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过虞少爷、连名带姓叫过虞澜意,在外人面前也叫澜意,那是为了做戏,显示他们关系的亲昵。这是头一次郑山辞用这样的嗓音跟他说话,仿佛带着无奈的叹息和怜惜。
虞澜意的鼻尖一酸,没吭声。
“你喜欢甚么?”郑山辞想了想他真不知道虞澜意喜欢什么样的,他从未去了解过他,只知送了他珍珠粉,虞澜意很高兴。
他说道:“你要不要去买些新衣裳。”
他窘迫起来轻咳一声,耳朵都红了:“身上没银子了,我先去赊账,等下个月俸禄到了,再给店家还过去。”
虞澜意听着气笑了。
“郑山辞,我怎么就嫁给你这样的人了!”虞澜意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眼泪还在脸上流淌,他低着头一个人在哭,郑山辞非要来惹他,他伸出手去打郑山辞。
郑山辞下意识抓住了虞澜意的手腕,在看见虞澜意的眼睛时,他松开了虞澜意的手。
他哭了么。
“郑山辞,你怎么这样啊!郑山辞,你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虞澜意锤了几下郑山辞,手脚失了力气。
郑山辞胸膛还是疼的,他扶着虞澜意安慰道:“别哭,别哭。”
郑山辞还没说什么,虞澜意抱着郑山辞抽噎起来,郑山辞忙不迭搂着虞澜意的腰,以防他掉下去了。
肩膀湿润了一块,看来是真伤心了。
他跟刚离开家里的小猫一样。高傲、矜贵、恋家,离开家来到一个落后的地方不适应,对人抱有警惕之心,遇见什么不好的事便想发脾气。
他真的好像猫啊。
郑山辞这般默默的想。
“郑山辞,嫁人一点也不快活。”虞澜意的声音还带着点哭咽声。
郑山辞只抱紧了虞澜意。
“我不习惯,我一点也不习惯。”虞澜意掉金豆子,他又指责起郑山辞来:“你一定没追过哥儿,你怎地能说你要给我买衣服,还要赊账的。”
郑山辞:“……”
我是个老实人。
虞澜意哭过之后不好意思起来,还在院子里,一定被侍从们看见了,他的脸有些红。都怪郑山辞惹他哭,丢脸了。
郑山辞还是紧紧的抱着他,虞澜意怪难为情的,他的眼泪把郑山辞的右半边衣服都打湿了。
虞澜意不是不知道盛京里那些成亲的男人,郑山辞的脾气算好的了,他还答应了父亲三十岁之前不纳妾。若是有一天,郑山辞用对他的耐心去对其他的哥儿,虞澜意想着心里就不舒服。
他推了推郑山辞,示意郑山辞放开他。
郑山辞放开了虞澜意,他们的距离挨得极近,郑山辞一张俊脸在虞澜意眼中放大。
虞澜意心脏怦怦直跳。
郑山辞伸出手给虞澜意擦了擦眼泪:“先去洗一洗,鼻尖都红了。”
虞澜意瞪了一眼郑山辞哒哒哒的跑开了。
郑山辞感到莫名其妙。
虞澜意洗手洗脸,清爽的出来了。郑山辞指挥着旺福把书房布置好,瞧见虞澜意来了,便说:“书房我们一起用,你有想看的话本子也搁书房里。”
“改日我去店里瞧一瞧。”
金云知道虞澜意的脾性,把卧室布置的跟家里是一样的,虞澜意一头栽到床榻上,一头扎进枕头里,不敢见人了。
侍从的手脚很快,书架这些很快就弄好了。郑山辞在外边没瞧见虞澜意,心里咯噔一下。虞澜意正是脆弱的时候,一个没看住,他的心里就慌。
“金云,你家少爷去哪儿了?”
金云:“少爷在卧室。”
郑山辞应一声去了卧室。
金云看着郑山辞加快的脚步,心里也为郑山辞跟虞澜意高兴,两个人的感情越好他越高兴。
郑山辞还是先敲了门,没听见人吱声,这才推门而入。见床上鼓起一团包,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到床沿边上,虞澜意的头还扎在枕头里,在装死。
“是累了么?那你好生休息。”
虞澜意睁开眼睛,从枕头里把头拔出来。
“郑山辞,我打你疼不疼,我自幼跟着大哥学了一些武艺,手劲有些大。”虞澜意紧张的看向郑山辞。
“其实……还好。”郑山辞说。
他在衣服夹层里缝了铁片。说做铁头娃就做铁头娃。
虞澜意还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
他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寻了药箱,金云果真还是放在虞澜意熟悉的地方。
他拿了药膏出来,特别起范,说道:“把胸膛敞开给我看看。”
郑山辞:“……”这话听着咋这么怪。
“不用了,小事而已。”
虞澜意:“不要挣扎了,我要看看才放心。”
真是糟糕的台词。
郑山辞还是再次谢绝了虞澜意的好意。
虞澜意不耐,心里又愧疚。他扯着郑山辞衣襟,手上用力过度,郑山辞的腰带直接松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郑山辞的身上,露出洁白有劲的胸膛,还有两点。
虞澜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胸膛上有些红点,瞧着有些红晕,除此以外没甚伤口。
“你、自己拿着药膏擦擦。”
郑山辞叹气,把药膏从闭着眼睛的虞澜意手里接过来敷衍的给自己胸膛擦了点药,真是个活祖宗。
他系好腰带,低声说:“好了。”
虞澜意看了郑山辞好几眼,他说:“郑山辞,你真好。”
郑山辞本想板着脸的,一听这话又笑了。
虞澜意似乎从郑山辞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他认真的说:“你真的挺好的。”
“谢谢你的认可。”郑山辞笑着说。
虞澜意脸红红的,他无意识去抓自己的袖口。
“你是我相公嘛。”
……
晚上,郑山辞要去赴宴,他叫了虞澜意一起去。
虞澜意:“你们去谈事带着我不好,我还是待在家里,我出门去县城里逛一逛。”
郑山辞:“好,你带着金云和旺福、衙役也带几个,刚到第一天还不知这里的情况,出门要多加小心。”
金云应声:“知道了大人,我们一定好好跟着少爷。”
虞澜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还要带衙役。”
这跟他在京城,被家里的仆从跟着有什么区别。
金云把破庙里的事告诉给虞澜意,虞澜意听了一阵后怕。
旺福:“幸亏大人机灵,不然我们这一行人还不知怎么脱身。”
“那还是带着吧。”虞澜意头晕目眩。
“郑山辞好聪明。”虞澜意夸郑山辞。
金云点点头,只是这话从虞澜意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惊奇。
交代了几个衙役,郑山辞才坐上马车去千味楼赴宴。
底下有一小吏等在门口,见了是郑山辞从马车里下来,眼睛一亮就迎上去,带着郑山辞上楼。
“郑大人,这边请。”
郑山辞颔首,他到了包厢,菜还未上,屋子里的几个位置倒是都坐足了人,一屋子的人一见他来了,皆起身拱手行礼。
“郑大人快请坐。”
“诸位太客气。”
郑山辞坐了主位,戚县丞等人才落下了屁股。
除却戚县丞、江主簿、朱典史外,还有一个刘教谕。教谕负责主管全县的教育、考试、祭孔等事务,是正八品官职。
其余都是新奉县的乡绅跟豪强地主。
这就是要来见见新奉县的地头蛇了,有几个家族尤为重要,戚家、高家、程家还有一个夏家。他们祖上都是做过官的,程家的老祖宗前五年刚从巡抚位置上退下来,政治影响力很大,在这片地以程家为首。
这次程家来的人不是程家的老祖宗,是程家的老爷,这是程大人的儿子。
“敬郑大人一杯酒,希望郑大人在新奉县顺顺利利的升迁。”戚县丞带头敬酒。
郑山辞没有拂众人的面子,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郑大人,这是我们本地的乡绅……”戚县丞为郑山辞介绍这四家人。
“郑大人,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必然会帮着郑大人。”
“是是是。”几个家主连声道。
“多谢诸位。”郑山辞笑了笑,喝了一圈的酒,他就不举杯了,只拿着筷子夹菜吃。
江主簿投其所好:“郑大人尝尝这道鲫鱼,鲜美极了。”
郑山辞依言夹了鱼来吃。
“说起吃鱼,我以前也时常一个人去钓鱼。”来卖。
江主簿:“我也喜欢钓鱼,改日跟大人一起去钓鱼切磋一下。”
他回去立马买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