严肃。
君不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可以讨论正题了吗？”
塞拉斯道：“旧人类也想获得修炼《长春功》的资格，我们希望太子妃阁下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其实他们更希望君不器能代表旧人类，跟那些新人类谈判。只是看到君不器的态度，塞拉斯立刻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果然，君不器表现的很明显：“我已经把《长春功》交给了陛下。如果你们想要让旧人类修炼《长春功》，应该去找陛下。”
塞拉斯急切地道：“可是陛下不同意帝国综合学院开设新的课程。”
君不器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塞拉斯深呼吸：“不，这是我们，是所有旧人类的事情。这关乎所有旧人类的未来，关乎我们是否能够争取到真正的自由。”
只可惜这些话完全打动不了君不器。他显然没有替陌生群体争取权益的兴趣。
塞拉斯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子妃阁下，您年纪虽然小，但我相信以您的智慧，应该明白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您一位旧人类能够修炼，那么您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旧人类都能修炼，您非但不会成为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反而会成为所有旧人类的英雄和表率。就像是一滴水溶入大海，不仅可以隐藏自身，还能让整个大海都成为水滴的力量。”
塞拉斯确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如果君不器只是一名五岁幼崽，或许会被塞拉斯的话术蛊惑。只可惜他并不是。
“我对成为英雄不感兴趣。”君不器已经将蜂蜜水喝光了。他将空了的水晶杯放在茶几上：“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
“帝国综合学院决定开设新课程，我们希望聘请您来担任新课程的老师，教导学生练习《长春功》。”眼见君不器的耐心已经告罄，塞拉斯飞快开口：“帝国综合学院将邀请您担任客座教授，我们愿意为您成立一个专属的丹药研究所。”
“我知道您对变异植株和高阶异兽很感兴趣，所有旧人类都是天生的药剂师，帝国综合学院有丰富的药材资源和人力资源，可以帮助您研究更高阶的异兽材料和变异植株。我们愿意效忠您。”
不要小看旧人类的力量。他们虽然看上去如同菟丝花一般孱弱，可他们却也凭借着与生俱来的优势，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入帝国最顶尖的阶层。
所以塞拉斯很有自信，如果太子妃想在皇室立足，一定会需要他们的力量。
只可惜塞拉斯并不熟悉君不器的为人：“如果只是为了炼丹制药，赛斯特家族留给我的遗产足够我挥霍。”
塞拉斯：“……”
看着无懈可击的君不器，生平第一次，巧舌如簧的塞拉斯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谈判技巧，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塞拉斯反应有些迟钝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群旧人类走了进来。
有帝国综合学院的其他老师，也有很多君不器没见过的生面孔。
“太子妃阁下，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这些人走到君不器面前，诚恳地说道：“希望您能帮帮我们。”
君不器无动于衷。他是修士，修士向来讨厌因果。所以干元界的修士轻易不会插手凡俗界的争权夺势，除非有人率先冒犯到他的头上。
出于种种原因，君不器对这个世界的旧人类观感并不算好。当然，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迁怒整个群体。
只是目前看来，这些人确实没有可以打动他的地方。
君不器神色漠然地起身，穿过人群，走向门口。
在他的身后，有人缓缓开口：“太子妃阁下，您知道禁地的秘密吗？”
君不器脚步未停。
那人继续说道：“我还知道太子殿下一直没能破壳的原因——跟禁地的秘密有关。”
“太子妃阁下，您想让太子殿下健康的出生吗？”
君不器的识海里，一直在偷听的某条龙嗤之以鼻：“狗屁的秘密，我想什么时候出生就什么时候出生，禁地也管不了我——”
话音未落，就听那道声音毅然决然地说道：“是阵法！”
“太子殿下之所以不能出生，是因为他在蛋壳中没有办法积蓄能让他灵魂壮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只有禁地里有，而且被神秘的阵法锁着，只有我们旧人类才可以找到。”
“太子妃阁下，您应该知道什么是阵法吧？”说话的人神情激动，他原本以为先祖留下来的秘密是假的。直到他亲眼看到了君不器画的淬灵阵。他才知道，原来先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大灾变之前，他们旧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君不器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据我所知，旧人类不能进入野外和禁地。”
如果君不器没记错的话，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突如其来的大灾变，改变了人类生存的环境。旧人类的体质过于孱弱，没有办法在充满了辐射能量的野外和禁地存活。他们娇嫩的皮肤一旦暴露在野外或者禁地，数息间就会被充斥在阳光和空气中的辐射能量杀死。
那人立刻说道：“可是我们旧人类的先祖，就是被那些新人类从禁地里挖出来的。”
第28章 执棋者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永远不会觉……
禁地里面有阵法？阵法里面还锁着能让灵魂壮大的能量？
某些想法在君不器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快的让人抓都抓不到。
下一秒，君不器迈步离开。站在他身后的旧人类焦急地开口：“等一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禁地的秘密吗？”
“你确定你们知道的秘密, ”君不器开口，不带一丝情绪：“就是真相吗？”
距离大灾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千多年。距离新人类在探索禁地的过程中发现旧人类, 到曙光帝国成立旧人类保护协会，这中间至少也过去了好几千年。
那群旧人类显然也听懂了君不器的言外之意, 脸色异常难看。
“那《长春功》……”
话没说完，君不器已经走远了。
识海里的那条龙笑嘻嘻：“你不想听他们讲故事吗？”
君不器：“不想。”反正他们早晚会去禁地。
与其浪费时间去听一个早已过了时效九千多年的秘密, 他还不如自己去禁地，亲眼看看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有些时候，先入为主并不是什么好事, 反而有可能害死人。
更何况——
“你相信他们会说真话吗？”
识海里的那条龙：“真的好可惜。”他不相信那些人会说真话, 但他想听故事了。
“我还是个宝宝，”那条龙如是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听到睡前故事了。”
君不器：“……”
那条龙得寸进尺：“要不，你给我讲一个？”
君不器：“…………”
那条龙可怜兮兮：“我是为了积攒鸿蒙灵气，才一直都没有出生的。”
至于那条龙辛苦积攒的鸿蒙灵气都去哪儿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显而易见。
君不器的沉默震耳欲聋。
于是这天晚上, 虎爸爸给两只白虎幼崽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君不器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三只白虎一脸震惊地看着君不器。
君不器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 面无表情地爬到床上盘膝而坐：“我来听故事。”
三只白虎倒吸一口凉气。
识海中的那条龙爆笑出声。
*
君不器本来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没想到几天后的晚上, 塞拉斯竟然打着家访的旗号找到了家里。
“我知道我们错在哪里了。”生怕再一次遭到君不器的拒绝，塞拉斯刚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不应该仗着身为同类，就强迫太子妃阁下一定要帮助我们。亏我们这些人还是大人，却幻想着通过欺负一个小孩子, 来达成我们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我们，跟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肆意压榨旧人类群体的新人类，也没有什么分别。”
塞拉斯说到这里，苦涩一笑：“太子妃阁下，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君不器没有说话。
塞拉斯静静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君不器说话，只好继续苦笑，自顾自说道：“好吧。您拥有不原谅我们的权利。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们想要修炼《长春功》的话，需要付出什么。”
“您可以把这个当成是一项交易。”塞拉斯道：“我们有购买需求，您也可以开出您的条件。”
一直陪着君君宝贝接待客人，却始终没有说话的虎缇嗤笑一声：“话是这么说，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东西是君君宝贝需要，但是新人类却没有的。”
“如果你们提供的条件新人类都能提供，那么君君宝贝又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们做交易呢？”
虎缇很直白地说道：“所谓的交易，还不是想把责任推到我们君君宝贝的头上。”
塞拉斯被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苍白无力地辩解道：“我们现在能给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旧人类被新人类圈养了太久，他们的传承早就在漫长的时间中断绝了。他们现在掌握的，也只有一些片段细碎的传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除非他们能回到禁地，再一次找回先祖的传承。
可是大灾变后，禁地和野外的环境已经不再适应人类生存了。到处都充斥着毒气和辐射，以及变异的异兽和灵植。还有肉眼看不见，却能干扰人的精神的磁暴。
娇嫩脆弱的旧人类没有强壮的体魄，也没有强悍的精神力，他们没有办法在强大异兽和变异植株的攻击下保护自己，甚至没有办法承受大灾变带来的毒气和辐射——只要走出星城保护罩的范围，光是充满毒气和辐射的阳光和空气，都会在几分钟内将他们杀死。
除非他们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变得更加强大。
君不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