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敢情好啊,又能多拿一份钱。等把路修好了,我们去县里也方便了。下雨天不用踩着泥巴了。”一个汉子打着赤膊说道。
“踩泥巴算甚事,整个人掉进泥潭里才遭罪。牛车也不好过。”一个汉子背着石灰:“我就不想那么多了,只想多挣点钱攒下来,以后让儿子娶个媳妇,给女儿添点嫁妆,让她嫁过去后在夫家有面子。”
平平常常的忙,日子都是酸甜苦辣。见了钱,日子这便好过了。
这话说得工地上的人都颇为认同。
县衙里管着饭,还有三菜一汤,三个菜是让人来打的,一个汤他们想去添就可以添,饭是打得足足的。因可能是县衙自家有榨油坊了,这油水也是放得足,吃着喷香。干活干累了,不就是为了这口么?每七天还不定时还有一顿菜是肉菜,他们还能见着荤腥,这做工做得快活,比家里吃的还好。
晌午还能休息,搭了一个棚子,让他们可以进去躺一躺。他们吃了饭躺在棚子里还有精力兴致勃勃的聊天:“这郑大人不一般啊,我看是个好官。”
“我们县好久没这么大的动静了。”
“我还想我婆娘来这里做饭,一天能有三十文啊,这是顶好的事。看见我去打菜,再给我多打点菜。”这汉子咂咂嘴说:“我婆娘做饭可好吃了,明日我来做工,带点家里的咸菜给你们尝尝。”
“谁说不是,这一天三十文,煮两顿饭,我要不是不会做饭我都要第一个去。”一个汉子附和。
“那纺织坊也能赚不少钱呢,还有郑大人的弟弟在那看着,那里的管事不敢欺负人,对他们可好了。我夫郎要是做满一年了,啧,比我们这些种地的强。”
“哎,纺织坊的日子也好。”
说来说去他们到底还是高兴的,家里有人赚钱,怎么都是高兴的。有了钱便舍得花销一些,吃点好吃的,去镇上割点肉,他们心里是愿意的。
郑山辞见修路上了正轨,那也松了心神。户房有几个人贪墨,郑山辞让朱典史抓进大牢去了。这事总是免不了的,这次抓了人,户房的人精神紧绷,行事愈发小心了。手里管钱的,心里最是忐忑的。银子在眼前晃悠,他们要忍着。万一上官犯了点小错误,还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他们是第一个顶锅的。
要说夏家给了修路捐了银子,徐家就更是大力支持了,直接捐了五千两银子来,这徐家倒也是有些见识。
郑山辞对徐家有好感。他们没有恶意买卖田地,在本地修了商铺跟房子,大头的钱来自租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县衙里有什么需要钱的,他们也是捐了银子过来,这样的大户谁不喜欢。给的赋税多、懂得人情世故、不犯法添乱。
“徐家?他们家确实是比较圆滑。”江主簿说道:“我生辰、戚县丞、还有其他的官员生辰,或是夏家、高家他们那些其他的大户都会收到徐家送来的贺礼。怎么说,都是送到心坎上的礼品,有的不是贵重,但就知道他是用了心的。”
难怪徐家没被城中的大户针对,郑山辞叹为观止,这做人做得这般好。
郑山辞想开的小吃铺子,便是租的徐家的铺子,徐家的态度好,郑山成跟林哥儿也满意着,还跟郑山辞夸过。
说是徐家把桌椅这些都是擦得干干净净的交给他们,还跟他们说了这里的铺子哪家好吃、哪家便宜、去哪买菜最合适,真真的贴心。
郑山辞这边忙着,虞澜意总是收到夏夫郎的帖子,他偶尔去跟着夏夫郎一起到庄子上玩。徐哥儿也请了虞澜意去自己家里,他笑道:“家里新得了一个厨子,做饭别有风味,想你去尝一尝。”
“那我可要去瞧瞧。不介意我带着我弟弟一起去吧?”虞澜意说道。
徐哥儿碧色的眼眸弯了弯:“尽管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虞澜意换了一身衣裳叫上郑清音一起,郑清音学了管家的本领,现今已经会看账了。虞澜意也学着,他毕竟以后还要管着整个家。
“带你去徐府尝新菜。”
郑清音跟着虞澜意一同去,他现在的性子开朗许多,以前还不敢这么随便,现今已经习惯跟着虞澜意一块出门去玩了。
徐府是曲水流觞,徐哥儿的闺房在一个花园里,虞澜意眼中有些惊叹。在京城的哥儿跟姐儿也喜欢花,他们有自己的小花园,但像徐哥儿这样就住在花园里的还是少见。
吕锦也是喜欢泡花茶的。
“快坐。”徐哥儿亲自给他们倒茶:“你们先用些茶水。”
“徐少爷,你这里好漂亮。”郑清音喝了一口花茶,唇齿留香。
“谬赞了,都是自己瞎打理的。”徐哥儿谦虚道:“你叫我徐哥儿就好了。”
“我叫你徐哥哥吧,你叫我清音就好了。”郑清音礼尚往来,他看着这些花草还有些欢喜。
虞澜意是单纯来吃新菜的,要是说话,虞澜意也愿意跟徐哥儿说话,他说话好听,而且为人和善。一聊就聊到婚嫁上了,郑清音心里还有阴影,再加上他还小,对这些事还没有想法。徐哥儿刚退了亲事,现今还未看好下家。
“听说你跟程家的二孙少爷退亲了?”虞澜意嗑瓜子。
“攀不上他们程家的高枝。原本也是说好的,可惜性格不合,两厢不满意。程家想着程文去参加科举后再成亲,这是要我白白的等他两年。要是他考上了,以后娶不娶我还两说。”徐哥儿说起心里不忿:“终究是要耽误我的,便让父亲去说了退亲的事。”
虞澜意;"这样的男人不要也好,这么会权衡利弊,以后还不知会怎么对你。"
退亲了也好,现今郑大人怕是要整治程家,他们徐家凑上去这不是傻子么。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还想找个好男儿入赘徐家,要长得好看好拿捏的。不然家里没有弟弟,他嫁过去后,父亲定会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过来,那不是把家产拱手让人,徐哥儿要气死。
他从小学习经商,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新来的厨子做的是辣菜,虞澜意吃了只冒火,但也痛快。喝点凉茶把火气压下去,他夸了这个厨子。
“我就是喜欢吃辣,辣到我眼泪出来才算好。”虞澜意这次吃满意了。郑清音小口小口的吃,虞澜意见徐哥儿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喊徐哥儿出去转一转。
“你还在烦你的婚事么?”虞澜意开门见山。
徐哥儿笑道:“瞒不过你。我父亲想让我给郑大人做小,我并不想。我内里强势,只想找个好拿捏的男子生个儿子,男人不需要太有本事,只要身材跟脸长得好就成。”
虞澜意听了前半句话本来是怒气冲天,听了后半句就无言了。这不是就想找个长相好看的男人生个儿子么,没想到徐哥儿是这么想的,虞澜意懵了。
“那要好好找。”虞澜意瞅了徐哥儿一眼,压低了声音:“要是光看样貌还不成,要是心眼坏的会算计你,你还是好好看吧,也不一定要局限在新奉县。等郑山辞把路修通了,还可以去外边找男人。”
徐哥儿:“……”
……
郑山辞晚上回到家里,刚洗漱完上了床。虞澜意扯了他过来,目光打量着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腹肌。
郑山辞顺着力度,任虞澜意摸。他吻上去,抱着虞澜意的腰。他的手摸着他细腻的皮肤,分开了他的腿。
虞澜意只是想到徐哥儿的话,突然觉得郑山辞这样算是大燕顶好的男人,除了身份差了点,他长得俊,身材好,性子很包容,又不纳妾,还肯上进。
这上哪去找。
而且在床上也爽。
“忙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叔父他们也要从京城回来了,想着给他们带点东西,让他们带到边疆去。”郑山辞潮热的呼吸还有些微微的急促。
“你给他们带些烈酒最好,军中的人喜欢喝烈酒,有时治伤时也要烈酒。”虞澜意家中是武将,他还是知道虞二爷需要什么最好。
“好……我去买些烈酒送给叔父。”
自己在家里什么送礼都不需要费心思,阿爹就会把这些事处理好。自己成家了,给亲戚朋友们就要单独送一份礼了。
“郑山辞,你说你也这般认真好学,怎地科考才考了三甲?”虞澜意揪了一下郑山辞的腹肌。
郑山辞:“……”
“澜意,三甲已经不易了。”郑山辞心想每三年才有一次科举,进士只有三百人。这三百人有世家勋贵,他们的师资定然比寒门子弟好。虽说看不上原主的为人,但他在读书途上已是有天分的人了。
他在现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只是恰逢其时。
虞澜意见郑山辞没出声了,只是态度仍然温和的。这样的温和带着沉稳、冷静。本来他应当嫌这样的性子,现今却是沉溺在郑山辞的温和中。
郑山辞好,这桩姻缘阴差阳错,竟还是他的好归宿。
虞家二爷从京城回去,被大哥跟大嫂吩咐着带了许多东西,连金衣阁刚出品的新衣裳也带上了。
“哎,真盼着澜意早日回京。”
虞夫人听了笑道:“我看你就是嫌麻烦。”
虞二爷离开京城时,虞时言正好嫁进了镇南王府。叶云初赈灾做得好,武明帝很欣慰。这一纸婚书下来,镇南王跟王妃只能捏鼻子认下虞时言这个侧君。
“幸好是个侧的,不然还不知道澜意知道这件事要这么闹。”虞二爷想到这里也感叹:“希望我这个侄婿争点气。”
虞夫人听了这事也是唏嘘,要不是出了这事,虞澜意嫁的门第高多了,也不会去新奉县。不过她看着那小两口感情挺好的,福祸相依,焉知这不是福。门第固然重要,但还是两个人过日子更重要。
虞时言出嫁还是穿的粉色的嫁衣,因不是正室,他也只能从偏门进去,他恨极了叶云初。他不想做妾室,要是可能的话,他宁愿离开京城。
他气自己,也气叶云初。
新婚之夜,两个人就闹了不愉快。叶云初本是欢喜的,终于赈灾完了,回到京城就可以娶心爱的人了,结果虞时言恨他。
就为了正室的位置,叶云初好生安慰:“我会把你扶正的。”
虞时言背过身去,斩钉截铁的说:“你不会。”
“你也以为我是高攀了你。”虞时言眼眶有泪,他看着叶云初说:“外边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占了你的便宜,可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叶云初听了这话,他避开了虞时言的眼神。新婚之夜,他们同床异梦。
……
新奉县
夏家不知发什么疯,还给郑山辞修路捐钱,其余三家还是抱成一团。郑山辞把公务处理好了,便会去新修的水泥路上看看。
还会去田地里看看药材的长势,这般也省得。刚从乡里回去,刘教谕来求见他,郑山辞这才想到这个时候是该祭孔了。
第51章 事端
祭孔要在孔庙进行祀典,包含迎神、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还要有人跳祭祀之舞、奏轩悬之乐。这是一件大事,郑山辞也必须郑重以待。
刘教谕见郑山辞来了忙不迭见礼道:“郑大人三日后要祭孔,还请郑大人那日移驾孔庙,带着县学的学生们一起祭孔。”
“好,此事我应下了。”
刘教谕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职位上,郑山辞对这种一向安静不犯事的官员向来也是好声好气的。莫说刘教谕将新奉县的文教还做得不错。
三日后去参加祭孔,他还要去买一身衣服。
虞澜意跟徐哥儿在一起,他想找些事做。徐哥儿笑说做生意赚点银子花,虞澜意的眼睛一亮。
“我有本钱,就是不知道做何生意。”
徐哥儿指点说:“你瞧瞧哪些人离不开的物件和东西,就可以做这方面的买卖。虽是没多少利润,但安稳。”
盐铁这是不能碰的,碰了就要掉脑袋,犯不着。
虞澜意想到郑山辞说要给虞二爷送酒,他说道:“我开个酒肆,回到京城了也能开个酒馆。”
徐哥儿:“酒也是能赚钱的生意。在新奉县就更能赚钱了,新奉县的粮食不易,所以制酒要用到外面的粮食,酒的价格就会比其他的地方高一些。一小斗高粱酒要十二文,再添两文钱就能买一斤猪肉了。”
虞澜意心里有了想法,徐哥儿告诉他,若是他真想好了,新奉县有好的地界,他给虞澜意留着。
“好,我回去同郑山辞说说。我也不是什么一直花钱的主,还会赚钱。”
虞澜意想到郑山辞等会惊讶的表情,就心里止不住的乐。他起身回去,今天他没有上马车,反而走在新奉县的街道上。他买了一根烤肠,吃着去了郑山成他们那的小吃铺子。
小吃铺子是卖的凉面、豆腐脑、青团、手抓饼、钵钵鸡。林哥儿见虞澜意来了,忙让他进来,让厨子给他做了手抓饼。
“你快坐,这里还有刚泡好的茶。”林哥儿坐下来。
这小吃铺子也很大,里面还有桌椅,这时还有三四桌的人在吃凉面跟豆腐脑、钵钵鸡,要吃青团的,就是让人用油纸包着,拿着便走了,一边走一边吃。
钵钵鸡的香味一直飘在虞澜意鼻尖,林哥儿见他嘴馋,去拿了几串过来放在盘子里。
“山辞还说了让你少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