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日问我,首辅之位怎么样?”魏次辅向自家夫郎吐露心声。
魏夫郎闻言心中怦怦直跳,他跟着魏次辅时,魏次辅还是一个穷书生,他科考是二甲进士进翰林时得到了翰林学士的赏识,又凭着自己的才学才坐到了次辅的位置上。
现今陛下问他这话,这不就是表明了陛下有意让他做首辅么。
魏夫郎握住魏次辅的手,“相公只要不露声色,稳稳当当的便好。”
魏次辅心中明白,他只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心情,他不知该找谁说这话。找好友,好友或许觉他在炫耀,而且这事还不确定,陛下没有给他准话,这样就不便外说了。这事从昨天一直在他心里压着,现在跟魏夫郎说后,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魏夫郎知大体,魏次辅有什么事都喜欢跟他说。魏夫郎陪了他几十年了,见证他从一个穷书生走到现在,他的落魄,魏夫郎知道,他的风光魏夫郎也知道。
有时候魏次辅会有其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除了魏夫郎外,该还有其他的女子跟哥儿,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这么高了,他也这么做了。结果他发现那只是一时的欢愉,只有魏夫郎会给他安稳的感觉,只有魏夫郎在他还是穷书生的时候还陪着他。
“今天我听说还闹了一则笑话?”魏次辅难得有心情来问这些小事。
魏夫郎笑着把郑山辞跟勋贵子弟的事说了。
魏次辅沉思说道,“看来这郑山辞对夫郎用情颇深。”
他看重的倒不是情深,只是觉郑山辞的人品好,不在他人面前说坏话。
“我是对他们有些喜欢的。郑大人从地方上走上来的,干的都是实事。你当时不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么,你还跟我说,想去地方锻炼。”
魏次辅不知什么时候跟魏夫郎说过这话,但他确实是想去地方锻炼,听了魏夫郎的话只笑,“我之前是有说过。郑山辞这个年轻人是不错。”
要说还是枕头风,以前魏次辅听过郑山辞的名字没放在心上,今天听魏夫郎跟他提了,还把郑山辞的事跟他少时想去地方锻炼的事联系起来,魏次辅一下子就把郑山辞记住了。
说了虞澜意坏话的勋贵子弟回到家里垂头丧气的。他娘跟老子都在席面上,知道自家小子这般轻狂,当着人的相公去说别人夫郎的坏话,心里气得发慌。
这真真是蠢笨如猪。
这说便说了,还偏生让魏夫郎和一众夫人跟夫郎都听见了,甚至当事人也在场,这完全就是留把柄给人家,顺便把长阳侯府得罪了,顺便还在高官夫人面前留下一个嚼舌根的印象。
勋贵子弟回到家里被父母骂死。
过几天走在路上还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理都不知道该找谁说去。
……
郑山辞到了户部继续整理户籍。户部的户籍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黄册。用黄色的绸或布作为户籍册的封面,登记每家每户的人口数、性别、年龄、婚姻、田宅、资产。黄册的制作过程很复杂,先是由里正整理完毕后送到县衙,再由层层的地方官府筛选、检查、校对后,最终呈到户部面前,户部再进行最后的检查后呈给武明帝。
等武明帝看过,户部就会分门别类保存。一般是按照时间分类入库,再按照大燕的区域划分。朝廷规定每十年进行黄册更新。黄册对于朝廷很重要,接触到黄册的人除了户部的官员外,其余官员想要接触黄册必须得到武明帝的恩准。哪怕是户部的官员要看黄册,也是要得到雷尚书的首肯。
这么多的黄册,也不是郑山辞一个人整理,还有其他的户部官员,郑山辞是给他们分配任务一起来看,因为今年就是到定期换黄册的时候,他们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新黄册。
郑山辞晌午去膳堂吃饭时,他的脑子里还全是户籍,家里有几口人,生了几个孩子,田产如何……
崔子期拍了一下郑山辞的肩膀,“郑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郑山辞笑道,“没事,就是户部的事忙。”
“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杜宁早就习惯了,刑部也是一阵一阵的忙。把浙江的贪污案审了,现在刑部就歇下来了。
会试考完了,如今是在殿试,估计新的进士马上就要进入翰林院了。
他们这几个人进过翰林院,只有郑山辞没有进过翰林院。
第116章 长进了
施玄在礼部忙着科举的事,等殿试之后也可以歇下来了。众人聊了一些,萧高阳说道,“还不知这一次的状元会是谁。”
杜宁看向萧高阳笑起来,“怎么,萧兄还想一较高下?”
萧高阳摇头,“只是好奇。”
就算是前三甲,他们也要在翰林院先学习三年才进入六部,这三年也会发生不少的事,萧高阳看向郑山辞,笑了笑。
郑山辞晌午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睡觉,还是睡了两刻钟就去藏书楼看书。最近事太忙了,都是断断续续的来。
谢承瞧见郑山辞来了,眼中一亮,又去向郑山辞请教问题。
郑山辞瞧了一眼,是孟子中的一句话。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郑山辞先问谢承是如何理解的。
谢承思忖片刻把自己想法说给郑山辞。他认为规矩就是律法,如果没有规矩了,就会没有上下,大燕没有尊卑,杀人不受法,盗窃不用坐牢,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郑山辞点头,“你说的规矩在于法是对的,儒家讲究教化……”郑山辞用儒家的观点,又用法家的观点给谢承说律法的事。谢承听得极为认真。
郑山辞接着说道,“观天地万物,皆有其序,循道而行,才能如虎添翼。”
谢承的脑子活起来,“大人说的是白昼夜晚会更替,四季轮回,这也是一种规矩?”
郑山辞摇头,“这是一种秩序,哪怕规矩再怎么变,天行秩序都不会变,天行有常。当规矩让所有人都遵守时,习以为常后那才是最可怕的。”
谢承心中似有所悟。
郑山辞说道,“最近事务繁忙,估计会减少晌午来藏书楼的时间,若是公子是来找我的便只能告罪了。”
谢承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郑山辞笑着摇摇头,“我未曾问公子的名字,公子也别问我的。就当我们是书友就好了。”
能在皇宫中自由出入的少年,除了皇子就是伴读,郑山辞无从去探究,他只知道的若是少年问他问题了,那他解答就好。
谢承回到皇子所,他知道自己找藏书楼的官员打听就能打听出这个人是谁,既然这位大人不想告知姓名,谢承便不去探究。
他回到屋子里,在书房里找书籍。
小太监哎呦一声,“殿下,您要找什么,小的帮您找。”
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大约二十来岁,唇红齿白的,陪着谢承一起长大,也是认字的。
“我找农耕的书。”
小太监忙不迭去帮谢承一同找,找出三四本放在他的桌子上。
“殿下怎么想起来看这些书了?”
谢承抿唇笑了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规矩是大燕律,教化是为了更好的知道规矩,若是连规矩这两个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产生畏惧感,除此之外,规矩之上的是秩序,天行有常,这是无法控制。”
小太监一脸茫然,“殿下这么一通说,把小的说糊涂了。”
谢承不说了,他想看看四季农耕会种些什么,他还想看地震、洪灾跟旱灾。
谢承把这些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谢澹进来玩耍看见谢承在看书,“皇兄,你怎么看起这些书来了,夫子都没有教过。”
“感兴趣就看看。”
谢澹不喜欢看书,他瞧见谢承这没有好玩的,躺在谢承的床上睡觉。
谢承把书看完,谢澹已经在他的床上扯着被褥睡熟了。谢承轻手轻脚离开,吩咐宫人做二皇子爱吃的晚膳。
谢澹晚上吃了一顿好的,满意的回自己的屋子。
谢承写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农种跟四季的。
等魏次辅来上课时,谢承把文章递给魏次辅,请教他。
“大殿下最近长进不少。”魏次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只让谢承写对“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的感悟,他没想到谢承看得这般高,竟跟天行有常联系起来了。这般去看这句话,魏次辅自己都没想到,他心中豁然开朗。
“大殿下解的这句话太好了。”
谢承又得了魏次辅的夸奖,他便不好意思的拱手说,“魏大人谬赞。”
魏次辅拿着书离开皇宫,心中感叹。大皇子这般年纪就有这见底,他心中高兴。
谢承把自己写的文章好好的保存下来,心里颇为珍惜。可惜那位大人最近事务太忙,不能一直去藏书楼,谢承对郑山辞产生了仰慕之情。这样的人值得他敬重。
……
郑山辞还在为黄册的事忙碌,到了下值回到家中还未歇息,有侍从上前来说,“大人,梅大人带了礼前来说是要感激小弟去寺庙时府上容他小弟搭车之便。”
郑山辞不知缘故,还是把人请进来。
是梅淮跟一个小哥儿。
梅淮把事情解释一遍,郑山辞心中了然,“举手之劳,梅大人不必客气。”
梅淮:“郑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称郑大人为郑兄。”
“那我就叫梅兄了。”郑山辞从善如流。
梅哥儿跟梅淮一样性子比较清冷,梅淮笑只是带着淡笑,上门道谢后就携弟一起回去。
虞澜意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梅哥儿,要是京城的哥儿他应当都见过才是,哪怕是文官家的孩子,他也该是见过的。更何况梅侍郎还是一个不低的官职。
“萧兄跟我说过梅兄不爱出门,想来可以梅哥儿也不爱出门罢。”郑山辞说道。
虞澜意点点头,不过他们家好像都是美人。
“郑山辞,你瞧我是不是胖些了?”虞澜意瞧见梅哥儿纤细的腰来,现今比了比自己的腰,只觉没法看。
难怪高门大户的夫人怀孕了,总要让身边的丫鬟侍从开脸去做自家相公的通房妾室,这怀孕真是磨人。
“没胖,还是这般好看。”郑山辞笑着说道。
得了郑山辞的话,虞澜意心里就安心下来。
月份大了,心思多了,反正也是不能动了,只大夫说每日需要在院子走动。
过了一月,殿试的进士们都选出来了,二甲留了三十名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三甲还是老样子,状元从六品修撰,榜眼跟探花都是编修。这次的状元不是一个年轻人,反而是一个中年人,武明帝还夸他学问精进。
余下的探花长得不如姜兰礼好看。姜兰礼是不在乎这些的,只听了探花不如他的样貌,心里还是有些小愉悦。
长相都是爹娘给的,跟科举又有甚关系。
姜兰礼把黄册整理交给郑山辞,“郑大人,这是最后一卷黄册了。”
郑山辞听了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去整理黄册里,昨日在梦中他都是在整理黄册。郑山辞把最后一卷黄册归档,看见这一架架黄册,心里也生出了感慨。
这黄册记录了十年的变迁,郑山辞瞧见家里死了几口人,又添了几口人。有的人家家里田产增加了,有的又从田产丰富变成了没有田产的人。黄册不仅记录了人口,更记录了世事更迁。
黄册了归档后就用钥匙锁起来,郑山辞去把钥匙交给梅侍郎,梅侍郎再交给雷尚书。若是郑山辞直接交给雷尚书,这便是越级上报。这样不合规矩也会惹得上官心中不满。
把黄册一事解决后,郑山辞便松快下来。现今是夏日,户部便无其他的要紧事要做了,可以痛痛快快的过夏天。
这夏日炎热,虞澜意便越发不爱动了,他如今身子不便,每日都是擦身。躺在床上,等下午天气凉快一阵,他便出来走走,也不敢出了府邸,怕撞上人群,让旁人把他冲撞了。他是晓得京城里的人有多少的,不敢去冒险。
虞夫郎知他月份大了,今日提了鸡汤来看望他。看见他躺在床上焉巴巴的,心里也怪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