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跟我一块出皇宫。”
崔赵两个人应声,跟在郑山辞身后。在翰林院里年轻一些的翰林都把郑山辞当做是榜样。虽说他科考成绩是差了一些,但他升官速度比状元还要快,这还没有十年已经当上正三品大官了,还是这样的实权,又有太子跟陛下信任,这谁不想变成这样。
他们读书读出世入世,首先要进得了官场才行。进了官场只是一个小喽喽也没甚好的,都想做大官,光耀门楣。
崔赵两个人跟着郑山辞出去心里很激动,郑山辞就从容多了。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年,情绪跟表面功夫都知道控制。
到了外边先是按照户籍开始查,现在秋收过了,百姓在田地上就伺候冬天能成熟的蔬菜,余下的就去城里找零工来做。像是扛沙袋这样的活,不费脑子只费体力,只要力气大又勤快,一天能挣上六十几文钱,更多的就是百来文。
在家的妇人跟哥儿就是绣帕子,鞋袜来补贴家用。农村一般都是男耕女织维持家里的生计。他们最大的收入还是这耕地。
核实一户家里的情况,郑山辞让崔翰林把这田地的长短记下来,还有形状跟地理位置。既然要办事就把事情办好,免得以后还会出现返工。魏首辅让他做事慢慢来,他也不说慢了,他把活做得细致,这速度就慢了。只要他去查官员跟勋贵,他们还没有把尾巴藏干净,这就怪不了他。
崔翰林还没想到他这回还能给田地换上图了,心里很是佩服郑山辞。
一下午查了二十几户人家,土地都核实了。郑山辞也跟百姓说:“你们以后要交税就是交你们这几亩地不用多交税,要是多交税了你们来郑府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百姓听着觉得郑山辞是一个好官,把家里的水果要给他们吃,郑山辞摇头拒绝了。
这样一忙就忙到下值,除却郑三辞和崔赵两个人,还有户部的小吏跟小官们还有五个人,郑山辞笑着说:“今天开了一个好头,我请你们去自家食肆吃一顿饭,等把京城的田地测量完了,再带你们吃一顿。”
众人有些高兴。
“多谢郑大人。”
郑山辞让旺福先去订位置,顺便旺福还要把他晚上不回去吃饭的事给虞澜意说一说,让他们来食肆吃饭。
等一行人到了食肆,伙计就引他们进包厢。
郑山辞说自己有点事,点了五个招牌菜,“你们点,点完告诉伙计,不要客气。到时候伙计把账记在我身上就成了。”
他没甚事,知道自己跟下属一块吃饭,下属拘束,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吃喝,他去陪澜意跟小平安一块吃。
等郑山辞一走,他们果然松了一口气,又点了几个菜。
伙计介绍道:“诸位大人,你们若是不了解,我可以给您们推荐几个菜,这地是郑大人的产业,想吃什么尽管选。”
他们还拘束着,听了伙计的话忙不迭点头,赵翰林说道:“我喜欢吃辣一点的。”
崔翰林:“拿三壶梨花酒。”
食肆引了不少好酒,像是他们明天还要上值就不能喝烈酒,喝点梨花酒这类酒既能过过瘾又显得风雅。
伙计说一声好嘞,把食肆的招牌菜都摆上桌,他们是知道郑家食肆的味道好,上官没在这里,他们就更自在了。
崔翰林就去找户部的几位大人搭话,趁机结交人脉,赵翰林不甘示弱。
郑山辞是不管他们的,跟着虞澜意一块点了几个家常菜,小平安点了一个汤还有糕点。
小平安喜欢吃蛋炒饭,他吃着蛋炒饭,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
“今天不是夫子要你去书院么,怎么样了?”郑山辞边给虞澜意夹菜边问他。
虞澜意看向小平安,他笑着说:“都是让我们这些大人过去说一说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你儿子长脸了,被夫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夸。”
虞澜意想着就骄傲挺胸:“我当时的嘴角都要压不住的。但一想到这儿还有魏夫郎,各府的勋贵在,只好让自己压一压了。”
小平安听出来虞澜意在夸他,他得意的向郑山辞笑了笑。
小平安的眼睛跟虞澜意相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今两个人都是一副得意的样子,郑山辞看着这一大一小也笑起来了。
“那就好了,看来我家平安很厉害,以后也会越来越厉害。”
小平安红着脸,拿着勺子吃蛋炒饭,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我就是最厉害的宝宝。”
一家三口吃完饭一并回去,小平安一手牵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走。
郑山辞看着虞澜意跟小平安只觉今天的疲惫感都少了,心里泛着淡淡的幸福。
回到府邸,邓雪送了一张礼单过来:“大人,您跟少爷出去吃饭时,英国公府送了礼过来,数量有些多。”
虞澜意和小平安同时松开手,去看这些礼盒。
虞澜意打开一个礼盒,里面就是人参。
人参是好东西。
郑山辞心里有猜测,看来昨晚岳父把自己的话告诉给国公府了,国公府的事了结了。
虞澜意命人把这些东西入库,他看见有一把金锁留着给小平安。
小平安拿着金锁笑吟吟的。
郑山辞:“……”
“这块布也好,明儿就送到成衣铺子做两身冬衣,让他们多塞点棉花,这花色我喜欢。”虞澜意拿着布料比了比,又把布料在小平安身上比划一下。
“不成,小孩子不能穿这个色,看着沉闷。这个色的布就给你爹做衣裳吧。”
郑山辞心想我穿着就不沉闷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被褥里,虞澜意才去问郑山辞怎么回事:“虽说国公府是我外祖父家里,但现在舅舅当家做主了,你什么时候帮了舅舅的忙。以前小平安满岁酒的时候,国公府都没送这么多东西来。”
“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郑山辞知道这事不能细说。
虞澜意对这事只需要知道郑山辞是帮了国公府的忙就成,不需要刨根见底。
“只要你有分寸就好,你做事要多想想家里。”虞澜意颇有当家主夫的样子。
“放心吧。今天过后我就越来越忙了,晚上到了时辰你们就吃饭不用等我。”
虞澜意应一声,摸了一把郑山辞的腹肌。这样忙下去就到冬天了。
算了,冬天至少有个男人暖被窝。
……
郑山辞就带着户部的忙清丈田地的事,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百姓的地摸清,登记在册。有些百姓的田产有问题,有不该他们承受的田地转移到他们名下,这样他们每年都会多缴纳一笔税。
这也是一笔糊涂账。
这是父母把自家田地转移到儿女的名下,其实田地还是归他们种,他们怕儿女心里不乐意就喊里正偷偷把地转到他们名下了。
这几年税收有变化,他们做老百姓的不认字就稀里糊涂的每年交税,这样交了十年,直到郑山辞来清土地,这才把这桩事清出来了。
老家家里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这样分担下去每个家里都多出一笔开支。儿女们气父母瞒着他们做这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郑山辞还要继续排查田地没把时间耗在这上面。他让下属们继续查,又出来一桩事,跟拔萝卜带出泥一样。
百姓不得税收,朝廷跟里正说要交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心里疑惑也不敢问。
以后出什么政策,还是要里正把事都说明白才好,另外村子里至少要有人去读过书,认几个字,不然一村的人都是不认字,这太糟糕。
里正是认字的,他们只是不知道给乡民宣传。
百姓的地都少,基本上都是十几亩,二十几亩地。古代的生产力不比现代的生产力,一亩地没多少粮食,他们占的地就多一些。再者十几亩地有四亩好地就好了,余下的地肥力少,要么就是山坡上的地,没什么种植的价值。
“你们这山坡上的地,可以试一试种种茶树。以后就炒茶卖出去,留着这地圈养着养鸡有些浪费了。”
鸡圈这些在院子里养着就成了。
有的人不以为意,觉得郑山辞是做官的,说话想当然,这茶树要是没种成要搭多少银子进去,都是成本,他们耗不起。
有的百姓觉得自己不行,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的百姓就听进去打算明年买五棵好茶树种着试一试,万一能成功,以后家里又多了一笔进账。
郑山辞说完就去别的地方。有地主把田地转移到农户的头上跟当地的里正勾结,郑山辞把他们一并送到刑部去,由刑部的人处理。
“我们把清丈田地的事做好,其余的事都不必管。”郑山辞说。
众人点头应是。
跟着郑山辞走来走往,不管天气怎么样,他们都风雨无阻,没有停下来过。从秋末到冬天,他们用脚丈量着这方土地。
崔翰林画图越来越熟练,赵翰林把田册跟人名记录在册。他们沧桑了许多,眼睛却越发的亮起来。
“这是我记下的两千一百户人。”赵翰林拿着厚厚的册子冷静道。
崔翰林手里的画册也有厚厚的一册。
他们跟着郑山辞一块做事,心里的浮躁跟焦虑都落地了,他们变得沉稳踏实起来,跟着郑山辞做实事,而不是总陷入无所事事的心情中。
今天郑山辞没来,让他们自己来记录田地,年末了户部忙起来,郑大人还要两头顾。到了冬天土地凝固了,他们要放七天年假,而后再来记录。
崔赵两个人这是头一次在郑山辞没在的情况下来登记田地,心里兴奋又忐忑。
郑山辞在户部把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各地早就收到了清丈田地的活,但武明帝怕地方官员包庇,所以还让都察院的人去监督。
崔子期就在都察院当值,等冬天过后他就要动身去地方。
今天晌午,他们看见郑山辞还有些惊讶:“郑兄,脸上沧桑许多。”
郑山辞没注意这些,被好友们说了才伸手摸了摸脸。
“过完年我也去地方了,这次大概要待许久才回来。”崔子期说道。
“巧了,我给陛下呈了折子,这次主动要去地方走一趟,陛下批了我的折子。你们都去过地方,萧兄也去做过乡试主考官,我也要去地方上看看。”姜兰礼笑着说。
施玄也在地方上,杜宁成亲还寄了礼物回来,顺便给他们都带了土特产。清音也写信回来了,郑山辞读郑清音的信还很欣慰。
郑清音到了地方上,还跟施玄说了,自己开了纺织坊,让哥儿跟女子来纺织坊做工。他如今能这样做,郑山辞特别为他高兴。
只还有一些小埋怨,说是要应付府城的贵夫郎跟夫人们,被迫学了一些话。平常一场宴会下来,他都要歇上两天才能缓过来。
看来清音在徐州跟施玄还是挺好的。
把户部的事情处理完又跟好友说了几句话,郑山辞继续去忙田地的事。
郑山辞又要了几个翰林过来,翰林们巴不得被郑山辞借走。
这样把人分成两队,一部分的人继续登记百姓的田地,还有一部分的人就可以去调查官员的田地了。
这几个月过去了,郑山辞还是要给武明帝看一看他这些日子的收获才行,这样只能拿官员们开刀了。
留了几个亲信继续负责百姓的田地,郑山辞带人查官员,第一天就收获颇多,让刑部也能在年底办几个案子。
刑部的官员欢喜又惶恐。
郑山辞先查百姓查了几个月已经给他们面子了,这次就是毫不留情把他们办了。
崔翰林拿着笔画田地,心里也是一阵犯怵,郑大人如今已经办了二十几个官员,这样办下去还了得。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官员被抓了,官位空缺,他们这些在翰林院的人就能补上去了。大燕的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犯什么大错,能在这个位置待在七十岁,这样下去他们年轻人有什么机会。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到了他们养老的时候,他们这些年轻人也老了。
“郑大人,你宽容几分,我们家只隐匿了几十亩地,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隐匿这么少,有的人还有上千的地,我们这样的你手上一松,我们就混过去了。”一个官员把郑山辞拉到一个角落苦苦哀求。
郑山辞不动声色问道:“谁隐匿了上千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