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意眼中一亮,随即唉声叹气,“他们不是傻子。”要是他们真是傻子就好了。
“还是等郑山辞回来问他吧,他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金云点头,“大人定有主意。”
酒肆里的酒酿造出来了,虞澜意先给长阳侯送了五坛烈酒过去,长阳侯喝得很痛快。并且觉得很欣慰,他家二儿子也知道孝敬他老爹了。
“爹,我开的酒肆,你可要多帮我跟人提一提,这酒是好酒,你提了提就是顺嘴的一件事。”虞澜意笑嘻嘻的说。
长阳侯觉得这酒也不是那么香了。
但他还是应下来,同时说道,“你还是知道自己去做一点生意,去赚一些钱,这样挺好。”长阳侯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的头。
“父亲帮你。”
“头发要乱了。”虞澜意龇牙咧嘴。
长阳侯什么也不想说了。
虞澜意开的酒肆,名字叫做云客渡。云客渡这三个字还是郑山辞亲自写上去的,他的字迹很好看,一眼就能被人看中。
云客渡,虞澜意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
开业那天,长阳侯果然带了一些相熟的人去捧场,给当天的销量贡献了一半。其余的人便是被烈酒的香气吸引过来,还有的文人雅士是被云客渡这三个字吸引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汇聚一方。
虞澜意的酒肆出乎意外在第一天的时候开业就很好,还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买酒。
紧接着郑家食肆跟小吃店,还有布铺都开张了。郑家食肆的美味只要一个人进去后就出不了了,高低要买一根烤肠再走。
因为开店的地方不同所以郑家的食肆的价格也会进行相应的增长,要是按照之前的价格那就是在做亏本生意。但这里的价格还是物美价廉,赢得了京城人的喜欢。
布铺有不同的蓝色,这样的蓝色布料更加浅,接近于天上的颜色,受到了哥儿跟小姐的喜欢。很快这几家铺子都在京城小有名气。
郑清音雇佣的是哥儿跟女子来纺织坊做事,自己做了掌柜。在新奉县三年他跟着马氏已经把大部分的字都认全了,他不说是知书达礼,但认字跟写字已经学会了。
他练习的字帖仿着的字是郑山辞的字,写起字来是清秀飘逸的。郑山辞的字是端方大气。
京城中的官员下值后就爱去小吃店买手抓饼跟钵钵鸡吃,小吃店也有烤肠,再买一根烤肠继续吃。要是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了,就让侍从去跟郑家食肆约一桌饭菜,可以送到府邸,不用去食肆里去吃饭,落得一个清静。
“这味道是一绝啊,感觉鱼肉在我嘴里都要化开了。”一个官员回味无穷。
“我有次订了烤鱼,配菜很多。家里的人也喜欢吃,香辣味道的,太好吃了。郑家食肆这铺子背后是谁啊。”
“你看这郑家食肆出现的时机这么凑巧,还有哪个人姓郑啊,估计就是长阳侯的儿婿郑山辞了。”
“说起来陛下还夸他心思巧妙,把户部的账本厘清了。”
“哎,同人不同命。这脑子好的人做什么事都成。”
郑山辞确实也没有料到郑家食肆会赢得这么多人的喜欢,他看了账本,被上面的银两吓到了。晌午去膳堂吃饭时,杜宁长叹一声,“郑兄你跟崔兄都挺会做生意的。”
崔子期有一家金衣阁。
“我那金衣阁是我娘传给我的,我自己倒是没使什么劲。郑兄这才是让我刮目相看。”崔子期拱手笑道。
“可怜我没什么营生,只能拿着俸禄,没钱了找家中的父母要钱。”杜宁愁苦起来。他还未成家,父母并未把家里的铺子分给他,说要等他成家后,自己有了小家才把家里的营生有部分分出来交给他,让他们自己讨生活去。
但凡是大家族家里都有商铺、土地、庄子,不然光靠俸禄是养不活一家子的。能养活一家子,但只能够温饱,其余的就不能再想了。要是地方官员还好上一些,地方物价便宜,用俸禄也能好好的过日子。在京城就不一样了,物价高,俸禄却没有变,这便让人抓耳挠腮起来,愁苦生计了。
萧高阳是家中独子,父母已经把一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了,他暂时没有杜宁的这个困惑。他馅在另一个困惑中,他被催成亲了。
因为新的科举要来了,他再不成亲,新的状元也要来了。那么他这个状元就变得不那么有价值了,所以萧母想在这个时间把萧高阳的婚事先定下来。
施玄有铺子,施家家风宽松,在他们行及冠礼后,家里就给了铺子打点。施玄的铺子都是交给家里的管事打点,每年拿钱就成了。
他看了郑山辞一眼,他不穷。
郑山辞对上施玄的眼神,对他礼貌的颔首。
用完午膳,作为官员他们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郑山辞一般只休息两刻钟,剩下的时间就会去藏书楼里看书。午睡时间不宜太长,睡两刻钟足以了。
他的官职低,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场所,只能在椅子上睡觉。郑山辞往桌子上一趴睡过去了。
其余的户部官员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郑山辞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有人吓了一跳,生怕郑大人突发疾病——
他快速过去一看呼吸平稳只是睡过去了,心中松口气,告知同僚。
“还活着。”
同僚们纷纷松口气。没有过劳死。对了,差点忘记了郑大人的活很清闲,不至于。
“我们也快睡吧,下午还有事要做。”
郑山辞睡了两刻钟,他的生物钟就把他叫起来了,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户部前往藏书楼。
他来到藏书楼翻看书籍,守在藏书楼的官员对他都熟了,守书的官员穿着的绿色官袍,是八,九品的官服。
他让郑山辞登记后把他放进去了。
郑山辞继续找关乎大燕的历史书看,这个时辰藏书楼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在,郑山辞翻开书籍,沉浸进去。
……
武明帝今天中午睡不着,他便从龙床上出来,让宫人给他穿靴,自己带着冯德出去了。
“这晌午的时辰,园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武明帝坐在龙撵上瞧见这里只剩下宫人,也没甚景致,神色恹恹。
冯德心里抹了一把汗,今儿陛下的心情不好,底下的人都要遭殃了。要说这御花园的风景,不就是有仗着貌美的宫人在陛下面前左扑一下,右扑一下。还有在寒冬里穿着轻薄的衣裳跳个舞,要么就是要与众不同扮成先凤君的样子。
武明帝不吃这套,却是极为痛恨宫人扮做先凤君的样子。在他眼里先凤君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扮成他的样子。他把这些宫人通通砍了脑袋,还要受凌迟之苦,从此以后宫人们就不敢在武明帝面前献媚了。
“朕去藏书楼看看吧。”武明帝无聊的说。
“是,陛下。”
到了藏书楼,藏书楼的人要行礼,武明帝阻止了他,自己抬步走进去。藏书楼的书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的书看了大半,余下的书籍做皇帝后他便没再看了。做皇帝是痛快,又痛又快,痛在于责任,快在于他已不是年少时了。如今帝王权柄加持,他已过了富于春秋时。
武明帝偶尔会怀念那段少年时光。
他拾级而上,目光并未落在书架上,只落在这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上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
冯德看过去,魂飞了起来,正要回去把人赶走,武明帝伸手拦住他。他默然的看着郑山辞。
武明帝不认识郑山辞,他走出藏书楼,好心情的笑了一声,“朕何必去搅人清闲?朕又没病。”
相反很知礼节。
这个认知让武明帝有些愉悦。
……
而后武明帝晌午睡不着都要去藏书楼看一看,太奇怪了,这个人一直在这里坐着看书,藏书楼的人是没胆子说出他来过的。
郑山辞每天按时去藏书楼看书,只是最近藏书楼的官员晌午格外精神,像是要迎检一样。郑山辞没放在心上,他把几册书看完了,要寻找新的书籍看。
他寻了新的书籍便安静的看起来。
回到家时,虞澜意拿裴府的请贴给郑山辞看。
“去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想裴夫人也是这般想的,正好那时是休沐,等结束后我来接你。”郑山辞思忖片刻笑了笑。
虞澜意回到京城除了武官看在长阳侯的面子上给他们递过请贴,文官中只有吕锦下过帖子,其余的便没有了。
“好吧,我就去看看,等半个时辰后你就来接我。”
休沐日一到,虞澜意穿着一身新衣就去裴府赴宴了,他现在随身带着金云,其余府邸的人一概不信。
到了裴府,夫人跟夫郎们来了许多,裴夫人看见他笑道,“虞少爷能来太好了。”
虞澜意见礼,“裴府的菊花养得好,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有几个小姐跟哥儿同虞澜意搭话,虞澜意说话得体,不骄不躁,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便抿唇一笑,不再应答。
这模样跟之前离京时大相径庭。让不少贵夫人跟夫郎都注意到了,他们并未说出什么话,只觉对虞澜意稍稍改观了。
想到他嫁人之后又去那小地方,这次回到京城该是长大了,这般也想得通。
“虞少爷这模样没变,看着品性却是大变样了。”杜夫人笑着说。
“谬赞了。只是去的地方多了,看过太多的人跟事,只觉以前自己在隔着镜子看周遭的一切,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去经历过才明白真实。”
杜夫人听了虞澜意的话,神色闪过一丝错愕。其余的姑娘跟哥儿,还有跟虞澜意一样嫁人的哥儿们,他们听了虞澜意的话没有什么感想,并未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话。
杜夫人神色和缓,“好孩子,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记得你们是在青州……瘟疫……”
次辅魏夫郎夫郎坐在一侧,听着杜夫人问虞澜意的话,其余的夫人们跟夫郎们也把目光投向他。所幸虞澜意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人,他并未露怯。
虞澜意:“我并未经历过瘟疫,只是躲在家里。但我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刚开始是蝗虫,我还在家里跟小弟聊天,然后整个天……”
魏夫郎也从相公的口中知道青州在瘟疫中死过多少万人,唯有新奉县连百人都未曾超过。裴夫人是礼部侍郎,跟正三品以上的官眷们关系都不错,这次来的夫人跟夫郎有不少都是文官高官的家眷。
魏夫郎喟叹,“这真是不容易。”
他看向虞澜意,知道他跟郑山辞在一起的因缘。年少无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虞澜意的眼睛是清澈的,魏夫郎相信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孩子,能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一个坏孩子。
魏夫郎看向虞澜意。
虞澜意头上还是戴着金簪,艳若桃李,模样是一等一的好。皮囊没有变,里面已经变了样了。
杜夫人对他也有好感,能说出那样的话,本身就见识过世面了。这见世面不是说要看见多么华贵的东西,而是在自己的经历中有所感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她的相公是工部尚书,也是从底层被提拔上来的,听到虞澜意的话,她心中很有感触。
魏夫郎:“一念开明,反身而诚。”
众人纷纷夸道魏夫郎说得很好。
虞澜意:“……”听不懂。
赏了一会儿菊,虞澜意耐着性子坐下等郑山辞来接他。
天上一下子阴下来,开始下雨了。
众人纷纷去躲雨,他们没拿伞。只能先让府邸的侍从拿了伞来撑着,官眷们有一瞬间的惊慌,等侍从丫鬟给他们撑伞后,他们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裴夫人笑道,“还请诸位移步到正堂去稍作休息。”
众人纷纷过去,魏夫郎是先告辞的人,由裴府的人把他送走,他临到头轻声说:“虞少爷要是有空,我下帖请你来府邸喝茶。”
虞澜意并非不知好歹的人,魏次辅四十岁就是次辅了,朝中风光无限,是众人都要巴结的对象。他笑着应声。
等魏夫郎走后,正堂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任谁都没想到虞澜意竟入了魏夫郎的法眼,他们还想看虞澜意的笑话呢。汤首辅年事已高,以后首辅的位置很大可能就是魏次辅顶上。